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句話本公主便放心了,今日着急諸位前來便是将這一份山河社稷圖的殘片送給有能之士。”
宇文靜兒說出今日鑒寶大會的目的,可如今,這話說了等于白說,有姜國皇帝坐鎮山中,他們誰敢妄想從他手中拿走山河社稷圖的殘片呢。
“但在諸位得到山河社稷圖殘片之前,本公主想要問上三個最簡單的問題,若是這個問題的答案令本公主滿意的話,這山河社稷圖拱手相讓。”
隻需要回答宇文靜兒的三個問題,山河社稷圖殘片之一拱手相讓。
“第一個問題,天下間你最愛的女子是誰。”
“第二個問題,天下間最美的女子是誰。”
“第三個問題,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是什麽。”
宇文靜兒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三個極其簡單的問題,也是三個最難的問題。 天下間最愛的女子,天下間最美的女子,以及最後悔的一件事情。
他們愛了許多女子,沒有最愛。
天下間有許多美麗的女子,沒有最美。
後悔之事如同過江之鯉,可如今那些悔恨的事情永永遠遠的隐藏在陰暗之中,不想被人所提起。
短暫的沉默,有人開了口,想要試一試,如果回答的滿意的話,或許能得到山河社稷圖殘片,将山河社稷圖的殘片拱手讓給姜皇陛下,混上一些關系,也不乏是一件美事。
可人們一一說出的答案皆是不能宇文靜兒感到滿意。
“蘇芷兮,你可有什麽想說的麽?”
宇文靜兒問着蘇芷兮。
緩緩擡起血色的眸子,蘇芷兮看着宇文靜兒,回答着她問出的問題。
“宇文公主想要聽我的答案麽?”
三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
天下間你最愛的女子是誰。
“我。”
天下間最美的女子是誰。
“我。”
你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是什麽。
“我。”
三個我,極其簡短的回答着宇文靜兒問的問題。
蘇芷兮最愛的女人是她自己,沒毛病。
蘇芷兮覺的最美的女人是她自己,仍舊沒毛病。
可是第三個問題讓衆人不解,什麽叫最後悔的事情也是她?
不懂的人不能體會到第三個我所代表的意思,懂得人卻心疼蘇芷兮的所說出的答案。
她這一生亦是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成爲了蘇芷兮。
有時候她在想,如果當初在夢境中與江城回到了二十一世紀,聽從了青墨的安排,之後的一切便不再會發生了。
夏侯烈不會因爲保護她慘死,那死去的孩子也将不會存在,一切一切的悲劇更不會發生。
即便不會認識顧雲涯,即便不會相識燕滄州,即便不曾轟轟烈烈的愛着陌逸。
可一切的壞結局,也定然會随之而改變吧。
但這世間最無用的便是如果,後悔又能怎樣,發生的還不是發生了。
應是如是因,皆是如是果,因果總是相伴相随的。
她親手種下了因,也要親自嘗下這果。
苦,能怎樣。
痛,能怎樣。
明知如果無用,可她還是奢望着有如果。
如果能夠給她重新來過的機會,她一定會選擇放手,徹徹底底的。
“這就是我的答案。”
給出宇文靜兒自己的答案,蘇芷兮并未理會衆人眼中的神情。
看着那雙血色眸子中的孤單落寞,姜陌逸心疼着,想要伸出手将蘇芷兮擁在懷中,狠狠地抱着她。
“那……姜皇陛下的答案呢。”
就在姜陌逸想要起身強行将蘇芷兮抱在懷中的那一刻,宇文靜兒的聲音再起,問着姜陌逸這三個問題的答案。
“天下間,朕最愛的女人隻有夫人一人。天下間,最美的女人隻有夫人一人,朕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沒能抓住夫人的手。”
六年了,蘇芷兮沒有出現之前,他無時無刻都不在想着,當蘇芷兮在相思絕崖墜落的那一刻,他若是能抓住蘇芷兮的手,如今的芷兮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姜陌逸知道蘇芷兮恨着自己,恨着他害死了夏侯烈,恨着他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他想要彌補,想要補償,想要用餘下的時間來讓蘇芷兮原諒自己。
可蘇芷兮卻将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将所有的人都阻隔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這樣的蘇芷兮讓人心疼,讓人想要狠狠疼惜着,想要将其呵護在手心中,爲她拂去眉間的折痕,爲她阻擋這世間的風風雨雨。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在蘇鳴山的時候,即便是他已經墜落懸崖,蘇芷兮也會陪同他一起墜落。
