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槍聲的命中之處,兵髅殘破的上半身直接被轟散成了一地黑色的蟲屍粉末,蛋白質被燒焦的刺鼻氣味在房間中彌漫開來,而那顆被蟲群所包裹的深紅心髒,此時此刻也驟然灰暗下來,并永遠停止了跳動,如今,兵髅隻剩下半個被火藥熏黑的臉龐還尚存些許動靜,“咳……該死的……我要……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所有人……主子……”
“喂,大叔,你沒事吧?”
翼鳥捂着肩頭的傷口,随即慢慢地挪搓着腳步朝孤門的方向移動着,“可惡啊,我肩膀快痛死了,不會要截肢吧?”
“别說廢話了,丫頭,我手不能動,先給我點上,這都叼着半天了。”孤門努嘴翹了翹唇邊的香煙,咧開了一個疲憊的微笑。聽得這話,翼鳥撇了撇嘴,随即俯身拾起血泊中的打火機,爲前者點燃了煙頭,“你這煙鬼,都流了快一洗澡盆的血了,第一時間想的是幹這個?”
“老習慣了,以前跟戰友出生入死,大戰後第一件事就是幹這個,就當是互相慶祝活下來吧。你要不要也來一支?”孤門深吸一口,随即被受傷的肺部嗆得連連重咳,翼鳥趕緊從前者口中摘下來,随即直接杵在血泊裏将其熄滅,“少來了,這破玩意兒抽多了可是傷腦子的,你現在這樣簡直就是戒煙教材啊!”
正當二人劫後餘生聊閑天之時,孤門突然面色一凜,随即一把将長刀抄進懷中,并且将翼鳥拉進低聲說道,“扶我起來,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抓緊我。”
“怎麽了?”翼鳥一邊攙住前者那鮮血淋漓的胳膊,一邊順着其視線向前看去,隻見在房間中央,一道身着黑衣的長發身影正背對他們負手而立。
樸金成。
那個本該因肋骨全部骨折而失去了行動能力的樸金成。
“哦?孤門先生,你已經恢複力氣了嗎?不愧是被主子選中的男人。”樸金成的背影微微側臉,聽他現在的語氣,絲毫感受不到他就在剛才還是個重傷之人,仔細看去,方才從兵髅身上散落的各種毒蟲異物,此時此刻正在飛速朝着他的位置攀爬而去,并瞬間沒入其體内。
“我竟然會上了你這混賬的當。”孤門眼神陰沉,尚未休息完畢的身體再次進入了戒備狀态,“這種身體構造,這種行事風格,原來,你們是【那家夥】的仆從,我本以爲,在二十年前,你們已經全部被軒一屠殺殆盡了。”
“呵……”樸金成回過頭來,臉上已經多出了一些玩味的笑容,他俯下身去,随即提起了已經瀕死的兵髅頭顱,放在眼前左右打量,“原來孤門先生連那件事都知道啊……那你自然也應該明白,這世上隻要原罪不曾斷絕,我等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麽【殆盡】之說。”
“知道了這些,恐怕你已經不能留我了吧?”孤門冷笑一聲,“我真有點好奇,這件事如果被軒一知道,他會不會第一時間就殺穿你們的藏身之處。”
“不,不會的,孤門先生,正相反,我們的交易仍然有效。”樸金成微微一笑,“據我所知,軒一已經在龍區的滬城被确認擊殺了,下令動手的正是圓環的菲尼克斯大人。不管怎樣,之前我所提及的言論具爲肺腑之言,絕非是用以蒙騙的托詞,所以,孤門先生,我們現在……還是同一戰線的嗎?”
“對于這件事,請容我……鄭重的拒絕!丫頭,抓緊我!”孤門一把将翼鳥攬入懷中,随即口銜長刀,雙腿在地闆上猛然爆射而起,以螺旋之勢朝着樸金成突進而去,刹那間,隻聽得一道冷笑之聲在其唇間傳出,與此同時,孤門的視線驟然一黑,仿佛世間所有光亮在這一瞬間盡皆湮滅,銜刀而行的孤門被腳下不知何物突然絆得一個趔趄,随即隻覺身體的重心猛然一空,而在他的耳邊,翼鳥的驚呼伴随着極速的破風聲瘋狂掠過,當孤門恢複視覺之後,他竟看到自己正在警局的樓外飛速下墜!
“什……?!”
眼見地面即将與自己相撞,孤門強忍劇痛,随即握住刀柄猛然刺入身旁的樓體之中,霎時間,伴随着尖銳的磚石割裂的巨響,孤門讓自己墊在翼鳥的身下,整個人緊握刀柄極速墜落,在警局大樓的外部斬裂出了一道極長的刀痕溝壑。數秒之後,聽得窗外那重物撞擊地面所發出的轟然巨響,樸金成悠然地踱步至窗前,并朝下遠遠一望,隻見那地面之上,一輛警車的頂部已經被徹底砸癟,然而,卻絲毫不見有什麽本該存在的屍體出現在上面。
“呵,這都能跑,真是夠頑強的。”樸金成啧啧地搖了搖頭,而在他身旁,一道由濃霧凝結而成的身影迅速低頭行禮道,“屬下救援來遲,望樸大人恕罪。”
“無妨,看一場蚌鶴相争的戲碼也不失爲樂趣,不用管我,你們全員出動,勢必要盯死那個男人的下一步行動。”樸金成擺了擺手,随即朝着遠方街道的某處微微一指,“去吧,他現在就在那裏。”
“屬下遵命。”煙霧人點頭得令,随即朝着樸金成手上的兵髅頭顱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立刻化作縷縷薄霧消散在了原地。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處置你好呢?”手臂輕擡,樸金成與手中的兵髅對視一眼,随即臉上多出了幾分戲谑。
“你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再來問我?”兵髅冷笑一聲,雖然已經半張臉都已化蟲消散,但她的眼中依舊充滿了厭惡與不屑,“我早就知道,你現在的力量跟我隻在伯仲之間。但你卻甘願用苦肉計來僞裝自己,最後借那個人類的手來除掉我,好繞過組織的規定來合理奪取我的【印記】。你難道不知道,你所做的這些事,主子都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嗎?”
“知道又怎樣?大啖之刻降臨,主子身邊不需要無能之輩,特别是像你這種人。我做的事,隻不過是在替主子分憂,來剔除組織内的雜質而已,”冷笑聲起,樸金成那扣住兵髅頭顱的五指逐漸發力、深入,而兵髅的眼睛也仿佛感知到了痛苦,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你……你這是在叛變,主子早晚……會讓你得到你應有的代價!我……我會在地獄,滿心歡喜地等着那一天的到來!”随着腦内的痛楚越發加劇,兵髅開始發出凄厲的慘叫,“主子!我——”
“話還真是多啊。”五指猛然一攥,兵髅的頭顱登時便爆作一團毒蟲四濺而出,感受着掌心中的溫暖,樸金成詭異一笑,随即緩緩張開五指,以溫柔的目光注視着那來之不易的戰利品,“果然,距離理解最遙遠的,終究還是【憧憬】這二字。還自稱什麽對主子最忠誠的仆從,卻連主子的心情都沒搞明白,真是笑死人了。”
世間原罪越盛,主子的力量也就越強,你固守這罪惡橫生之地這麽長時間,卻整天隻是以看過家家一樣的木偶戲度日,絲毫沒有給主子提供半點幫助,而我的【貪婪】,卻恰好能協助主子的力量與日俱增。
我,才是最忠于主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