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主,珏先去尋找下榻的客棧,您和顧家家主三王爺先休息一下,顧家家主三王爺,蘇主就拜托您二位先行照顧了。”
呼延珏和善的笑着,将蘇芷兮托福給顧雲涯和燕滄州,不過在呼延珏離開之前,顧雲涯将一個木制的令牌交給他。
“這個是我顧家的令牌,你去尋找一家合适的客棧,隻要亮出這枚牌子便可。”
“是。”
呼延珏也沒有和顧雲涯客氣,拿着令牌轉身消失。
看到蘇芷兮眼中的不解,顧雲涯牽着蘇芷兮坐在了攤位上,并且與攤位的攤主要了一些茶水和烤肉。
“顧家雖然有客棧開在漠都,但怕你不喜歡住不習慣,所以讓呼延珏先行找一間滿意的客棧,畢竟這麽久呼延珏都伺候在你身邊,熟知你的喜好。”
顧雲涯解釋着他爲何将令牌給呼延珏,一旁的燕滄州着将端上來的烤肉切好,放在蘇芷兮面前的碗裏面。
“趁熱吃吧,味道還不錯。”
燕滄州手中拿着切肉的匕首,一邊切着一邊将切好的肉放在蘇芷兮的碗裏面。
無論是呼延珏還是顧雲涯還是燕滄州,一切好像變得那麽的自然,但這正是讓蘇芷兮不解的地方。
她不是在疑問那令牌的作用是什麽,而是在疑問呼延珏顧雲涯和燕滄州三個人之間的關系,爲毛有一種詭異的和諧,好像是商量好了的一樣默契十足,讓人有一種惡寒之感。
雖然不解,但烤肉的香氣還是勾起了蘇芷兮的食欲,一口切好的烤肉下去,味蕾中觸及的味道瞬間四散着。
“味道如何?”
“好吃。”
自從痊愈之後便不怎麽食用肉食,也可能是長久不怎麽吃肉的關系,烤肉的味道異常的可口。
不由得,蘇芷兮在吃了一碗肉之後,又吃了小半碗,這才解了饞。
吃烤肉的時候喝上一碗烈酒才是最美的事情,隻可惜她不能喝酒。
“喝些清茶漱漱口。”
一杯溫熱的茶水端到蘇芷兮面前,顧雲涯寵溺的看着蘇芷兮。
燕滄州也端着一些剝好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每一種水果都是蘇芷兮喜歡吃的。
這些他都記得,而且在漠都這種地方,水果更是香甜。
“隻找到了菠蘿和蜜瓜和紅柚,小橘子不是很甜就沒買。”
菠蘿和蜜瓜已經切好了,紅柚的肉也整整齊齊的擺放着。
燕滄州将水果盤推到蘇芷兮面前,一雙狹長的冷眸之下毫不保留的表達着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寵愛。
“吃吧。”
莫名的,暖意用現在心頭。
無論是呼延珏的呵護,還是顧雲涯的溫柔,亦或和是燕滄州不善于言辭的寵溺,種種情感交織在心中蘇芷兮感受得到。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讓幾個人深陷其中。
畢竟,她隻有十年的命,對于三個人來說,以後還有相當漫長的日子要走,沒有必要陪着她一起消磨這短暫的十年時間。
“顧雲涯,燕滄州……你們别對我這麽好,不值得,我終究會離開的。”
香甜的蜜瓜入口,卻在蘇芷兮的心中有着苦澀的味道。
既然十年的命無法改變,現在的狠心也好過漫長的折磨。
“我真的不愛你們,隻是将你們當做朋友而已,隻是朋友。”
不想去傷害的朋友。
是的。
就像是蘇芷兮說的一樣。
她不愛顧雲涯也不愛燕滄州,二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自從回到了燕國,兩個人爲她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她隻是一味的承受着兩個人的好,這讓蘇芷兮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愧疚之意。
她不能承諾給二人任何的諾言,因爲這種諾言是虛無缥缈的東西。
