趙小拴把他們哥倆挨揍的事情說了,他實在怕沒飯吃,窩頭再難吃,也比餓肚子強。
趙大拴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狠狠地瞪了自己親弟弟一眼,臉上覺得火辣辣的。他趙大拴好歹也算是個人物吧,就這麽樣被一個黃毛丫頭揍了,别人要是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
王蓮花知道這個事兒以後,差點沒被氣死!
那小~騷~蹄子膽子變大了,先前敢給她下絆子,現在還敢打她兒子了。
王蓮花咽不下這口氣,晚上吃飯的時候,特意把過年喝剩下的半斤燒刀子拎上了桌,還殺了一隻家裏下蛋的老母雞。
王蓮花的男人趙連營,那是村裏出了名的老實人,長了一副憨厚模樣,有一把子力氣,是幹活的好手。但這個男人不善言詞,用鄉下土話說,那是三腳也踢不出一個屁的人,整天就知道埋頭幹活,家裏的事,也全由王蓮花做主。
趙連營好一口酒,鄉下男人沒有不好這口的,幹了一天活,喝上兩盅酒解乏,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全身的筋骨都舒坦了。
平時是沒有酒喝的,今天晚上不但有酒,還有炒雞蛋,花生米和炖得軟爛的老母雞,小小的炕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
趙連營一邊笑一邊問“孩兒他~媽,今兒是啥好日子啊,怎麽整這麽硬的菜?”這菜,過年吃也不算孬了。
趙大拴和趙小拴也是坐不住了,香氣一個勁兒往鼻子裏鑽,哥倆饞得口水泛濫,可是也沒有誰敢先動筷子吃飯。
王蓮花把圍裙一摘,脫了鞋上炕盤腿坐着。她将盆裏的烀土豆撿了,一人碗裏放一個,又分發了筷子,親手給趙連營倒上酒,“熬了一個秋天,就數你幹的活兒最累,現在入冬了,也能好好歇歇,咱們也打的牙祭。”
王蓮花一邊說,一邊将燙好的酒給趙連營倒上。
趙連營素來是個好說話的,聽了這話,不疑有他,笑呵呵的将酒盅遞上前去,穩穩的拿到自己面前來。
趙小拴已經忍不住,伸手抓了幾個花生米吃。
“吃吧,都吃。”王蓮花一聲令下,趙家三父子便忙不疊的動起快來。
趙連營一口氣将酒盅裏的酒喝幹,隻覺得食道裏辛辣火熱一片,極爲舒坦。他眯了眯眼睛,拿筷子夾了口雞蛋吃,覺得這樣的日子真是舒服極了。
王蓮花不停勸酒,讓兩個兒子吃菜,自己卻是吃得心不在焉。
這一頓飯,吃了足有兩個多小時。兩個小的吃得心滿意足,早早躺下睡了。趙連營喝得東倒西歪,趴在桌子上,叫都叫不醒。
半斤燒刀子下肚,他能醒着才怪了。
王蓮花也顧不得收拾,将屋裏的燈熄了,穿好棉襖,棉鞋,又用頭巾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将雙手揣在袖子裏出了門。
冬日裏爲了省燈油,家家戶戶都歇得早。外面北風咆哮,能凍死人,還不如鑽被窩裏睡覺踏實。
王蓮花出了院門,一路專挑背靜的地方走,沒一會兒就走到了荒處。她四下看了看,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躲着。
不多時,有腳步聲傳來。
王蓮花學了一聲貓叫,那人便順着聲音朝她走了過來。
黑漆漆的暗處,傳來王蓮花壓抑的怒罵聲“……那小~賤~貨如今倒是立起來了,她今天敢打俺兒子,明天就敢打俺,必須得給她點教訓嘗嘗。”
“再有,你說,她是不是發現什麽了?”王蓮花心驚膽戰地想,“上次也是她命大!”
每次想起這個事兒來,她都是一驚一乍的。
“别亂想!”一個壓低的男聲響了起來,“她要是真的知道了什麽,隻怕早就捅出來了。”那原本就是自己诓王蓮花的話,真要是讓那丫頭知曉了什麽,哪裏還能任由她活到現在。
“也是!你說怎麽辦?”
“這事兒我來安排,你且等着吧!”男人說起話來文绉绉的,不像是鄉下人。
王蓮花應了,慢慢的靠了過去,“俺把他灌醉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
兩個人抱在一起,鑽進柴火堆裏……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暗處走出一個影子,四處看了看,快步離開了案發現場。
不多時,又有一個人從暗處鑽了出來,順着來路,快步離開。
李興盛帶着一身寒氣回到了家。
他婆娘還沒睡,正在油燈旁邊納鞋底呢!見他回來了,連忙道“他爹,俺給你打點熱水泡泡腳吧!”
李興盛一擺手,“我自己來,你歇着吧!”
顧小娟也不敢說别的,自打她一口氣生了三個閨女,傷了身子再不能生了以後,當家的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她也不敢說什麽,覺得自己是老李家的罪人,對李興盛的事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興盛洗了腳,鑽進被窩裏睡覺。
顧小娟不敢打擾自家男人休息,連忙吹了油燈,在黑暗中摸索扣子,脫了衣裳,鑽進了另一個冰冷的被窩之中。
李興盛其實沒有睡着,他在想宋一然的事情。
原本以爲這丫頭就像是隻螞蟻一樣,自己想碾死她,是不費吹灰之力的,現在看來,當初的想法卻是錯了。
罷了,幹脆就來個了結。
李興盛心裏有了主意,也能踏實睡覺了。
沒過幾天,隊裏的老黃牛丢了。
宋一然是放牛倌,這牛要是丢了,她頭一個跑不掉。
高大山急壞了,把全村人都散出去找牛,還斥責宋一然,“那是集體财産!你趕緊給我出去找。”
宋一然慢悠悠的出了村,往山上去了。
有人要偷牛,她也攔不住不是。
不過,這裏頭的貓膩,可不是‘集體财産’四個字就能說明白的。
宋一然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看起來像是在找牛。
一開始,她還能看到幾個同村人,還能聽到找牛的聲音,慢慢的,四周圍越來越安靜,林子也越來越密。
宋一然環望四周,勾了勾嘴角。
那人跟了她一路了,看來是要忍不住動手了。她挑了一個相對平緩的地方坐了下來,靠在樹幹上假裝休息,卻順手抓了一把土,藏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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