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火山口數公裏外的一處懸崖之上,韓非矗立于山崖的邊緣之處,并默默凝視着遠方那火山噴發的壯觀場景,在持續了接近十分鍾的噴射之後,那以沖天之勢滔滔不絕的岩漿流這才堪堪出現了些許頹勢,開始從高達雲層之上的高度逐漸降低,并迅速擴散并流溢至周邊整個區域。那紅黑相間的熔岩湖泊以毀滅之勢飛快侵蝕并焚燒着那原本生長在周圍的大片綠林,流星火雨仍舊在無規律地轟擊着遠近之處,而霧蒙蒙的火山灰飄揚而落,如同撒在棺椁蓋上的薄土一般覆蓋在那一片焦黑死寂的大地之上。
“混蛋……你就這麽死了啊……”
目光凝視着那一片赤紅的火山口,韓非平靜地喃喃自語着,在他的眼前,一段憑空出現的文字正在逐個跳出,顯然,這是Dr.吳預先在面具之中所設置的一道機關,随着那個男人在噴發的岩漿流之中殒命,這封短訊也随之出現在了收件人的面前。
“很遺憾,你我就此輕率的分别,不管怎麽說,我都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合作夥伴,不管是對我的實驗,還是在其他的方面,你都對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所以,即使你在雨城中戰死,再也沒有其他的面具适格者,爲了紀念,我也還是将第三代面具給研制了出來,而這一代,是最爲完美無瑕的最終之作,也是最适合你的陪葬品。”
“在那之後,我找到了你的停屍之處,并将你的遺體給盡己所能地縫合了起來,我從沒想過要用什麽邪門的法子将你【複活】之類的,那對你我來說都是一種亵渎,但是,就當我在縫合完畢之時,我卻聽到了你的心跳之聲,在那一刻我就明白,由于長時間被強化電流所刺激,你的體質已經強韌到了一種難以置信的狀态,即使是那足以傾斜大地的一擊,也沒能完全殺死你,隻是讓你陷入了極深的昏迷。爲了讓你有足夠的時間恢複,我将第三代面具放在了你的身旁,并給你留下了一封讓你足以找到我藏身之地的信,最後銷毀掉了你的遺體存放記錄,讓那些火葬場的工人忘記你的存在。”
“但是,當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卻并沒有對此的記憶,甚至連自己臉上的面具被替換過都沒有察覺到,有人對你的記憶做了手腳。在我們之前的盟約之中,隻有其中一方死掉才能解除約定,現在,你已經死過一次,而我也已不在人世,所以,你就不需要再繼續與我捆綁在一起,現在,你完全是自由的,有第三代面具的支持,你可以盡請的做你想做的事,追查篡改你記憶的人也好,随便殺異族也好,但是,在那之前,請繼續将這段文字看下去。”
“你所丢失的那部分記憶,其實我早已有所備份,不隻是昏迷時期的那些,我所指的備份,是更爲遙遠的最初。因爲,初代面具那用以刺激大腦的強化電流尚不穩定,長時間使用,你的性格、外貌、甚至信念都出現了大幅度的扭曲,我眼睜睜看着這一切,但卻爲了實驗數據的收集并沒有告知與你,這一點,我必須向你道歉。如今,那些被備份的記憶都儲存在了我親手制作的超級U盤裏面,它現在正在被送往南美洲,被送往【加拉哈德·弗裏曼】的手中,如果你想恢複那段記憶,恢複那早已模糊的人格的話,就請去找他吧,我相信,你對【正義】的執着,一定會在他那裏得到更好的發揮,當然,是在恢複你最初的人格之後。”
“很抱歉利用了你,也很抱歉利用了數不清的其他人,我不會辯駁我手上所沾染的鮮血,也不會否定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隻不過……我希望,能夠以我這萬孽纏身,來換取這個世界真正的……和平。再見,1号,或者說……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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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面前那浮空的文字一個個在空中逐漸消散,韓非沉默良久,随即擡起手來,将自己臉上的面具輕輕摘下,并擱置在一旁。灼熱的山風帶着飛灰在臉龐拂過,沒有皮膚覆蓋的暗紅色肌肉紋理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之中,此時此刻,在韓非那赤紅的瞳孔之中,則盡是與平常大爲不同的平靜之色。
“記憶……呵,真是死了都不讓我閑着啊。”向Dr.吳殒命之處的火山口投去最後一眼,韓非站起身來,随即重新将面具扣在了臉龐之上,隻聽面具之下傳來幾聲無言的輕笑,随後,他雙手一撸頭頂,那銀白色的發絲則再次根根倒豎而起,“加拉哈德嗎……嗯,去看看倒也不賴。”
…………
“你是說,那個瘋子博士跟那個紅袍人在火山裏同歸于盡了?”
翼鳥回首望了一眼那熔岩四溢的火山地帶,并神色複雜地開口問道。
“至少我的直覺告訴我,Dr.吳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孤門停住腳步,同樣回過頭來朝着那赤紅一片的天際線凝望而去,此時,他們二人早已逃離了火山噴發所能波及的地段,并開始翻越山脈,打算重新找到公路的位置離開此地,“我沒想過,那個陰郁的男人會做出這等壯烈之事,即使是我,在面對紅袍人之時也隻能拼盡全力殺出一條血路,而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科學家,竟然敢于試圖拖着對方一同堕入地獄……簡直就像是古時抱着必死的決心向實力懸殊的強敵亮劍的劍客一樣。”
“哼,像他那種人渣,死在岩漿裏算是便宜他了。”翼鳥憤憤地冷哼了一聲,随即在衣兜裏掏出了那個指節大小的純黑色U盤,“說真的,我們真的要把這玩意兒給送到南美洲去嗎?給那家夥跑腿實在是個惡心的活兒啊。”
“就算不是爲了送這個小東西,無論如何,我也要去跟加拉哈德見上一面。”沉默片刻,孤門輕輕點了點頭,朝着遠方,他将複雜的視線遠遠的眺望而去,在他心中,Dr.吳說過的那些話一直如同烏雲般萦繞在其心頭久久不散。
被制造出來的【半成品】……
加拉哈德,難道,就連你也跟那家夥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嗎?
…………
南美洲,自由意志某基地。
梳着髒辮,皮膚曬至小麥色的女人伸着懶腰走進了密室之内,今天是重新調試治療艙數據的日子,爲了保證那個被首領帶回的昏迷者能得到最好的治療,作爲這個基地唯一懂得操作方法的科技人員,這是她每個星期都必須進行的例行事項。
然而,今天的治療艙卻有着些許不同之處。
比如,那個身處其中,進入昏迷狀态已經接近四周的男人現在已經不見了。
女科技員見到這空空如也的艙門臉色瞬間大變,正當她想要呼叫密室外的警衛人員之時,一隻冰冷的大手卻在其身後猛然捂住了她的雙唇,同時,一道漠然的男聲也随之在其耳邊響起——
“我,在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