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涯步入房間中,一雙狹長的眸子落在姜陌逸身上,不解他是如何出現在蘇芷兮的房間中。
“姜皇陛下,請吧。”
客棧門外。
顧雲涯送姜陌逸離開。
站在客棧門前,姜陌逸擡起頭,目光看向蘇芷兮所在的房間,丹蘇眼眸中有着别樣的神情。
可是,這深情卻是讓顧雲涯不恥。
若有情,六年前的一幕又會怎麽發生。
現如今想要将蘇芷兮重新擁入懷抱中,姜陌逸你想得太美了。
“姜國陛下,有些事情想必你應該明白,如今的芷兮早已經不是六年前的女人了。”
顧雲涯的聲音冰冷着的,語調中所表達的意思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姜陌逸,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早已經不是從前的九千歲和千歲夫人。
那個時候的一切一切都破滅了,而且還是被姜陌逸親手所毀滅的。
他見過蘇芷兮的癡念,見過蘇芷兮因爲愛情而動心的樣子,可那時候的他病着,顧家的事情又一件一件的纏繞在身上使得他無法脫身。
六年前的他羨慕着姜陌逸,羨慕他擁有蘇芷兮這樣愛着他的女子。
真真的羨慕着,若是上天用他餘下的生命來換取與蘇芷兮在一起一天的時間,一切都知足了。
可是,就像人們常說的那句話一樣,這世間最無用的便是如果,世間沒有如果給人們去找回後悔的法子。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而姜陌逸的失去與錯過,完全是他自己親手造成的,與旁人無關,隻是可憐了蘇芷兮,被蒙在鼓中墜落于相思絕崖之下。
夜色,煩悶着,擾的人心中不得安甯。
可從姜陌逸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卻是生生的使得周遭的溫度驟降。
“朕要做的事情不無須你來過問。”
丹蘇眼在看向顧雲涯的時候,眼中依然變成了冷冽的邪佞,恢複成那萬人主宰的霸者,不可一世。
若是尋常人感受到這種威壓,必然會吓得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而顧雲涯卻是冷笑着。
“我這六年多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沒能阻止芷兮。”
正如顧雲涯說的一樣,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阻止蘇芷兮愛上姜陌逸,沒有将一切事情的真相告訴她。
本以爲是爲了蘇芷兮好,避免她知道真相後做出什麽事,或許,當初将所有的事情告訴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對芷兮有意。
看着站在面前的玄衣男子,顧雲涯一拳揮出,狠狠擊中姜陌逸的臉頰。
砰地一聲,那重重的一拳直擊姜陌逸右臉。
在顧雲涯一拳落下之時,姜陌逸亦是祭出拳頭,狠狠地一拳打在了顧雲涯的臉頰上。
砰!
砰!
砰!
一拳一拳,拳拳到肉,無論是顧雲涯還是姜陌逸,兩個人都在以最原始的方式宣洩着什麽。
砰!
已經不知道多少拳,二人身上臉上早就血色一片,可見那力道之狠。
砰!