作爲朋友,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不幸的事情發生。
自己餘下的生命隻有十年的時間。
她真的不想給顧雲涯燕滄州造成任何的負擔。
有些話,現如今不能夠說明白,可她還是想讓二人知道,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可能。
她,是一個沉重的累贅,是一個無法給與對方什麽的女人。
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蘇芷兮再一次吃着香甜的蜜瓜,可蜜瓜入口之時的甜美卻是那麽的苦澀。
“我知道。”
“本王也知道。”
顧雲涯和燕滄州二人相識看了對方一眼,而後将目光落在蘇芷兮的身上。
他們知道,從蘇芷兮忍着痛在無極山接受治療的時候,從蘇芷兮踏入七國的土地開始,從蘇芷兮回到燕國之時,他們就清清楚楚的明白一件事情。
姜陌逸一直還在蘇芷兮内心最深處隐藏着,盡管她不想提起,盡管她不想去說着那個名字,盡管她總是可以的避免。
但是,這個名字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在蘇芷兮心中忘卻的。
因爲愛了,因爲深愛着,所以有恨。
他們在憤怒的同時也羨慕着姜陌逸,說起來倒是讓人笑話了,他們是真的羨慕着姜陌逸。
“你隻要好好地,我們來愛你就可以了。”
顧雲涯溫柔的聲音回蕩在夜色之中,回蕩在蘇芷兮的耳邊,流入她的心中,那麽暖,那麽重,重到蘇芷兮無力承受。
這種好,這種無條件的付出讓蘇芷兮的愧疚之意更濃。
面對着顧雲涯和燕滄州的好,她無力償還什麽,真的無力償還。
坐在蘇芷兮身邊的燕滄州自然是明了她心中的爲難,将手中剛剛剝開的堅果放在了盤子裏面,一舉一動那般的輕柔。
“本王不會說什麽甜言蜜語,也不會那些海誓山盟的誓言,但本王知道無論是我還是顧雲涯,我們二人隻想對你好,看着你平安無憂,看着你健健康康,看着你一點一點走出心裏的陰影,僅此便好。”
燕滄州用最直白的話語告訴蘇芷兮自己心中所想所要表達的情感,在那好不華麗的辭藻之中,透露着一個男人最爲真摯的情感。
顧雲涯點着頭,眼中的溫柔之意更是濃烈着。
就像燕滄州說的一樣,他們不需要蘇芷兮的回報,隻求面前的女子能夠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即便蘇芷兮永遠都忘不了姜陌逸,即便蘇芷兮隻是當他們朋友,那又如何。
“你隻要做你自己便可以,我和三王爺想要對你好便對你好,芷兮無須想太多。”
無須想太多?
可叫她如何不去想太多。
看着顧雲涯和燕滄州二人,蘇芷兮想要開口,可最終,所有的話語都停留在了嘴邊,咽回了肚子裏面。
如顧雲涯和燕滄州一般優秀的男子,定要要找配得上他們的女子共渡一生,與之白頭偕老子孫滿堂,而她沒有這個資格。
一抹笑意浮現在唇角,着笑意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味,也參雜了太多顧雲涯和燕滄州此刻并不明白的苦澀。
“三王爺,你方才的用詞用些粗糙。”
顧雲涯端起茶杯清淺一口香茗,淡淡的茶香彌漫在口齒之中,顧雲涯的話似乎在故意挑刺,實則也是爲了避免這尴尬的氣氛繼續沉重下去。
燕滄州轉過視線,一雙冷眸完全不以爲然。
“本王要怎麽說怎麽表達是本王自己的事情,無須顧家家主來過問,再說,本王又何須學你們這群文绉绉的文人一樣。”
毫不客氣的怼了回去,燕滄州話語中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非也,日後我和三王爺長伴在芷兮左右,王爺還是要收起那一身冷冽的殺氣爲好,若不然必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什麽麻煩,本王天生征戰沙場,這一身渾然天成的氣息哪裏是你們這群,奸詐的商人能比的。”
