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将軍口中叫着師父兩個字,據他們所知,将軍的師父是蘇芷兮,是千歲的夫人,六年前已經死了。
而眼前一襲白衣白發紅眸的女子無疑就是将軍口中的師父,難不成變成鬼了?
“勞煩燕國将軍放開蘇主。”
正當燕雲利神情異常亢奮的表達着自己與蘇芷兮重逢的心情之時,一道冷聲的話語打斷了他。
呼延珏眼中寫滿了清冷,強行從燕雲利懷中将蘇芷兮奪了回來,并且從懷中拿出一方卷帕,輕輕地擦拭着沾染在蘇芷兮臉上的血迹。
“蘇主,您的臉又髒了,珏給你擦幹淨。”
呼延珏的動作輕柔,生怕多用一份力氣便會傷了蘇芷兮。
本被打擾了的燕雲利想要呵斥呼延珏,可看到呼延珏之時神色一愣。
“夏侯烈……”
難道說夏侯烈也沒有死。
師父既然都活着回來了,夏侯烈也應該沒死。
“他不是夏侯烈。”
蘇芷兮與燕雲利說着呼延珏并非夏侯烈,隻是與夏侯烈長相相似的人。
無疑,也在說明夏侯烈已經死了的事實。
最終,一場戰役以一種十分詭異的方式結束了。
大漠姜國聯盟軍收到了撤兵的消息,這讓燕國軍隊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漓江阿托等人還沒有殺過瘾。
看着那漸漸撤走的聯盟軍士兵,三十餘人一字排開,一個個身上沾滿了鮮血,不知是敵人的還是他們自己的,但衆人臉上都寫滿了一樣的表情,那便是沒玩夠。
“别走啊,回來咱們在玩玩麽。”
漓江似有千般不舍一般,那樣子像足了招攬生意的老鸨。
方才那一場仗裏面,屬漓江殺的人最多,死在他手中的大漠士兵不計其數,衆人也明白漓江爲何如此。
“晚上誰裸奔?”
漓江看了看阿托,阿托看了看呼延珏,呼延珏看了看和尚,和尚一臉和善笑眯眯着雙眼,雙手放在胸前行禮。
“阿彌陀佛,隻要看一看屍體上的傷口痕迹,不就知道誰殺的最多,誰殺的最少了麽。”
和尚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三十七人使用的都是不一樣的兵器,所以可以從傷口上判斷誰殺的人最多,誰殺的人最少,殺的人數最少的人就是今晚上月下裸奔的受罰者。
“好主意。”
和尚的話得到了衆人的一緻認同,除了正在爲蘇芷兮處理臉上和身上血迹的呼延珏之外,三十六人和七匹狼再一次跳入戰場中,閑出屁來一具具屍體翻找着傷口,已确認是死在誰的武器之下。
“師父……他們是?”
燕雲利不解的看着那三十餘人,除了師父之外,他從未見過如此彪悍的戰鬥力,僅僅三十七人便勢如破竹一般迎擊敵寇,還能全身而退。
“不認識。”
蘇芷兮血色雙眸中一閃而過的無奈,看着那三十餘人如此蠢笨的舉動,就連和尚和阿托也跟着瞎湊熱鬧,她真不知道應當用什麽話語來形容這群人的幼稚了。
“蘇主隻要認識珏便好。”
爲蘇芷兮處理血迹的呼延珏笑着,那笑意中的魅惑别提有多麽的誘人了。
古代戰場冷兵器交接,即便再如何保持優勢,隻要兩軍對壘,都會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場。
“師父,齊老和高瑩蓉兒他們知道你還活着,知道你來西部邊境了,一定會高興壞的。”
從戰場歸來的一路上,燕雲利的嘴巴就一刻不得閑,師父師父的叫個不停,就像當年那個圍在蘇芷兮身邊的少年一般,叽叽喳喳個不停。
誰人都知道燕國将軍燕雲利是個不喜歡言語之人,可如今這一抹着實的詭異,讓人摸不着頭腦。
難道說燕将軍中邪了?
