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來說,一個人從記事開始,直到其産生出行動的能力,從這個時間段,他嘗試着拿起刀劍,學習那無數古人所積累而成武技經驗,開始邁向同樣【劍豪】之名的道路,即使是所謂的天才,他也需要差不多十年以上磨煉與修行,方能駕馭這三尺餘長的殺戮之器,才能用出足以稱之爲【熟練】的奪命技巧。
但是,事情總有例外。
在劍道之路上,存在着這樣一種說法。人磨煉自身,修行自身,爲了學成劍道付出無數艱辛的歲月,并不是爲了能夠駕馭那手中的刀劍,而是要獲得手中刀劍的認可。隻有付出鮮血,付出汗水,才能得到這些刀劍内部魂靈的承認,而隻有得到它們的承認,那些無所不勝的純熟劍技才能在人們的手上如臂般輕松顯現。
而孤門長夜,就是一個得到了刀劍之愛的男人。
天賦也好,傳說也罷,新免拔刀齋親眼所見,這個年齡僅有個位數的男孩,卻能夠像是那些久臨戰陣的劍豪一般輕松斬出各種堪稱爐火純青的劍技。放下劍,他隻是一個沉默且别扭的孩童,但是拿起劍,他便會陡然變成一名足以與自己對陣向搏的老練劍客,雖然那股氣勢僅能支持短短不過幾次呼吸,但是,新免拔刀齋卻在這個男孩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這個孩子,足以令我傾囊相授,足以傳承我這天下無雙的劍術!
…………
“老東西,你不是想看自己好徒弟的真本事嗎?好啊,本大爺現在出來了,那麽,你——”
準備好受死了嗎?
“大言不慚。”拔刀齋胡須微動,一道冷笑之聲在其中幽幽傳出,手中長刀逐漸擡起并橫于身前,面對眼前這氣質驟然如同陌生人一般的弟子,他的心中卻是想到了不久前在組織中群聽到的一些傳聞。
據說,在二十餘年之前,那七傑之中曾有人直面過主子的雷霆手段,雖然實力極其之懸殊,交鋒也隻在瞬息之間,但是,那個男人卻的的确确地生還了下來,隻不過,他付出了極高的代價——他所引以爲傲的技術,賴以生存的武力,全部被那股未知的力量與自身給強行分離開來,雖然及時用各種手段保住了那剝離而出并即将顯然的魂靈,但是,這個男人的餘生至死都會飽受一體雙魂之苦。雖然這種傳言,在往常不過是閑聊之時的談資而已,但是,如今親眼所見,老者心中已經有了定數。
“看來,那就是你啊,孤門。”
新免拔刀齋輕捋長須,隻見其手中長刀逐漸開始被一股猩紅所浸染,手腕一抖,他雙手握刀高舉過頭頂,并随即輕聲說道,“這麽說,我徒兒真正的劍技水平,現在正全都由你保管嗎?”
“說什麽呢老頭?進棺材之前的遺言嗎?”長夜狂笑一聲,比起人格萬千的孤門,此時已經嗅到獵物氣息的他遠比尋常更加嚣狂百倍,散發着微微光亮的村正以攻勢的前奏蓄勢待發,紅舌悄悄舔過嘴唇,殺意盎然的雙眼緊盯着老者手中的猩紅長刀,他在期待着對方要用什麽攻擊方法前來襲殺自己。
“既然如此,老夫就不用留手了。”
一口濁氣長呼而出,老者微眯的雙目陡然圓睜,在其雙眼之中,竟是有兩道黑色王冠的印記正在渾濁的瞳孔之間緩緩流轉。
“如果把你這個意識在此斬殺殆盡,不知……我的徒兒能否會重新恢複正常?”
…………
“殺啊啊啊啊啊啊啊!!”