顧雲涯的話再一次被燕滄州對了回去,但顧雲涯仍是笑眯眯着一雙眼睛,照着燕滄州的話語中的毛病。
“三王爺身爲燕國的戰神王爺,行爲舉動自然有大将之風,但如今在芷兮身邊,還勞煩三王爺收斂一些爲好。”
“收斂,本王到不知道收斂兩個字怎麽寫,若是論年紀的話,本王年長顧家家主,輪不到顧家家主道個一二三。”
“三王爺說笑了,若是論輩分的話,本王倒要尊稱三王爺一身叔叔呢。”
“過獎了,既然顧家家主知道輩分,應該知道如何去做。”
畫風有些不對勁兒。
坐在二人中間的蘇芷兮看了看一臉笑眯眯但察覺不到一絲笑意的顧雲涯,與全身彪着殺意的燕滄州兩個人,這倆貨怎麽突然間就變了個樣子。
此時,前去尋找客棧的呼延珏回到了蘇芷兮身邊,感受着空氣中那一股壓抑的氣息,一雙上揚着的眼睛幾許陰沉。
“顧家家主,三王爺,客棧已經找到了,珏先帶着蘇主回客棧休息了。”
言外之意,你們兩個要打架便快一些動手,他要帶着蘇芷兮先回客棧了。
“三王爺應該明白,我身爲顧家家主,現如今的産業遍布整個七國大陸。”
“顧家家主真是愛開玩笑,七國早已經毀滅,還需要本王提醒顧家家主這個問題麽。”
男人之間的戰鬥,蘇芷兮無法參與進去,也不明白前一秒還好好的兩個人爲何轉眼間就掐了起來。
有毒啊!
蘇芷兮不明二人掐架的理由是什麽,可剛剛回來的呼延珏一眼便看明白二人爲何争執。
兩個人看似說了一堆話語,其核心的内容還不是在争搶蘇主正夫的位置。
幼稚,相當的幼稚。
客棧是漠都的一家小型客棧。
呼延珏并未找顧家旗下的客棧,而是尋了一個安靜清幽的小客棧居住下來,這裏面的環境十分的舒适,相比起那種吵鬧不斷的豪華客棧,想必蘇主一定會更喜歡這裏。
就在蘇芷兮準備進入客棧的時候,一個女子忽然間沖了上來,一雙肮髒的手緊緊地抓住蘇芷兮的衣服。
那女子蓬頭垢面,雙眼渾濁不堪,可眼中的神情卻是惡毒的很,在盯着蘇芷兮半晌之後,那笑聲突然間響徹天際。
“哈哈哈,蘇芷兮,沒想到真的是你,哈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夜色之中。
充斥在笑聲中的嘲諷之意思毫不保留的表達出來。
身穿着破衣爛衫的蘇晴兒更是狠毒的看着蘇芷兮,看着那一襲白衣白發紅眸如鬼怪一般的女人,别提有多麽的解恨了。
她以爲自己看錯了人,但沒想到這個人真的是蘇芷兮。
“哈哈哈!!老天開眼,讓你這個女人變成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老天開眼啊!”
蘇晴兒的仍舊大笑着,滿是傷痕的手指着蘇芷兮,一句句惡毒的言語從她口中緩緩流出。
“上天一定是聽到了我的乞求,讓你這個忘恩負義殺父滅族的女人得到了報應,真真的活該,蘇芷兮這一切都是你罪有應得的下場,看看你如今的樣子,你比我還不如,我高興,我太高興了。”
“你是什麽人。”
就在蘇晴兒想要上前一步的時候,呼延珏縱身一閃将蘇晴兒攔了下來。
當蘇晴兒的目光落在呼延珏身上的時候,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湧了上來,雙手不安的不知放在何處。
“烈哥哥,是我啊,我是晴兒,你不記得我了麽,我是你晴兒,你沒有死麽,晴兒就知道你沒有死。”
眼淚,不斷地從眼角滑落下來。
蘇晴兒想要上前将呼延珏抱在懷中,可又怕自己這肮髒的身體将污穢了他。
“烈哥哥,我是晴兒。”
再一次,蘇晴兒走上前,但是卻愣住了,目光怔怔的看着呼延珏,連連向後退了幾步。
“不對,你不是烈哥哥,你不是烈哥哥。”
蘇晴兒搖着頭,确認呼延珏不是夏侯烈,隻是和夏侯烈長的想象罷了。
“蘇芷兮,你還我烈哥哥,要不是因爲你,烈哥哥也不會死,蘇家不會被滅,我要殺了你!!”