他無時無刻都不在自責中度過。
一陣風,從門外吹了進來,掀起蘇芷兮的白發飄散在姜陌逸的面前,
姜陌逸伸出手,将那一縷銀色的長發握在手心中,感受着那發絲中的冰冷,多想用心髒的溫度來講她焐熱。
他已經錯過了太多太多,當蘇芷兮重新出現在視線中的那一刻,他便決定了,這一次不會再放開蘇芷兮的手,無論發生什麽事情。
“六年了,爲夫經常在想,夫人想在身處何處,心中一定是在恨着爲夫吧,可恨就恨吧,這證明夫人還活着。”
六年沙場征戰,唯有想起蘇芷兮的時候,他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當那白衣白發紅衣的女子出現之時,好似一束陽光重新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
看到蘇芷兮活着,即便變了個模樣,可隻要她還活着,活着出現在眼前,一切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這一次,即便失去全世界,他也不會放手。
姜陌逸的話語清清楚楚的回蕩在衆人的耳邊,一字一句中表達着的情深惬意感動着每一個人,但這些人中并不包括蘇芷兮。
大殿上的衆人要麽是皇權貴族要麽是名門之士,多多少少明了當年相思絕崖上發生的事情,雖然并不清楚其中的細節。
但蘇芷兮會變成這個樣子與姜國皇帝有着直接的關系。
如今,姜國陛下這一番話語所表達的深情,深切的感染者衆人,悔當年所發生的事情,無論是言語還是那神情,無一不在表達着他對蘇芷兮的情。
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倘若他們是蘇芷兮的話,一定會被這堅守着六年的情感所打動。
試問世間有幾個男子能做到如此,又何況是一國之君,擁有至高無上的王權。
可衆人終究不是蘇芷兮。
如果一切都能用道歉用追悔來表達自己當初所作的一切,可以,隻要夏侯烈可以複活,隻要她未出世的孩子能夠安然無恙的降生。
隻要夏侯烈能夠複活。
隻要她的孩子能夠安然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她會選擇原諒姜陌逸。
但一切都不可能。
夏侯烈已經化作了白骨。
她的孩子也早就胎死腹中。
姜陌逸,這結局早就注定了,都是你親手中下的苦果,想得到原諒麽,即便是你死了,也絕對得不到她的原諒。
“呵呵。”
一聲笑意如銀鈴般回想在大殿内,蘇芷兮端起茶杯,又是清淺一口早已經冷掉的茶水,隻可惜那茶水感覺不到任何香氣,有的隻是濃重的苦澀味道。
蘇芷兮沒有說話,隻是冷笑着,無疑是給了姜陌逸想要的答案,也讓衆人明了了答案。
“姜皇陛下的三個答案着實精彩,本王決議将山河社稷圖贈與姜皇陛下。”
不等宇文靜兒開口說話,宇文瀚便做了決定,将山河社稷圖送給了姜陌逸。
誰人都明白大漠和姜國是聯盟國,宇文瀚能坐上今天這個位置,大漠能有今日,也與二人之間的聯盟有着密切的關系。
從踏入大殿看到姜國皇帝開始,衆人就明了這山河社稷圖殘片必然與他們無緣了。
“可汗這是做什麽,山河社稷圖殘片是本公主的東西,可汗怎麽可以做決定将其送給他人。”
“靜兒莫要胡鬧,爲兄這麽做自然有其道理。”
見宇文靜兒想要上前将搶回山河社稷圖殘片,宇文瀚大手一揮抓住了宇文靜兒。
侍女将山河社稷圖送到姜陌逸身前,黑色盒子中,一張羊皮卷靜靜地躺着。
“送給夫人。”
姜陌逸示意侍女将山河社稷圖殘片交給蘇芷兮,黑色的盒子落在蘇芷兮面前,一雙紅眸淡淡的看了一眼盒子裏面的山河社稷圖殘片。
“既然姜皇陛下舍得将這山河社稷圖送給我,我便勉爲其難的收下了。”
蘇芷兮的聲音響起,衆人一臉陰沉。
那特麽可是山河社稷圖的殘片,這女人竟然用了勉爲其難四個字。
可誰讓人姜皇願意将山河社稷圖蘇芷兮,就算是山河社稷圖又能怎麽樣,他們也無權幹涉。
衆人眼睜睜的看着蘇芷兮将山河社稷圖收入懷中,眼饞得很,盡管貪心想要從蘇芷兮手中搶走山河社稷圖,可他們也要有這個膽量才是。
鑒寶大會結束,山河社稷圖最終落入蘇芷兮手中,成爲蘇芷兮所有。
宇文靜兒送蘇芷兮離開皇宮,雖然鑒寶大會上有些事情發生的并不在預料之内,但好在結果是他預想好的。
“那三個問題真的是你想要問的麽?“
站在皇宮門前,蘇芷兮問着宇文靜兒在鑒寶大會上說出的三個問題。
謎一樣的三個問題,與山河社稷圖毫無任何關聯。
聽着蘇芷兮的話,宇文靜兒隻是笑着,并未回答這個問題。
“今晚上本公主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什麽地方?”