“師父,這六年多的時間你都在哪裏。”
“在無極山。”
“無極山,那是什麽地方,師父在無極山做什麽,爲什麽不給我們寫一封信告訴你還活着。”
燕雲利連珠炮一般問着蘇芷兮一個又一個問題,蘇芷兮不厭其煩的回答着燕雲利問出的每一個問題,陽光之下,師徒二人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那笑得燦爛的少年纏在蘇芷兮身側關切的問着各種各樣的問題。
“這熊孩子誰家的,跟蘇主似乎很熟悉啊。”
“沒聽到叫蘇主師父麽,那就是蘇主的徒弟了,你是不是傻。”
“蘇主怎麽沒說過他有徒弟?”
“蘇主還沒說過他有前夫呢,你是不是傻。”
燕國此戰勝利。
最初,燕國一衆将士們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共赴沙場,即便是死也要用自己的屍體守護住燕國的家園。
誰也不曾想到,瞬息萬變的戰場上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以至于整個戰場的局勢開始扭轉,最終燕國以詭異的方式取得了勝利。
回城的一路上,燕國的士兵們看着那一襲白衣白發紅眸的女子,燕将軍既然叫她師父,也就是說這名白衣白發的女人是蘇芷兮。
可蘇芷兮不是在六年前就死了麽,還是被如今的姜國皇帝姜陌逸親手葬送相思絕崖。
不解,十分不解。
但衆人心中的不解無能人回答。
眼看着部隊回城,傷員已經被送到了軍帳大營中,以齊老爲首的醫師們正在忙前忙後的給戰場上受傷的士兵們包紮着傷口,即便知道了打赢了勝仗也沒時間歡呼高興。
“高瑩,你快幫老夫一把,老夫這裏忙不過來了。”
任由齊老醫術高明,但也沒有三頭六臂。
這一次戰争傷亡人員太多了,靠着僅有的醫師根本無暇分身。
另一邊,正在給傷員包紮傷口的高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沒時間,我這邊也處理傷員呢,你讓蓉兒過去。”
“我也沒時間。”
蓉兒當場拒絕,表示自己也忙的要死。
“哎呦,疼死我了。”
“忍一下。”
納蘭蓉兒将紗布包裹在士兵的大腿上,一條橫向延伸的傷口幾乎是貫穿了士兵的大腿,但好在傷口沒有傷及到要害的部位,要不然定會因爲失血過多回天乏術的。
“你們是沒看到,本來咱們大燕已經處于弱勢了,若是繼續打下去的話,别說是咱們了就連燕将軍都回不來,眼看着一把大刀砍向了燕将軍的頭顱,說時遲那時快,一把紅色的長刀出現。”
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傷員說着當時的場景,就連赤羽刀出鞘之時的聲音都描繪的一清二楚。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當時就在燕将軍身邊,那白衣白發的女人抽出紅色的寶刀,隻是輕輕這麽一揮,那大漠的士兵便一分爲二,死的老慘了。”
“白衣白發的女人?我們怎麽沒看見。”
“你們先被送回來的呗,我可是瞧着清清楚楚的,那女人一頭白發一襲白衣,一雙紅色的雙眼,尤其是當紅刀出鞘之際,就像是有困獸出籠一般咆哮的聲音。”
“你可别吹了,我看你是被吓怕了,眼前出現了幻覺了,哪有什麽白衣白發紅眸的女人。”
“你怎麽不信呢,蓉兒姑娘,你知道我趙四從來不說假話的。”
名叫趙四的士兵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還拉着納蘭蓉兒爲自己作證。
爲趙四包紮着傷口的納蘭蓉兒配合的笑了一下,繼續忙着手邊的工作。
“高瑩,把止血散扔給我,齊老扔給我一卷繃帶。”
處理好趙四的傷口,納蘭蓉兒又轉身爲下一個傷員處理着傷口。
高瑩循着聲音揮手将止血散扔給了納蘭蓉兒,齊老亦是将繃帶扔向納蘭蓉兒,可二人扔的位置稍稍便宜了一些,好在被人接住了,這才将止血散和繃帶送到納蘭蓉兒身邊。
“怎麽回事,傷口怎麽縫合不上。”
正在處理手臂上刀傷的納蘭蓉兒眼中有着一絲絲焦急之意,明明傷口不深,而且也用了止血散,偏偏傷口用針線無法縫合。
“反向縫合,針對不同人的膚質有不同種縫合的法子。”
“對,忙得都把這些基本常識忘了,我真笨!”
