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有人先你們一步知道我和陌逸的行蹤,但并未下手,而是放出這個消息由禦林軍出面解決?”
蘇芷兮的話讓蘇寒意點了點頭,正是此意。
不過他還沒有查出來是誰放出的消息,便前往泗水密林中,正巧遇到了禦林軍伏擊蘇芷兮和陌逸,原本以爲有一場硬仗要打,誰知道結局卻不了了之。
蘇芷兮沒有說話,腦海中飛速旋轉着整件事情的因果關系,一旁的蘇寒意是不是的來一句補充。
“當日在聖壇襲擊你們的黑衣人,想必你已經猜出來了,但還有另一波黑衣人潛伏其中。”
經由蘇寒意這麽一說,蘇芷兮回想起皇家祭祀典禮之時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黑衣人,而且那些黑衣人所發出的弩箭分明是對準她的,而不是陌逸。
“蘇家宗族的人。”
“聰明。”
蘇寒意眯着雙眼,眼中的笑意很是滿意的看着蘇芷兮,想來她已經猜到了一切。
正如蘇寒意話語中提醒的一樣,蘇芷兮明了了皇家祭祀典禮上發生的一切。
燕滄州與蘇家宗族聯合,将她和陌逸雙雙解決,隻不過讓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夫妻二人不僅沒有死,還完好的回到了都城。
一雙蘇眸充斥着笑意,這笑讓人心中寒意陣陣。
蘇芷兮擡起頭,看着蘇寒意那雙永遠眯起來的笑眼。
“你想讓我治療何人。”
“一個女人。”
“成交。”
蘇芷兮和蘇寒意二人達成共識。
等到燕國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蘇寒意幫她解決蘇家派來的殺手,而她則會跟着蘇寒意前往齊國救治他口中的一個女人。
“對了我倒是好奇袁府那邊你要怎麽做?”
皇家祭祀典禮上的事情雖然是三王爺主謀,但與袁正陽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而蘇芷兮險些遇害,啧啧!這就有意思了。
蘇芷兮哪能看不懂蘇寒意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不過話就像他說的一樣,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明白了好,對誰都好。
時間一晃,便到了高天書院放學之時,蘇芷兮騎着馬來到了袁府。
平安一見到蘇芷兮便立刻跑上前去抱着她。
“神仙姐姐,他們都說你不見了,平安就知道神仙姐姐神通廣大,一定會回來的。”
“當然了,神仙姐姐可是神仙麽,絕對不能讓妖魔鬼怪們打到,平安先去玩,我去找你爺爺商量點事兒。”
蘇芷兮支走了袁平安,跟在袁府老管家身後來到了書房。
似乎早就知道蘇芷兮要來一般,袁正陽命人準備了一些酒菜,雖有示意衆人退下。
書房中,除了一桌子豐盛的酒菜之外,就隻剩下蘇芷兮和袁正陽二人。
“書房是談論要事的地方,這酒菜的渾濁氣息不會顯得輕浮麽。”
雖是說着此話,但蘇芷兮自顧自的斟滿酒杯,美酒的芬芳彌漫在鼻尖,仰頭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好久,這酒當真是極品,隻可惜以後再也無緣品味不到如此美味的酒水了。”
蘇芷兮的一句話讓袁正陽端着酒杯的手僵直了一下。 又一次爲自己沾滿了一杯酒,蘇芷兮仰着頭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而後從背包中拿出了一劑藥方以及一個香囊。
“香囊中的成分能讓平安安穩的入睡,這藥方是最新研制出來的藥草,應當注意的事情我已經在方子上面寫明了。”
蘇芷兮如今這一舉動已經說明了諸多的事情。