又是一拳落下,顧雲涯搖晃着身形,吐出一口血水。
“你知道芷兮是怎麽熬過來的,筋脈盡斷,全身的骨頭都斷了,青墨用了何種極緻的手段才将那斷裂的筋脈和骨頭長合的麽。”
仍舊是狠狠地一拳打在姜陌逸的身上,每每想起那忍着劇痛不吭一聲模樣的蘇芷兮,顧雲涯的心如刀割一般疼着。
他多麽希望能替蘇芷兮承受這種非人能承受的痛苦,多麽希望他能代替蘇芷兮承受一切的折磨。
可現實,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女子生不如死的活着。
“整整一年的時間,整整一年的時間她想一個活死人一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就連常人能做到最爲細小的事情都需要讓别人代勞,那一年的時間裏面,她連一個身爲人的自尊都沒有了,你都知道麽。”
每說一句話,顧雲涯都會落下拳頭重重的打在姜陌逸的身上。
而此時此刻的姜陌逸如木樁一般站在原地,任由顧雲涯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這幾年來,每天清晨芷兮都要浸入藥浴中,你可知當藥浸入血脈之時的疼痛是多麽的生不如死麽,可芷兮還是咬着牙熬過來了,這六年的每一天每一刻芷兮在生活折磨之中,而且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顧雲涯伸出手又是一拳朝着姜陌逸打去,但在拳頭落下的那一瞬間,停在了他面前。
“看看你,堂堂的姜國皇帝,萬人之上的主宰,坐擁天下何其榮耀,可你要記得,你曾親手葬送最愛你的女人你的孩子,這一切是你永永遠遠都無法彌補回來的。”
半眯着雙眸,眼中的冷笑在嘲諷着姜陌逸。
話音落下,顧雲涯不在理會姜陌逸一眼,轉身進入了客棧之中。
夜色中,姜陌逸站在客棧門前許久,臉上和身上的血迹早已經殷紅了衣衫,卻不覺得有任何疼痛一樣,一雙滿含着悔意和溫柔的眸子擡起頭,看着蘇芷兮所在的房間。
當蘇芷兮身上那一道道縱橫交錯的 傷疤浮現在眼前之時,姜陌逸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蓦地,唇角上揚着。
“你一日是爲夫的夫人,便生生世世都是。”
一句話,代表着所有。
姜陌逸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嚴明以及暗中守護着的姜國暗衛。
在顧雲涯和姜陌逸二人拳腳相加之時,燕滄州和尚等人以及嚴明姜國安危等人早就準備好了開戰的架勢。
隻要有任何不妥,雙方人馬絕對會大打出手。
顯然,姜陌逸和顧雲涯的戰争不需要他們來更加幹預。
那結結實實的一拳擊中在身上,力道之很速度之快,雖然兩個人用了最爲野蠻也是最爲原始的方式來發洩情緒,但每一拳都賭上了男人的尊嚴。
顧雲涯所說的話清清楚楚的回蕩在夜空中,這讓不了解蘇芷兮在無極山上的事情的衆人也明了了個大概。
全身筋脈盡斷,全身的骨頭盡斷,想要愈合的話簡直比登天還難,而且還要承受非人能承受的巨大折磨。
哎!
沒想到他們蘇主竟然經曆過了這麽糟心的事情。
“你們說是姜國狗皇帝的武功高還是顧家家主的武功高?”
剛才兩個人拳拳對戰的時候他們可是真真切切的看着呢,那一拳的力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姜國皇帝姜陌逸,武功高深莫測,傳聞當年南宮傲爲了蘇芷兮的事情去找過姜陌逸理論,最後離開之時卻是一臉不平和落寞。
據坊間傳言,姜陌逸當時打敗了南宮傲。
可想而知,南宮傲可是天榜的高手,能打敗南宮傲的話,那姜陌逸的武功要高到什麽程度。
再來說說顧雲涯,顧家家主,看上去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儒雅氣息十足,可偏偏如此文弱的書生能挨得住姜陌逸十幾拳的攻擊,還能還擊,可想而知顧雲涯也是一個深藏不漏的高手。
真是叫人期待,若是姜陌逸合顧雲涯真的動起手來,那将會是怎樣的場面,對了!還有三王爺燕滄州,此人戰勝王爺的名頭可不是白來的,若是三人混戰,到底誰是第一。
漓江和尚等人幻想着三人的世紀大戰,但眼下還是幫助顧雲涯處理傷口比較關鍵。
“我的天,姜國狗皇帝下手也太狠了吧。”
和尚直搖頭,他可以很确切的斷定顧雲涯是一個絕世高手。
若是換了一個人的話,别說十幾拳了,就連姜國皇帝一拳也承受不住,反之顧雲涯這文弱的之人卻生生的承受了姜陌逸十幾拳。
啧啧!