瘋魔了一般,蘇晴兒沖上前,但是礙于呼延珏,隻能仇恨的看着變成鬼樣子的蘇芷兮。
白衣白發紅眸,每一個眼神都充斥着冰冷,但這一切在蘇晴兒眼中卻是上天給與蘇芷兮的懲罰。
“蘇芷兮你這個遭報應的,活該讓最愛的男人殺了,活該變成現在樣子,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蘇芷兮我可憐你,你是個可憐蟲!”
語無倫次的蘇晴兒恨不得殺了蘇芷兮,她忍辱偷生活下來,本以爲蘇芷兮死了,可沒想到六年之後的大漠竟然遇到了蘇芷兮。
上天不公,蘇芷兮從相思絕崖墜落都沒有死。
可上天又是公平的,就算蘇芷兮沒死,也讓她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從蘇晴兒出現開始,那咒罵的聲音便不斷的響起,一字一句侮辱着衆人的耳朵。
蘇芷兮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蘇晴兒的身上,那淡漠的眼神并未表現出任何的憤怒。
“看什麽,蘇芷兮我可憐你,被人逼着跳下懸崖的感覺如何,哈哈哈哈,姜陌逸現在是姜國的皇帝,而你呢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被人利用了被人抛棄了被人當做垃圾一樣用了就扔了,你真讓人可憐。”
蘇晴兒字字句句如冰刃一般戳着蘇芷兮的心髒。
終了,站在夜色中的白衣白發紅眸女子向前走了幾步,來到蘇晴兒身邊,一雙血紅色的眸子清冷的看着咒罵不斷地女人。
“怎麽,你想殺了我,殺啊!我早就不想活了,如今看到你這個鬼樣子,我就算死也值得了,哈哈哈,等到我死了之後我會告訴爹爹害了蘇家的女人變成了什麽樣子,爹爹一定會開心大笑的。”
“好好活着吧。”
一句話,聲音微乎其微。
蘇芷兮将一張銀票放在了蘇晴兒面前,轉身進入了客棧,不再理會身後那一道道叫喊聲。
“滾!我蘇晴兒就算是餓死也不會接受你的施舍。告訴你蘇芷兮,我會詛咒你,詛咒你痛苦的活着,詛咒你不得好死。”
“顧家家主,三王爺,勞煩二位照顧一下蘇主,珏去處理一些事情。”
顧雲涯和燕滄州明了呼延珏要做什麽,一道身影消失在客戰之中,不到眨眼間的功夫,客棧外面饒人的聲音消散。
沒人知道蘇晴兒是怎麽出現在大漠,怎麽找到蘇芷兮的。
簡單的梳洗了一下,蘇芷兮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睡夢中,一片白色的花海世界再一次出現在夢境裏。
翩翩的白色花瓣圍繞在眼前,蘇芷兮伸出手,一片花瓣落在指尖,那花瓣之上不斷地閃現着蘇芷兮兒時的記憶。
那還是蘇家三小姐小的時候,小小的女孩卻是那麽的堅強,與母親和弟弟在一片與世隔絕的後院中生活着。
日子雖然過得堅信,但是母女三人在一起便是最幸福的時光。
一幕幕畫面出現在眼前,那溫馨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終了,那些畫面變成了灰白色,消失于天地之間。
蘇芷兮坐在巨大的花樹之下,靜靜的看着遠方。
每一次回到夢境中,花樹都開的繁茂,靠在樹幹上,那溫暖的感覺流遍全身。
這種溫暖熟悉又陌生。
像是母親的懷抱,像是戀人的溫暖,像是友人的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