納蘭蓉兒搖着頭咒罵着自己蠢笨,一時忙得腦子糊塗,把這些淺顯的東西竟然都忘得一幹二淨。
拿起針線的納蘭蓉兒準備用另一種方式縫合士兵手臂上的傷口,但玉手剛剛下針的那一刻,針尖停在了士兵的手臂上,一雙美眸愣在了原地,臉上的表情亦是如此。
她剛才聽到了什麽。
不僅僅是納蘭蓉兒,齊老和高瑩李宓兒在聽到這聲音之後也紛紛的回過頭。
“對對,就是她,出現在戰場上白衣白發紅眸的女人就是她,燕将軍還叫她師父,我沒有撒謊吧。”
伴随着趙四的話語,那道身影更加清晰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一襲白衣如雪。
三千華發似月華。
即便那紅眸中在如何清冷,也有着他們熟悉的溫暖。
“芷兮……”
“芷兮丫頭!”
“真的是你麽。”
齊老激動的簡直不能自已。
一步一步走到蘇芷兮面前,看着眼前一頭華發一雙紅眸的蘇芷兮,眼中的霧氣越發的渾濁起來。
“齊老,好久不見了。”
蘇芷兮一句話令納蘭蓉兒以及高瑩等人瞬間淚崩了。
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一個個捂着唇角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芷兮丫頭,真的是你麽芷兮丫頭。”
齊老上上下下的看着蘇芷兮,直到确認面前的女人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他們的幻覺,終于,隐忍在眼眶中的淚水不住的留着。
“是我,我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笑容,雖然頭發變白了,雙眼變紅了,可還是他們熟悉的蘇芷兮。
六年多了,齊老等人無時無刻不在挂念着蘇芷兮。
即便知道他們想念的人已經死了,化作了白骨。
可如今,那六年前本應該死去的人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怎能不讓齊老激動。
“心姐。”
“心姐。”
“心姐。”
高瑩李宓兒納蘭蓉兒等女子班二十二人湧向蘇芷兮,将她用在中間,美眸中的思念毫不保留的表達出來。
知曉的明了蘇芷兮的身份,也明白這群人如此激動的原因,不知曉内情的人懷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蘇芷兮,不解的胡亂猜測着蘇芷兮的身份。
此時,軍營賬外。
“那個穿粉衣服的妹子不錯,本王喜歡。”
“貧僧雖然最愛秀兒,但那穿紫衣的姑娘比較有佛緣,貧僧中意。”
“你們一群庸俗的人,看見那個穿藍衣服的姑娘了,老子的菜。”
“你要是敢跟我搶穿藍衣服的姑娘,老子切了你的家傳根兒。”
“還好,我喜歡穿黃衣服的姑娘。”
所謂狼多肉少,三十七隻狼又打起了女子班學員們的注意。
燕國軍帳大營中 ,盡管齊老等人難以抑制着自己的激動情緒,可還是要爲傷員們包紮好傷口,才能問出壓抑在心中的問題。
“芷兮丫頭。”
“在呢,齊老。”
“心姐。”
“在呢。”
“心姐。”
齊老和高瑩納蘭蓉兒等人一遍又一遍叫着蘇芷兮的名字,生怕他們看到的都是幻覺 ,轉眼間便會煙消雲散一般。
蘇芷兮一遍又一遍的應答着,笑看着齊老等人。
天色已黑,此時,一道駿馬聲從營帳外面響起,那馬蹄急速的停了下來,一個人從馬上側身而下,疾步奔入營帳中。
一身冰冷的銀色盔甲,盔甲下,那同樣冷冽的眸子卻有着異樣的神色。
淡淡的月光照在身披铠甲的男人身上,男人的目光不住的看着蘇芷兮。
一步,一步,又是一步。