袁正陽花白的眉毛微微挑起,喝光了酒杯中的酒水,不過這酒水入喉之時卻隻有辛辣的味道。
袁正陽沒有說話,目光卻是看着蘇芷兮放在桌子上的藥方,眼中的神色有些深沉。
“袁老将軍應該明白,自從當日聖壇發生事情之後,再到烏江密林的再一次追殺,我能做到的事情也隻有這些了。”
袁正陽是個聰明的人,當然也是聖壇一事的主謀。
但他還是想告訴蘇芷兮,泗水烏江密林中發生的事情和他以及燕滄州沒有任何關系,可解釋了又能如何。
沉默了好久去的袁正陽緩緩開口,示意管家取來銀票。
“這診費你收下吧。”
袁府的管家将一塌銀票恭敬的奉上,蘇芷兮也不推脫,将那一塌銀票放在了背包中。
“多謝袁老将軍。”
應當交代的蘇芷兮已經交代了,無論是爲了平安的健康,還是什麽,她日後便不再踏足袁府了。
話音落下,蘇芷兮起身準備起來,卻被袁正陽叫住了。
“走之前,在與老夫比劃幾招可好。”
蒼老的聲音更像是一個尋常的老者與一個年輕人讨教幾招的語氣,無關燕國将軍和千歲夫人的身份。
“好,袁老将軍請。”
書房外面的院落中,袁正陽手持一杆長槍,槍頭的閃爍着寒光。
站在袁正陽對面,蘇芷兮手中長劍劍鋒指着地面,一手負在身後,眼底的光芒隐隐流動着幾分寒芒。
說時遲那時快,長槍出龍,袁正陽一擊長槍刺了過來,蘇芷兮手持長劍并未抵擋,向後退了幾步來躲閃袁正陽的一記殺招。
所謂一寸強一寸長,一寸斷一寸險。
長槍所到之處,盡是損毀,蘇芷兮疾步躲閃着袁正陽每一次出手的緻命招數。
忽然間,原本不斷後退的蘇芷兮猛然上前,抓住時機,手中長劍直擊袁正陽的心髒之處。
隻要蘇芷兮手中長劍的力度在近一分,這燕國便再也沒有袁正陽這個人。
冰冷的劍鋒抵在袁老将軍的心髒處,蘇芷兮的目光毫無溫度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者,一句話緩緩的從口中流出,亦是冰冷。
“如果我想要取你性命的話,随時可以 。”
當啷一聲,蘇芷兮扔下了手中長劍,唇角浮現出一抹笑意,而後背着雙肩背包消失在袁正陽的面前。
站在原地的袁正陽半眯着雙眼,花白眉毛之下,那眼中映着蘇芷兮的身影漸漸消失。
咚的一聲,長槍杵在地上。
“果然是老了。”
笑意,爬上滿眼。
這笑是對袁正陽對自己的嘲諷,也是對蘇芷兮的贊賞。
就如這丫頭方才說的一樣,如果她想要殺了自己的話,不費吹灰之力。
哎!
“老了,老了!”
連連搖着頭,袁正陽将長槍交給了管家,一個人回到了書房。
老管家雙手接過長槍,站在原地愣了許久,他不是沒有看到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老将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殺了蘇芷兮,取其性命,誰知不但沒有成功,反而還被蘇芷兮險些反殺,但在關鍵時候蘇芷兮就此罷手。
暗中的侍衛早已經伺機而動,但凡老将軍一個命令,或者蘇芷兮對老将軍做出任何危險的舉動,侍衛都會一擁而上将蘇芷兮抓捕。
可最終,蘇芷兮沒有下殺手了,老将軍也沒有命侍衛對蘇芷兮趕盡殺絕。
老将軍一生征戰沙場,難得能認同幾個人,這蘇芷兮卻是其一。
隻可惜二人生不逢時,隻能做暫時的友人,無論是老将軍還是蘇芷兮,其實兩個人心裏面都明白,以往的和平都是暫時性的,隻要有一方打破了這個平衡,面對兩個人的結局都是生與死。
現如今如此,以後更會如此,直到有一方徹徹底底的消亡才算是結束。
搖着頭,袁府管家雙手托着長槍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從袁府離開的蘇芷兮朝着千歲府的方向走去。
她心裏也明白,剛才發生的事情是如何一回事。
袁正陽想要殺她,暗中的侍衛也早已經準備好。
哼!
