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沒有親眼看到翼鳥的屍體,但是,他很清楚後者的體質不過是普通人的水平,十樓的距離,幾乎四十餘米的高度,縱使是他也不能冒然躍下,更何況是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小女孩?所以,在孤門的心中,那個帶着天才頭腦的少女,已經星隕在此了。
在過去的幾十年生涯之中,雖然早已看慣了生死離别,但是,每當身邊人離開之時,孤門仍然還是難以抑制心胸中的悲痛,至多,隻是控制住表情,在握拳的同時把指甲深深捅進拳心之中,以那份痛楚來讓那份悲傷不行于色而已。
而現在,孤門用以持刀的雙手,已經緊攥出了淋漓鮮血,他大步走過奢華的長廊,瘦削的臉龐堅硬如鐵,丹鳳眼眸寒如冰窖,村正長刀斜拖在身後,将那條華麗的長羊毛地毯割出了一道難掩其心中怒火的筆直刀痕。
局長辦公室的大門,在瞬間之中便多出了兩道交叉成了“X”型的巨大刀痕,緊接着大門轟然倒塌,孤門踏着散落一地的木門碎塊,随即朝着辦公室内大吼了一聲:“下三濫!給我滾出來受死!”
然而,迎接孤門怒喝的,卻隻有空無一人的辦公桌,以及還尚在沙發中痛苦地喘息不已的樸金成。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孤門見到前者的身影不禁一驚,随即轉念一想,又擡劍指着對方的鼻尖說道,“這麽說,你們是一夥的?你就是跟這裏局長一起聯手的那個該死的死靈術士?”
“我、我不是啊孤門先生!哪有幫人幹活卻搞得全身肋骨骨折的的道理?”樸金成費力地坐直身體,此時的他已經拿回了自身的控制權,但是體内的痛楚卻是久久未曾消散,“你要小心,她剛剛刻意走到了我的視覺盲區裏,現在我已經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了!”
“哼,看來是已經溜了。”孤門朝樸金成身後的窗戶投去一瞥,隻見那窗戶已然大敞,紫色的華貴窗簾正在随着風的流動而在窗台飛舞飄揚,而些許在腳底粘連、不經意被刮擦而下的泥土正在窗台上最爲醒目的地方陳列,任誰看去,都會認爲有人已經從窗戶跳窗逃跑了,“那家夥的賬一會兒再算,你在這裏的原因我也懶得去問,但是,那個該死的肥豬局長在什麽地方?”
“你……孤門先生,你居然沒明白過來嗎?”一聽這話,樸金成的臉龐立刻便浮出一道見了鬼的表情,“不是,你不知道兵髅那家夥就是這個警局的局長嗎?那個胖子隻是皮套,就跟外表那幫骷髅扮成正常人時身上所穿戴的東西一樣,不過是個僞裝而已啊!”
“什麽?”孤門微微一怔,随後,一道來自大腦深處的警報聲驟然鳴起,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他在原地飛躍而起,以前空翻的姿勢迅速朝前進行位移閃避,并随身一刀朝着後方橫斬而去,就在同一瞬間,一道金鐵相交之聲砰然震響,在孤門原本所站立的地方,一具看上去更加壯碩的骷髅早已持錘砸下,而那道清脆的鋼鐵碰撞聲,也正是孤門的刀刃斬中其頸椎所緻。
砍不進去。
眼見刀刃被锵然彈回,孤門便立刻收刀後撤,并迅速依靠走位拉開了自己與對手的距離,那持錘骷髅卻并未追擊,隻是對準前者的位置擡起了右手,随即隻見其手掌自動調轉,在其暴露而出如同黑洞般的小臂骨之中,一支口徑急具威脅力的機槍槍管從内部赫然伸縮而出,孤門心中一驚,還沒等做出什麽反正,一道栓響輕輕打起,緊随而來的,便是那如暴雨般忽然而至的掃射彈幕。
“這……孤門先生!”見此情形,樸金成不禁急得幾乎摔下沙發,然而,由于兵髅能力的限制,原本該在不遠處等候其聽令的援兵們也是無法到達,所以此時此刻,他雖然手握重兵,但是卻絲毫沒有動用的機會,在當下範圍内,唯一一個知道他具體行蹤的隻有兵髅。
如果孤門長夜在此處被殺死,那麽那個Dr.吳将永遠無法被揪出藏身之地,沒有他手上的東西,大啖之刻必定會再次遭到推遲,如此一來,不止兵髅會死,就連他,就連這次任務涉及到的所有人員,都必定難逃主子的滔天怒火。
不過,孤門顯然不會甘心就此引頸受戮。
劍鳴輕響,尖銳的破風聲劃空而過,隻見那黃金雨般的彈幕之間,一道隐隐約約的半月形的劍氣朝着機槍骷髅筆直地轟擊而去,如同屠夫斬斷獸骨般利落清脆的聲響響徹滿堂,那骷髅的整個右臂都随着其中暗藏的機槍從中被強行劈作兩半,斷裂的槍管與彈殼锵然墜地,并彈出了一地金屬聲響。
人格之間的轉換在瞬息之間交替而成,滿目殺意的長夜完全不打算再給那個持錘骷髅任何反擊的機會,隻見其一個箭步極速搶入了對方懷中,雖然以肉身對撞骷髅骨架沒能沾到半點便宜,但是一記專門用以奪兵的劍技已然完成。
【柳生新陰流·無刀取】
手中巨錘被一股巧勁順勢駁下,孤門一手握劍,一手持錘,随即以回身之劍術一刀割斷了骷髅的左手,而後又借勢揮出一錘,直接将那沉重的鐵錘砸進了骷髅的眼窩之中,無數蒼白的骨片爆濺而出,鐵錘脫手,孤門雙手掌握長刀,随即迅速壓低身形,腰肢如獵豹般弓卧蓄勢,刹那之間,世間的一切皆已放慢。
居合。
縱斬。
橫斬。
穿袈裟。
逆袈裟。
蜻蜓切。
僅僅隻在半個呼吸之間,那緻命的劍道連擊已然全部斬擊而出,骷髅仍舊停在原地,而長夜則早已作出歸刀入鞘之勢,并轉身背對于它。
而後,窗外一陣微風拂過,那伫立在原地的巨型骷髅,在此時此刻,便如流沙般随風而逝,不留半點痕迹存于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