蘇芷兮不解的看着宇文靜兒眼中神秘莫測的笑容,宇文靜兒并未說要帶着蘇芷兮去什麽地方,一切尚且保密。
從大漠皇宮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客棧中,蘇芷兮到了一些止血散輕柔在呼延珏的身上,看着那一身傷痕,紅眸中閃過絲絲無奈之色。
“蘇主不必爲珏擔心,珏沒事兒。”
不過是一些皮肉傷的傷痕而已,礙不了大事兒。
如今蘇主這般關心他,這讓呼延珏心中暖意橫生,即便是遍體鱗傷也值得了。
一旁的漓江等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呼延珏,衆人一直認同這貨一定是故意傷的這麽嚴重,呼延珏你個心機婊,不對是心機屌。
他們對呼延珏的勢力可是清楚得很,這貨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處處陰招,三十七人鮮少有人能在呼延珏的手中占便宜,更别提那個叫嚴明的姜國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大漠皇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以至于呼延珏和姜國的将軍打了起來,而且還打的頭破血流。
衆人的目光好奇的看着呼延珏,很想知道這貨和嚴明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若是下次,無須手下留情。”
“遵命,珏記住了。”
呼延珏笑的,那笑意從眼中一直流到心田。
他能感受到蘇芷兮的關心,盡管是微乎其微,可也讓人開心不已。
嚴明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發生,畢竟是在大漠的皇宮之中,盡量少一些麻煩爲好,雖然他也不想讓嚴明活着離開。
蘇芷兮爲呼延珏診治着傷口,一旁的顧雲涯看了看桌子上擺放着的那張山河社稷圖殘片。
今日發生的事情他大概的了解了一些,嚴明和呼延珏之間的舉動也明白了一些,不過事關山河社稷圖殘片,姜陌逸真的會輕易将其交給芷兮麽?
讓人很是費解。
依照姜陌逸的性子,山河社稷圖關乎到姜國先皇遺留下來的寶藏,若是找到了寶藏,便可以擁有無限的金山銀海,他是絕對不會放棄得到山河社稷圖的任何機會。
還是小心爲妙比較好。
“明日便是大漠的諸神節,聽說大漠的諸神節十分隆重。”
“我也聽說了,今兒就有好多漠都的人開始裝扮起來了,那妹子那叫一個水靈啊。”
迦南吸溜着口水,眼神中所浮現的場面都是妹子們妖娆的身段,惹得衆人滿眼的鄙視。
山河社稷圖雖然到手了,但是有一些事情還是要做完才能離開,畢竟漓江的仇恨還沒有得報。
“那就等諸神節之後再離開便是。”
“是,蘇主。”
夜色,籠罩着整個漠都,天色黑起來之際,宇文靜兒出現在客棧中,并且屏退了一衆侍衛跟随,包括呼延珏。
所以,更别說一臉好奇的顧雲涯和燕滄州,紛紛被宇文靜兒攔了下來,美其名約這是女人的時間,男人不可參與。
一輛馬車緩緩悠悠的行走在大街上,朝着某一個聖地行去。
最終,當馬車停靠下來之時,蘇芷兮也明了宇文靜兒爲何會這麽做了。
“六年前你請本公主嫖-娼,六年之後本公主帶你見識見識我大漠男兒的風采。”
沒錯。
宇文靜兒所說的地方正是男館。
至于男館叫什麽名字旁人早不在意,來到男館消費娛樂才是重頭戲。
一個個穿着極緻妖娆的異域風情男子們圍繞在二人身邊,那眼神之中的魅惑之意别提有多麽的勾人。
半倚在長椅上,蘇芷兮揮了揮手,示意圍在她身邊的男侍退下。
“怎麽,不喜歡本公主介紹的這些男侍麽?”
“隻是不習慣脂粉的味道罷了。”
蘇芷兮笑着,一邊看着手中的書籍,一邊回答着宇文靜兒。
異國曲調的琴音響起,男侍們乖乖的退到一邊,可是眼神時不時的打量着蘇芷兮。
那一頭白衣白發紅眸的女子是衆人前所未見的,雖然與衆不同了些,但是美的讓人神魂颠倒。
“還記得六年前麽,那時候你帶着本公主去了勾欄院。”
宇文靜兒躺在長椅上,目光看着水晶吊燈,記憶卻回到了六年前在燕國時候的一幕幕。
可是漸漸地,漸漸地她發現一切事情的真相卻是她認爲的謊言,真真實實的發生着。
兄長早已經不是從前的兄長,那個總是呵護着她的男人已經死了,變成一個權利的工具,一個冷血無情爲了王位可以殺了自己父親母親的劊子手。
如果時間能夠停止在那一刻該有多麽的好,沒有任何煩惱,隻知道胡作爲非,就算是犯了錯誤也有人爲她拂去一切憂愁。
真真的懷念那個單純而美好的時光,可惜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又怎麽會不記得呢。”
笑意,浮現在唇角之上。
勾欄院中所發生的一切浮現在蘇芷兮的面前,如今想起來,也别有一番樂趣。
但無論是蘇芷兮還是宇文靜兒都明白,清清楚楚的明白,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時隔六年的時間,一切都變了樣子。
人變了,心變了,當初最爲熟悉最爲信任的人也變了。
随着那缥缈的熏香之氣,宇文靜兒翻過身,眼神迷離的看着蘇芷兮,說着當年發生的事情在她心中有多麽的痛,當得知事情真相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最信任的兄長所作所爲。
“你知道麽,原來我的父王和母後都是我兄長所殺。”
起初,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宇文靜兒不會相信,認爲這些話都是編造出來的謊言。
長歎一口氣,宇文靜兒端起一杯酒,将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水入喉,仍舊是滿滿的苦澀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