一抹冷笑浮現在唇角,蘇芷兮擡起頭,看着天空中閃爍着的繁星,眼中映着那璀璨的星光,似乎在糾結着什麽問題一般。
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又是何人來辨别。
爲了自己的利益,阻礙了他人的利益,若是爲善,又何爲善,若是爲惡,又何爲惡。
善于惡這兩個詞的定義很模糊,相對而論,沒有絕對的善也沒有絕對的惡。
就像袁正陽和她。
在衆人眼中,袁正陽是忠臣,是守護燕國的老将軍。
而陌逸是奸臣,她身爲奸臣的妻子,在衆人眼中必然是邪惡的存在。
可在她看來,陌逸卻是最好的男人,反之袁正陽和燕滄州一而再再而三的緻他們于死地。
所以說,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善于惡,有的隻是利益罷了。
就像師父總是和她說的那句話一樣,小孩子才看對錯,大人隻看利益。
“芷兮。”
正朝着千歲府走回去的蘇芷兮被一道溫柔的聲音叫住了。
回身看去,淡淡的月光之下,一道鴉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現的出現在蘇芷兮的視線中。
夏侯烈的眼中仍舊是充斥溫柔之意。
幾步上前,夏侯烈來到了蘇芷兮身邊。
“烈哥……夏侯公子。”
笑意,浮現在唇角。
烈哥哥三個字險些脫口而出,總是怪不掉這個習慣。
“夏侯公子怎麽會出現在這?”
“爲了等你。”
夏侯烈毫不遮掩的說出了自己的舉動。
從蘇芷兮離開高天書院開始,他便一直跟在身後,看着她進入袁府,看着她從袁府出來。
本想一直如此,默默的跟在蘇芷兮的身後,将她送回千歲府,可是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要上前去。
“等我?”
“嗯,等你。”
琥珀色的眸子落在蘇芷兮的眼中,望着那雙幽深如海的蘇眸,内心最深處的一種感覺更是瘋狂的湧現而出。
他雖然仍舊想不起來自己和蘇芷兮之間有着什麽樣的關系,可從旁人口中他得知了一切。
“夏侯公子……”
“芷兮從前不是總喜歡叫我烈哥哥麽。”
不等蘇芷兮開口說什麽,夏侯烈的話讓她即将說出的話語全部噎住了。
難道說……烈哥哥恢複了記憶麽。
不可能,雖然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的溫柔不變,可仍是透着陌生。
感覺到蘇芷兮眼底的疑問,夏侯烈笑着,笑容中幾分苦澀的意味。
“我沒有恢複記憶,隻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了你和我之間的關系,芷兮……”
再一次叫着蘇芷兮的名字,夏侯烈想要知道一件事情。
“我能問你一件事情麽。”
蘇芷兮沒有說話,她想要拒絕可不知怎麽開口,不知怎麽拒絕他。
“芷兮明知道我失憶了卻不與我相認,是……因爲我的無能爲力麽。”
直到現在這一刻,他仍是想不起來從前的事情。
可每每看到蘇芷兮的時候,内心深處總是有一種波動,這讓他堅信,自己和蘇芷兮一定是相識的,而且蘇芷兮在他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直到從旁人口中得知,原來蘇芷兮是他一心呵護長大的女子,捧在手心中的女子,但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情,許許多多事情。
當聽到蘇芷兮所受的遭遇之時,他的内心更是疼痛着。
難道,芷兮不和他相認,是因爲自己沒有在關鍵時刻出現保護她麽。
夏侯烈的内心無比自責,他痛恨以前無能的自己,沒有将芷兮好好的保護起來,讓她承受了如此多的苦難。
“烈哥哥。”
烈哥哥三個字清清楚楚的回蕩在夏侯烈的耳邊,在他内心深處不斷地泛起漣漪。
溫柔的目光重新聚集在蘇芷兮的身上,夏侯烈想要從那雙蘇眸中看到更多似曾相識的感情。