“顧家家主莫要亂動,貧僧先給你治療。”
“有勞了。”
不僅僅是顧雲涯的身上,臉上也挨了幾拳。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偏偏姜陌逸和顧雲涯兩個人不理會世俗。
大漠皇宮之中,回到皇宮中的姜陌逸坐在長椅上,任由大漠醫師醫治着身上的瘀傷。
“姜皇陛下……微臣,微臣要處理一下陛下臉上的淤青,還請陛下忍着一些。”
可汗一再囑咐着要他好生的醫治着姜皇陛下,可那臉上的傷痕明顯是被人揍得,而且還在明顯的地方,若是一個處理不好的話,他的人頭可就不保了。
姜陌逸沒有理會大漠醫師的話語,嚴明則是命令醫師小心一些醫治。
“顧雲涯實在是太過分了。”
嚴明半眯着雙眼,恨不得殺出大漠皇宮沖到客棧把顧雲涯大卸八塊。
那貨一定是故意打在陛下臉上的。
“陛下,三日後便是靜兒公主召開鑒寶大會的日子,事關山河社稷圖殘片,真的要将其交給大漠皇族處理麽?”
嚴明對這件事情仍是不放心,宇文瀚太過寵愛靜兒公主了,至于任由靜兒公主亂來,畢竟事情關乎到了山河社稷圖的殘片,非同兒戲。
而且,蘇芷兮也是本着山河社稷圖殘片來的。
“蘇芷兮的目的也必然是山河社稷圖。”
“夫人喜歡那就送給夫人好了,不過先要看看宇文靜兒耍什麽把戲。”
“是,陛下。”
嚴明領命退出了房間。
大漠的夜枯燥的很,片刻之後,醫師從房間走出來,嚴明詢問着醫師關于陛下傷勢如何。
“回嚴将軍的話,陛下的上多是内傷,吃上一些活血化瘀的藥草調理一下就好了。”
“臉上的傷痕何時能散去。”
嚴明冷冽的态度吓得醫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着頭。
“回嚴将軍,老夫開一些藥,保證兩日内姜皇陛下臉上找不到傷痕的痕迹。”
醫師的話讓嚴明眼底的寒芒褪去,但在醫師起身離開之時,嚴明再一次叫住了他。
“你那裏有沒有可以消除疤痕的藥。”
“疤痕?若是新傷的疤痕老夫到時有幾個方子可以去除,但若是舊傷的疤痕老夫無能爲力。”
舊傷的疤痕無能爲力……
回想起顧雲涯說的那一番話,嚴明能想象到蘇芷兮所承受的疼痛,以及遍體鱗傷的傷痕。
盔甲之下,一雙大手緊緊地握着拳頭,可随機,自嘲的笑容浮現在眼中。
他隻是一個侍衛罷了,爲何要去關系那麽多無用的,蘇芷兮活着便好,不是麽!
翌日,伊琳娜城。
白天和晚上的伊琳娜城沒什麽太大的區别,依舊是熱。
這讓習慣了四季變化的人一時間很難适應這種溫度,就連銀鬃幽冥七匹狼也是趴在水中,用水來降低自己身上的體溫,可還是不斷地吐着舌頭。
“啧啧,和尚你吃過狼肉麽。”
“這個貧僧到沒有吃過。”
漓江和和尚的視線準确無誤的落在銀鬃的身上,看着水盆在泡澡的七匹野狼,若是架在鍋上炖一下,放上鹽巴,加上一些秘制的調料煮上一段時間,出鍋的時候撒一些蔥花,那味道一定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美味。
漓江一邊說着,衆人盯着銀鬃幽冥七匹狼留着哈喇子,看的銀鬃幽冥等狼脊背陰森森的。
“吼!!!”
低沉的怒吼聲沖擊感銀鬃的喉嚨中傳了出來,無非是在警告着漓江别把注意打到他們的身上。
要是按照輩分來說,它們的輩分可比你們還要告上一個等級,小心把你們這群吃貨全都吞入腹中。
顧雲涯臉上的傷痕在和尚特質的藥草之下消腫了很多,可還是能看到那張俊臉腫了一些。
蘇芷兮知道昨晚上樓下發生了什麽,将一瓶藥扔給了顧雲涯,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每天塗抹三次,萬一破相了怎麽辦。”
“若是破相了,芷兮一直養着我便好了。”
無形之中的撩妹最爲緻命,一字一句都透着真誠毫不做作的意味,讓人難以拒絕。
話說,某王爺不應該拿個小本本記下來麽?
