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有位商人在海外得到了一頭怪牛,此牛身長接近五米,性情暴躁如虎,通體渾黑油亮,頓頓皆食同類之血肉,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透着野性的蠻勇之力,尤其是頭頂上那對巨大如彎月的鋒銳牛角更是異常駭人。如此巨獸,僅僅隻是把它牽制在原地,就要動用手腕粗的鐵鏈以及數十個大漢一同協作,方能堪堪将其制住。得此怪物之後,商人不敢留作己用,隻能以上貢爲名将其獻給了當地的大名(諸侯),大名見此猛牛極爲喜愛,随即待賞過那商人幾十金之後,便立刻打造了珍獸園用以安頓野牛。
而有一天,當時聲望如日中天的宮本武藏受邀來到大名的府上做客,正巧,大名正在高台之上觀賞巨牛之威猛,見武藏前來,便朝對方玩笑問道,【世人皆懼此牛之怪力,而武藏又會作何看法?】
然而,不待武藏回答,那院中的野牛忽然掙脫了衆多鐵鏈的束縛,并雙目血灌瞳仁,開始失控一般瘋狂橫沖直撞,刹那之間,便已有十幾名仆從被其頂撞或踐踏而死,眼看它即将撞向大名所坐的高台之席,隻見大名身旁的武藏突然持刀暴起虎躍于空,刀光與血影交錯而過,方才還以一往無前之勢沖鋒的巨牛當場便被斬裂成了遍地屍塊。而做出了這一切的武藏隻是雲淡風輕地震去刀上的腥血,并收刀入鞘,這才回身對大名方才的問題回答道——
“原來尊貴如閣下,也會問出如此稚童般的玩笑。”
不過是砧闆上的牛肉而已,什麽作何看法?
徒增笑耳。
而此時此刻,劍豪宮本武藏之傳承——【二天一流】劍派的奧義,正由孤門長夜在淩空之中再次展現于世間,而其所發揮出的威力,甚至猶勝傳聞中的那位無雙劍客。無數毒蟲所集結而成、用以護衛塔身的黑牆轉瞬間崩塌成沙,而突破了防衛圈的長夜腳踏塔身直奔而上,長刀如圓輪般疾旋飛斬,在其身後,無數被斬碎成齑粉的蟲屍微末如黑雲般直墜而下。
伫立在原地無法動彈的巨塔。
跟砧闆上待宰的鮮魚有什麽區别?
“什……這是怎麽回事?!”雖然沒有痛覺,但正處于黑塔内核的魚幻也感知到自己的身軀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極速崩潰,隻見其雙手一擡,随即在塔身之上召出了數道粗大的章魚觸手以試圖阻止那個持刀男人的進擊,然而後者隻是揮動長刀遠遠地橫斬而出,随後那奔襲而下的觸手之群便被齊齊地截斷開來,而切口皆如鏡面般平滑。
“小鬼,你完蛋了!”轉瞬之間,在那燈塔之頂,孤門長夜旋身而上,随即在空中調轉身影,早已蓄勢完畢的劍技前端垂直瞄準,長夜的目标所向,正是那燈塔頂端的那巨型鏡面。深呼吸,心意平靜,萬物之聲在耳邊盡皆沉寂,在長夜的世界之中隻剩下了手中的村正,以及面前那即将斬擊而下的目标。
【柳生新陰流·無明三段突】
萬千殺氣極速收斂于劍身,随後,隻見長夜在塔頂筆直地突刺而下,而那折射着妖異光芒的鏡面在被觸及的瞬間便炸裂開來,而那垂直的刺殺之劍絲毫沒有因此而減輕殺氣的灌輸,無數泛着寒光的裂紋在黑色巨塔的表面由上及下極速蔓延,而其内核之中,魚幻的本體則也猛然咳出一大口黑血,隻見其身體肌膚寸寸爆濺四散,明明已經沒有了痛覺的身體,卻在此時此刻讓他重新感受到了死亡瀕臨的痛苦與絕望。
等等,難道……難道這就是那些人的感覺嗎?
