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報道一則最新消息,昨日襲擊本台的面具匪徒團夥及其匪首,經過警方不懈努力,已于今日清晨抓捕歸案。據案件相關人員稱,匪首韓某(化名)涉及多起襲擊事件,曾在……”
“這個城市真是要亂套了。”面館的老闆娘看着新聞的報導,重重的歎了口氣。面館中今日相當冷清,或許是韓非與那群面具人在昨天四處禍亂破壞的緣故,如今整條街上都少見行人,那副恐怖的詭笑面具以及殺意盎然的宣言,讓雨城的居民們都不禁人人自危起來。
“胡噜胡噜胡噜胡噜……”
突然一陣響亮的吸溜面條的聲音打破了這憂傷的氣氛,老闆娘這才想起來店裏還有這麽一号客人,她轉過頭來,再次開始打量起了這位古怪的客人。
說是“再次”打量,是因爲老闆娘從這位顧客踏進店門開始,已經在他身上左看右看了大概十來次左右。并非是因爲這位的容貌帥到驚天地泣鬼神,正相反,他的容貌完全可以用猥瑣來形容。尖嘴猴腮,八字囧眉,唇角無須,颏下一縷山羊胡,泛着油光的長發在頭頂挽成了一個道士般的發髻,隻用了一根木筷子固定。這幅尊容,可以說是完全與帥氣沾不上邊。
真正讓人感到怪異的,其實是他的裝束。在背影看來,隻是一身寬大的藏藍色道袍,結合其發型,或許會有人猜測這可能是個修行俗務的雲遊道人。然而,如果轉到正面,旁人就會大跌眼鏡的發現道袍之中,竟然套了一身神父專屬的白領口的黑色長衫,而在他那細瘦的脖頸上,則挂了一大串叮叮當當的各色吊墜,有粗大圓滾的佛珠,有泛着銀光的十字架,甚至還有一串半黑不黃的狼牙。這不禁又讓人猜測,這或許是個……各個景點門口,那種販賣便宜首飾的小販?
“阿彌陀佛,撐煞貧道也,感謝主賜貧道這頓飯!”一陣響亮的飽嗝聲連綿不絕,此人拍着鼓起的肚子,連着比劃了一串不知道究竟是哪派的祈禱手勢。老闆娘走上前了,拿菜單拍了拍桌子,“神……呃,道……嗯……”見老闆娘欲言又止的樣子,這人心領神會,說道:“有緣人,稱呼某爲道長即可。”說罷,他還微微一笑,露出了滿嘴幾乎晃瞎人眼的大金牙。
“咳,道長,請問飯錢……”老闆娘被大金牙這一嘴的文言弄得有點暈,但終究還是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嗨,此事容易,待我探囊取……呀!那是什麽!!”隻見金牙道長面色和藹的低下頭去,仿佛正要從挂在身上的百納袋中取出錢包,卻在刹那之間突然雙目圓瞪,以極其驚恐的面目表情擡手指向了老闆娘的身後。那面容之扭曲,以至于老闆娘都不由得驚慌失措地扭頭向後望去。
然而,空無一物。
老闆娘莫名其妙的回過頭來,卻發現面前除了一個連湯水都舔幹抹淨的空碗以外,再無其他人影。壞了,老闆娘一拍腦門,這才明白過來:吃個三塊錢的素面都來霸王餐這一套,還要不要臉啊!!氣急之下,老闆娘立即抄起了掃帚追出屋去,誓要抓住那個死道士打爆他的金牙!
老闆娘前腳剛走,一張符咒悠悠飄落,原本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金牙道長出現在了原地,連個位子都不曾挪動。“奈何盤纏光光,隻得出此下策,還望道友海涵啊。”金牙道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正欲離去,卻忽然被電視機中的一句新聞報道止住了腳步——
“匪首韓某目前涉及多項罪名,并且,警方懷疑,他同時也是在十數年前造成【聖都血夜】事件的元兇以及主謀,而……”
砰——!!