感受到衆人差别對待的視線,燕滄州回身冷眼看着和尚等人一眼,一抹冷笑浮現在唇角,那笑意似乎在告訴衆人,他燕滄州撩妹兒從來都不需要用這些花言巧語,都是靠真心來打動對方。
但衆人心知肚明,燕滄州這真心能不能打動蘇主不說,若是再發生上次那種讓人措不及防的告白方式,蘇主一定能打動燕滄州,還能把他打得癱在床上一動不動。
“明日啓程離開伊琳娜,前往漠都。”
“好啊,好啊!!早就聽說漠都的烤肉遠近聞名,等到了漠都一定要吃個夠本。”
衆人早就聽說漠都的烤肉在七國都是絕佳的美食,這一次去漠都定要吃他個昏天黑地。
但有一件事情衆人似乎忘記了。
“韓青。”
“蘇主,韓青在。”
蘇芷兮的目光淡淡的掃過衆人,紅眸中一抹冷笑看的和尚等人連連吞咽着口水。
“告訴他們,今年的夥食費還剩下多少。”
“是,蘇主。”
韓青的拿出金算盤,手指在算盤上不斷地敲響着,片刻之後,韓青将算盤上面的數字展現給一衆人看。
“鑒于前幾個月大家消費過度,以至于後半年大家隻能吃草了。”
“……”
咔嚓!!! 韓青的話就如晴天霹靂一般将一衆嚷嚷着吃肉的人們劈的是外焦裏嫩,要是撒一些孜然的話,定然會成爲一道名菜。
“而且,你們吃的草也隻能是野生的雜草。”
韓青的神補刀已經讓漓江和尚等人絕望了。
不要啊!
他們一頓沒有肉吃就會全身無力四肢發麻口角歪斜,嚴重會死的。
可是,衆人也明白,前一段時間花銷太大,再加上賭博的時候被蘇主給抓了個正着,以至于所有的錢都灰飛煙滅。
難不成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他們真的要吃草了麽。
三十餘人懷着十分悲痛的心情紛紛将目光轉過,再一次盯上了銀鬃幽冥七匹狼。
他們不吃,他們就看看,過過眼瘾也好。
餓啊!
……
翌日,蘇芷兮等人再一次啓程從伊琳娜城前往漠都。
漠都距離伊琳娜城隻有兩天的距離。
兩天之後,衆人來到了大漠的首都,漠都,正巧到漠都的時候是深夜,那飄散在空氣中濃烈的烤肉氣息散發着緻命的吸引力。
啪嗒!
啪嗒!
啪嗒!
漓江都懶得擦嘴角留下來的哈喇子,和尚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攤位上香氣四溢的烤串,更别提阿托和迦南等肉食動物了。
“拿去花吧,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顧雲涯從懷中拿出一沓銀票,至于數額有多少誰也沒在意,讓人十分心動的是每一張銀票的面額以及一塌銀票的的厚度。
“顧家家主……不枉費貧僧把籌碼都壓在了你身上,施主好人,佛祖一定會保佑你的。”
一見到錢,三十六個人撒丫子的拿着錢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蘇芷兮,呼延珏,顧雲涯和燕滄州四個人。
“你錢多麽,錢多給我。”
“好,顧家的一切都是芷兮的,包括我。”
說着,顧雲涯又從懷中拿出一塌銀票放在蘇芷兮面前,銀票的數額之巨大,可在顧雲涯眼中就如一文錢一般。
隻要蘇芷兮開心,即便散盡家财又何妨。
“你是機器貓麽?”
蘇芷兮不僅一次好奇,顧雲涯什麽時候把那麽多錢揣在懷裏面,而且還能随時随地的拿出來,難不成真的是哆啦A夢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