蘇芷兮叫着烈哥哥三個字,聽着他所問出的那個問題,心疼着夏侯烈眼中的自責與愧疚。
“烈哥哥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若是沒有烈哥哥的保護,芷兮怕是很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呢。”
她怎麽會責怪夏侯烈的無能,正因爲是夏侯烈,才有今天的她。
不忍看着夏侯烈眼中的落寞,蘇芷兮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的笑意擴散到了唇角。
“因爲芷兮不想讓烈哥哥再一次受傷,不想讓烈哥哥卷入這一場場的陰謀之中。”
正是因爲如此,她才裝作和失憶之後的夏侯烈素不相識。
本以爲這樣就能讓烈哥哥遠離自己,讓他過上自己的生活。
可如今她發現,越是如此,烈哥哥越是更加深陷其中。
不知事情爲何會朝着這個方向發展。
但是到如今,似乎一切的隐瞞都沒有必要了,反之會讓夏侯烈承受更多的傷痛。
與其這樣,不如将事情坦言相告把。
“芷兮……你真的不怪我麽。”
“從未有過。”
她從未責怪過夏侯烈。
幾乎将全世界的溫柔都給與她一個人的烈哥哥,她怎麽回去人心去傷害他。
“芷兮。”
口中念着芷兮的名字,每一個字都極盡的溫柔着,在得知蘇芷兮并非是因爲自己的無能而不與他相認之時,夏侯烈心中擠壓的陰郁全都煙消雲散。
“但是……烈哥哥應該知道一件事情,你是郡主府的長公子,而我是千歲府的夫人。”
這個事實是無法改變的。
就算是夏侯烈失憶了,她也不會将夏侯雙兒三番兩次刺殺自己的事情告訴夏侯烈。
但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與烈哥哥說個清楚明白,以防止烈哥哥在做出什麽事情來。
她的身份是千歲府的夫人,不值得烈哥哥再去做任何危險的事情。
她希望夏侯烈能平安無憂,僅此而已。
“芷兮放心,烈哥哥明白。”
即便仍舊想不起來前塵往事,但夏侯烈明了了一件事情,蘇芷兮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的安全着想。
與此同時,有什麽東西在夏侯烈的内心萌芽着一般。
從前的他錯過了諸多事情,讓芷兮不由自已的身陷險境。
此時的他發誓,就算是傾其所有,也要保護蘇芷兮不在受傷。
……
再一次見到夏侯烈,蘇芷兮察覺到了他的 一些變化,可具體時間那裏變化,一時間說不上來。
夏侯烈命侍衛送蘇芷兮回到了千歲府。
回到千歲府之時,前來噓寒問暖的官員們這才離開的七七八八,不過還有一些官員們仍舊拎着禮品打着探病的名義進入了千歲府。
千歲府的院落中,将雙肩背包扔在一旁,蘇芷兮逗弄着七頭已經長大了的狼。
“大狗子,你是不是總搶弟妹們的食物。”
抓住黑狼的耳朵,蘇芷兮扒開狼牙看個不停,被折磨着的頭狼嗷嗷叫着,兩個爪子不斷的扒着蘇芷兮,隻希望蘇芷兮能高擡貴手饒了它一條狼命。
話說自從七隻小狼崽子被蘇芷兮撿回來之後,體型飛速的成長着,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幾隻狼崽子已經和成狼的身形相差無異。
而且七隻狼崽子……不對,應該叫七匹狼也被有了自己威風的名字。
“大狗子,你要是再搶二狗子的食物,老娘就把你炖了。你看看人家三狗子多心疼四五六七狗子,你一點也沒有當哥哥的範兒。”
七匹狼從大狗子開始排一直叫到了七狗子,堂堂野狼被叫成了狗子,實在是有損狼族的威名。
俗話說的好,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
可在蘇芷兮的淫威之下,七匹狼也隻能如此了,誰讓這個女人的名字叫蘇芷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