不要,我不想死,我不要變得跟他們一樣!!
絕望的呐喊還未在喉中湧出,一隻突然出現的大手便強行扼住了他的咽喉,在其視線之中,兩道如同火炬般煌煌燎燃的赤紅眼瞳正以看待嘴邊肥肉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的臉龐,狂笑聲起,韓非這次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留給對方,直接擡起鐵拳二話不說便将其一擊穿胸,雖然沒有抓到心髒,但他還是順勢扯出了魚幻這具身體之中真正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截落滿了魚齒啃咬痕迹的超長脊椎骨,而後,完全失去了支撐與氣息的身體驟然坍塌破碎,散落成了滿地的蜈蚣毒蟻。
魚幻身死,那本就被孤門劍氣的沖擊搞得千瘡百孔的黑色殘塔也随之轟然倒塌,籠罩于這片區域的那股無形的壓力此時悄然消散,而在遠處的花田邊緣,一直在淡定吃糖的翼鳥則按照與孤門的約定,每過三十秒便例行檢查一次身上的變異程度,而這次當她撸起衣袖觀看小臂的時候,那細密的鱗片已經開始逐漸脫落,隻留下了些許紅痕。
“呼,幹得好啊大叔。”翼鳥吹了聲口哨,随即将視線望向身旁,在其身側的地面上,堆放着一大群方才被異化成怪魚的受害者,爲了以防萬一,翼鳥在等候的功夫便順手将他們收集起來聚集到了一起,而現在,眼看着這些大魚都開始以“進化”的形式逐漸由魚像人轉變,說明魚幻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催眠暗示已經失去了那份魔力。雖說在他們恢複以後免不了會落下什麽見魚就想吐的心理陰影,但是,至少,他們還是在孤門與韓非聯手救助下,重新挽回了身爲人類的權利。
…………
“唔……”
灰袍老者行走于一片狼藉的花海之中,任誰也能看出,這裏在剛剛必定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搏殺,但問題在于,無論是勝者還是輸家,此時此刻都已經失去了其蹤迹。
“倒是還殘留着一些魚幻的氣味,但是,毋庸置疑,他的的确确已經死掉了。”老者俯下身來,随手抓起了一把花泥在指間搓動着,嗅着那存在于氣味之間的信息,老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随即将背在身後的長條包裹解下握在了手中。
“幹的不錯嘛,小子,看來你已經成長到足以令我自豪的程度了。”
通訊器按響,老者清了清嗓子,随即對通話的另一頭彙報道,“很不幸,樸大人,老夫來遲一步,魚幻已經身死,而且現場也沒有留下屍骸或者遺物之類東西的蹤迹。”
“魚幻居然也……那麽,他的【印記】是不是也……”樸金成的聲音在耳機中傳出,雖然有些詫異魚幻的死亡消息。但他關注的重點顯然還是在那所謂的【印記】之上。
“很遺憾,這裏并沒有印記的氣息,恐怕是因爲受到的沖擊力過強,導緻印記連同身體一起被銷毀了。”老者提着包裹,踱步于滿地的黑灰之間,顯然,這裏就是最終決戰結束的地點,“按地上交戰的痕迹來看,魚幻是在同時對付兩個人,很大可能,是孤門長夜跟那個面具人聯手了。”
“聯手?該死的,有什麽能讓他們聯手的利息?孤門長夜居然會相信這麽個來路不明的瘋子?!”聽到這個推斷之後,樸金成氣得猛然一錘桌面,“要真是這樣那就糟糕透了,現在他們随時都可以去與Dr.吳見面,而我們什麽都做不到!”
“不會的,樸大人。”
通訊器的頻道之中,第三個人的聲音突然響起,某個隐秘的角落,如煙霧般虛幻的人影逐漸聚攏成型,在他的眼中,已經盡是決絕的神色。
“接下來,徽章的事,就交給我吧。”
我發誓,絕對要宰了他們三個人。
以吾友,魚幻之名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