無人都市之間,瘋狂的咆哮與決絕的怒吼交織對撞,已然如同足球場般大小的黑暗領域之中,一道遍身纏繞着熊熊巨火的燃燒身影正在漆黑的空間之中肆意破壞大鬧,在其攻擊的位置,潛蛇的身影在其狂風暴雨般的鐵拳攻勢隙間之中遊走閃避,雖然韓非那瘋狂的自燃行爲的确帶來了不小的光明地帶,但領域擴張至此,潛蛇還是能夠借助能力的便捷飛速穿梭于這黑暗的各個角落,甚至不消耗半點體力,而他那被一腳踹斷的膝蓋也在黑暗領域之中以驚人的速度愈合重組,并在極短的時間内便恢複到了行動自如的地步。
“有勇無謀的蠢貨,這樣徒勞地給自己增加傷勢、消耗體力,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嗎?!”胸前被炎拳猛然一擊,潛蛇倒飛而出并摔進黑暗之中,随後便立刻在韓非身後的陰影之中又再次完好無損地飛身而出,“放棄吧,你已經完蛋了!在我的領域之中,你被黑暗吞沒是遲早的事,何必如此徒增痛苦!”
“放屁!”在皮膚被持續灼燒所帶來的痛苦刺激下,韓非又是狂吼一聲,隻見其攻速再次提升一大截,而後一記狠辣的回身肘擊朝着後方兇悍打去,卻又被身處黑暗之中的目标輕松閃躲開來,潛蛇冷笑聲起,隻見其擡起手來握指成拳,随即運動全身勁力朝着身下猛然打去,借助自身能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位于其身下的消防栓柱被其一拳擊碎,被瞬間解放開來的水流猛然爆發而出,近在咫尺的韓非躲閃不及,下一刻直接便被這當胸射來的高壓水槍給沖進了路旁商店的玻璃櫥窗之中,碎裂之聲锵然響起,那遍身之火此時此刻也因淋漓而下的水流而瞬間熄滅。
黑暗再度降臨。
全身已經遍布燒傷的韓非甩頭晃去全身的積水,并迅速朝着周圍看去,然而。周圍那如同墨水一般的純粹黑暗已經徹底蒙蔽住了他的視野,随後,隻聽一股勁風在背後猛然襲來,韓非正要回身防禦,卻被那未知的攻擊給一拳砸在了面具之上,震蕩之感傳遍全身,牆闆被撞碎的聲音在身後接連傳出,經過一陣翻騰,韓非最終飛身撞在了街區另一頭停靠的卡車之中。
“現在,你已經再無勝算了。”
不等韓非在地上爬起,潛蛇的身影便瞬間穿梭遊走到了他的身旁,并拽着脖子将其一把提離地面,“知道爲什麽主子會給我這個名字了嗎?因爲我就如同那狩獵之蛇,潛伏千裏,隻求緻勝的一瞬,不同于你那魯莽且預謀的行動,當我出手之際,便再也不會有你翻盤的機會!怎樣,韓非,你還有什麽遺言要說嗎?!”
“咳……哈……哈哈哈哈!!居然會有人把蛇這玩意當作自比,還話裏話外都透着一股子傻帽般的自豪!真是笑死老子了!!”絕境之下,韓非輕咳一聲,卻是再度爆發出了一陣癫狂的大笑,隻見其緩緩擡起一根手指,随即說道,“蛇這玩意兒,獵物隻能是老鼠、青蛙、或者幹脆是雞蛋這樣毫無戰鬥力的小東西,但是,老子是野獸,是猛虎,是能把你蛇窩直接給搗成爛泥的獵人!”
一股電流在面具直接飛速閃爍,随後,在韓非眼部的位置,兩股強光朝着近在咫尺的潛蛇驟然直射而出,後者被這猝不及防的光芒刺得下意識捂眼怒吼,而韓非則趁機猛然在身後的卡車之間把油箱強行錘出一道大洞,氣味刺鼻的濃油噴濺而出,直接将潛蛇給澆滿了整個正面,随後,一股邪惡的微笑在面具之下悄然綻放,帶着噼啪火花的引擎線悄然甩出,韓非那沙啞的聲音如同喪鍾般在潛蛇耳邊狂笑震響——
“來,許個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