一杆不知從何而來的十字架型黑色硬木錘突然砸下,正在播報的電視瞬間爆碎塌扁,線路斷裂的火花在破碎的屏幕間不斷閃滅。
“冤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道長冷笑一聲,口中金牙咧出了一個猙獰的弧度,“善了個哉的,真是天尊有眼,貧道今日定要爲百姓除了你這個禍害!”說罷,隻見其袍袖一揮,十字巨錘便瞬間悄然無蹤,待其正要氣勢洶洶的向外走去時,卻正好碰上返回大本營的老闆娘……
“哎嘿……别、别來無恙啊,施主?”
……
雨城東部森林,開拓者兄弟會。
“你,再說一遍?”
桑德斯坐在林間的樹樁上,一臉驚訝的看着方才向自己報告的手下,而在周圍,大大小小的伐木工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都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活計聚攏過來,臉上皆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首領,我親眼所見!”站在桑德斯面前的是一名看上去相當年輕的小個子,毛茸茸的狼耳在半卷的黑發間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當時我在河灘那裏正在釣魚,忽然之間,那個叫軒一的人類從天上背着一個床跳了下來!很大的床!然後他想殺了另一個!然後……嗯……然後……”
“想清楚以後再說,慢一點。”桑德斯在腰間解下水壺遞給了這個年輕人,後者接過以後狠狠地灌了幾口,随後站在原地仔細組織了一下語言,終于開口說道:“那個帶面具的,就是首領您一直在找的那個叫韓非的人類,他在背後偷襲了軒一,并且殺了他!還把屍體丢到了河裏!”
一聽這句話,森林間瞬間炸開了鍋,不少年長一些的伐木工人都憤怒的叫這個年輕人不要随口亂說,而更多的則是争論着接下來要做什麽,喧鬧持續了半晌,衆人的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他們紛紛将目光轉向了坐在樹樁上低頭沉思的桑德斯,他是老狼王的第六個孩子,同時也是老狼王指定的兄弟會現任首領,此時此刻,他才是最有決策權的那一位。
“軒一……原來你也會死嗎?”桑德斯突然擡起手指,放在口中咬破,“雖然我不懂爲何父親會如此信任你這個人類,但是,你曾經爲兄弟會的建設做出過巨大的貢獻,即使我看不慣你那散漫的作風,即使你并非狼人一族,我們也早就把你當成了血源兄弟。”
“兄弟!兄弟!”環繞的衆人緊緊聚攏而來,一同高聲重複着那個獲得了在場衆人一緻認同的詞彙。
不斷溢出鮮血的手指在臉上繪出了一副帶着古老字符的紅色臉譜,桑德斯站起身來,猛地舉起手臂,憤怒的咆哮在狼牙之間迸發而出:“狼人一族!我們能允許别人踐踏兄弟的生命嗎?!”
“不能!!”毛發劇增,骨骼爆響。伐木工人們此時全部恢複了原始形态,以巨大的狼人身姿回應着首領的質問。
“狼人一族!那我們能允許踐踏吾等兄弟生命之人,繼續完好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絕對不能——!!”
桑德斯扯去上衣,沸騰的奔狼之血使其悍然變身,幾乎重現了其父當年的巨狼之姿:“開拓者兄弟會!監督者已死!再無人能束縛我等!發動狼嚎,召集部族!今夜,爲我們兄弟複仇——!!”
“複仇!複仇!複仇——!!”
群狼四散而奔,充斥着熾熱戰意的狼嚎響徹了整個森林。桑德斯站在原地,目光穿過森林的層層枝桠,最終定格在了城市的遠景。
等着吧,韓非!
…………
雨城郊外,機場。
地面事先被清空,引導員揮舞着熒光棒指示着停靠的地點,飛旋的氣流帶着巨大的噪音緩緩降落,一架武裝直升飛機安穩着陸,艙門打開,一道瘦削的身影輕身躍下,迎風飛揚的純白風衣背後,一道圓環标志顯得格外醒目。
“這就是雨城嗎?跟想象的有些出入呢。”
過長的劉海下,紅棕雙色的異常瞳孔微微閃動,不斷透出好奇的光芒。
…………
雨城,警局監獄。
韓非安靜的坐在囚室之中,面具下逐漸泛起了一絲猙獰的冷笑。
距離計劃完成,還有12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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