燕滄州每上前一步,眼中的神色更是深沉了一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是刹那之間,又或許是過了千萬年,終于,當燕滄州走到蘇芷兮身前的那一刻,張開懷抱将蘇芷兮緊緊地擁在懷中。
沒有表達出更多的情緒,隻是這般擁着蘇芷兮。
盔甲明明冰冷得很,卻無法阻擋從燕滄州眼中流露出來的柔情。
他還記得六年前最後看到蘇芷兮的一眼,人群之中,那一襲白衣訣别的與他說着保重。
僅僅一眼,便是一别六年。
此時無聲勝有聲,燕滄州要說的話都附加在這一個溫柔的懷抱之中。
“什麽時候回來的。”
男人的聲音隐隐的有些沙啞着,詢問着蘇芷兮何時歸來。
被燕滄州抱在懷中,蘇芷兮并未掙紮,唇角仍是含着笑意,任由燕滄州抱着。
“也并未多久。”
“累麽。”
累麽。
疼麽。
他想從蘇芷兮口中知道這六年多發生的種種。
當初相思絕崖墜落之時,若是沒死,爲何不寫一封書信回來。
爲何要讓他自責六年。
“蘇芷兮,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三王爺這話如何說起。”
蘇芷兮很是不解,她不明燕滄州口中的心狠是何意。
“六年了,六年的時間你全無音信 ,你可知道本王這六年之中過的是什麽日子,是如何煎熬。”
燕滄州沒有放開手,沒有松開懷抱。
隻有這麽緊緊的抱着蘇芷兮,他才能感受到她最最真實的存在。
當年最後一眼,便是六年的永别。
燕滄州無時無刻都在自責,每天都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之中。
如果當初能夠早一些醒來,能夠早一些将大漠發生的事情告訴蘇芷兮,如果……
眼前回想起六年前的一幕,如果一切真的有如果的話,蘇芷兮也不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也不會承受那麽多的痛苦,更不會墜落相思絕崖之下。
可是,這世間最無用的便是如果。
六年後的再一次相見,燕滄州心中明了蘇芷兮歸來的目的,白衣華發紅眸,蘇芷兮還是蘇芷兮,可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這六年之中,你可曾書寫一封信回來,你可曾知道本王是怎麽活在自責之中。”
燕滄州的聲音回蕩在蘇芷兮的耳邊,那聲音清冷卻透着濃烈的悔意。
蘇芷兮仍舊是笑着,緩緩擡起手,攔住了燕滄州的腰身,這一舉動讓齊老等人紛紛皺起了眉頭,也讓軍營帳外的呼延珏等人半眯着了雙眼。
“呦呵,前面有顧家家主顧雲涯,現在又多了一個燕國的三王爺燕滄州,呼延珏你這個地位明顯是不保了。”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漓江笑看着呼延珏。
雖然被關押不歸海有一段時間了,但是早年前他還是見過燕滄州的,不過那時候的燕滄州還是一個少年,可即便是個少年,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也十分的勇猛,可見當時的少年長大之後必定是征戰四方的戰神。
果然,他的判斷沒有錯,那少年成爲了燕國戰功赫赫的戰神王爺。
可讓漓江也沒想到的是,這個戰神王爺似乎很喜歡蘇主。
啧啧!
這就有意思了。
蘇主的前夫是姜國的皇帝,愛慕者又是顧家的家主顧雲涯,如今又來了一個燕國的三王爺燕滄州,對了,還有顧家家主身邊的侍衛。
而且,他敢以一個男人的尊嚴來打賭,一定還有更多的男人會不斷的出現在蘇主身邊,遠遠不止顧雲涯燕滄州而已。
蘇主對待呼延珏的态度隻是因爲他與夏侯烈相似而已,若是去掉了這一層關系的話,怕是蘇主根本不會看上呼延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