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請問,有什麽不對的嗎?”被如此眼神盯在身上,男人懦弱地抽了抽鼻子,随即有些不自在地遊移着眼神,絲毫不敢與那雙狼一般的眼睛對視半秒,“是、是我有什麽沒做好的嗎?”
“你,爲我們家族辦事,已經有多長時間了?”
直接無視了男人的疑問,維斯特将口中的雪茄擱置在一旁,随即雙手交叉,讓自己整個上半身都由兩肘撐在桌面上,以造成一副心理上帶來壓迫感的姿勢。
“啊……啊?應該有……四,不,五年了吧?”對于如此突兀的提問,男人顯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門外開始逐漸增多的腳步聲卻在告訴他,接下來的事态很可能不會往簡單的方向發展。
“是七年零六個月。”維斯特身旁,戴着單片眼鏡的家族軍師冷笑着接過了話頭,“自從你刺殺【圓環】執行局局長菲尼克斯失敗之後,面對被剝奪稱号打成叛逆,讓各路人馬追殺了近十年的你,隻有我們家族向你伸出了援手,讓你有了一個能保住狗命的栖息之所。”
房門被打開,各種穿戴不同衣着的人員湧進了倉庫之内,轉眼間便将落魄男人密不透風的給包圍了起來,男人戰戰兢兢地環視了周圍一圈,他很清楚的看到,這些人雖然服裝各異,但都相當一緻地在衣服下掩藏着各種武器,從那突起的形狀來看,似乎都是短刀一類的尖銳短兵。
“維、維斯特先生,你這是做什麽!”男人驚慌失措地連連後退,卻又被身後的一人猛地推開,他随後被這股慣力推得整個人都摔在了椅子之間,但是因爲腿軟又沒辦法再站起來,所以隻能趴在桌子上近乎哀求地跟維斯特說道,“别、别這樣!維斯特先生,看在我爲家族做了這麽多事的份上!我……我都已經把萊頓家族徹底搞垮了,他們家族的生意接下來都隻能歸咱們所有!所有的生産線、運輸路線、接頭人,我都已經搞清楚了!一切都在變好,您、您不能這樣對我啊!”
“是歸【我們】所有,這裏邊,不包括你。”家族的二當家在一旁同樣是一副嘲笑的面孔,“雖然之前以爲你隻不過是帝首的政治宣傳工具,不過沒想到還真的挺能幹,至少确實讓我們成功地戰勝了萊頓家族那群該死的對頭。但是,你應該搞清楚,你終究是個外人,還是個燙手的通緝犯,你腦子裏的那些關于我們的商業計劃,如果落到了其他什麽人手裏,那無疑對我們也是個大威脅。”
“總體來說,你确實是個好用的工具,但是正如你們東方的那句諺語,【良弓藏,走狗烹】,在萊頓家族已經徹底垮台的現在,你這個工具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西服的衣襟拉開,一把左輪手槍被維斯特在懷中抽出來,随即直指着對面的落魄男人拉開了保險,“而且,正巧的是,因爲【軒一】的重新出現,你們這群跟他有關聯的老牌通緝犯的賞金也随之水漲船高,現在已經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價位,并且,不論死活。”
“相信我,這可不是私仇。”軍師陰險地嘿然一笑,“我們接管萊頓家族的生意之前,需要一筆相當數量的啓動資金,就像你以前經常挂在嘴邊的那句話,【爲了大義而獻身】,怎麽樣?不妨你也爲了報答這七年的恩情,乖乖爲大義去死如何?”
“我……這……”男人倉惶地蜷縮在椅子之中,在這完全孤立無援的絕境之下,他的性命已經完全掌握在了這幾個老狐狸的手中。
“哦哦!對了對了,我以前看過一個什麽電影,你們櫻區人要死的時候不都得切腹的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二當家興緻勃勃地打了個響指,一旁的小弟立刻便将早已準備好的一個長條布包裹扔在了桌面上,在包裹顯露出的一角來看,赫然是一把黑鞘的太刀。
“呐,這個是七年之前,你被我們收留之時繳下的武士刀,現在呢,看在這麽多年的情分上,我們可以給你一個體面,不會像宰狗一樣把你剁碎在這裏,但是,你今天必須要死,所以你大可以用你們民族的死法去自盡,順便也讓我們開開眼,早知道,櫻區的人可是見一個少一個啊,哈哈哈哈哈哈!!”二當家得意地大笑起來,連帶着屋内所有人都開始張狂大笑,盡情地用笑聲嘲笑奚落着這個給自己家族白白搭上了将近八年人生的東方人,整個倉庫都充滿了歡快的氣息,除了一個人——
落魄男人默默地掀開了那用作包裹的破布,随即用手指慢慢撫過平滑烏黑的刀鞘,感受着那多年未見的陌生感,他不禁有些哀傷地說出了一句除他之外再無人聽懂的和文。
“村正,别來無恙啊。”
或許,是時候離開了。
原本正在一同笑着的維斯特突然感到了一絲不對勁,他察覺到,在這個男人摸上刀柄的刹那,他整個人的感覺似乎就開始極速扭曲了起來,正當維斯特内心驚疑不定之時,隻見那男人突然開口說道——
“維斯特先生,鑒于你我即将分别,有三件事,我不得不爲您指出這其中的誤會與愚蠢。”
倉庫之内,方才充斥滿屋的狂笑之聲逐漸平息,衆人皆是有些驚奇地看着這個一改之前的戰戰兢兢、開始突然平靜下來的男人,心中皆是感覺一時間理解不能。
“第一個錯誤,我并非是被你們給【收留】于此,七年之前,我的調查陷入了瓶頸,在我的線索中,唯一與目标還有那麽絲毫聯系的,隻有此地的黑幫之一,萊頓家族。但他們并不招收外來人員,所以無奈之下,我隻好改變方針,讓自己投奔到他的對頭門下,在一邊搞垮他們的同時繼續我的調查。這一點,我也要謝謝你,沒有你的家族的幫助,我也不會這麽快找到我想要的。”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個男人身上違和的變化,在他的身體周遭,空氣開始如同火焰燃燒般那樣自行扭曲了起來,某種無形的氣場開始逐漸擴散,簡直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内蘇醒了一般。
“第二個錯誤,其實是個常識性的錯誤,那就是【切腹】這種事,一般都是用短刀,而長刀,歸介錯人。”
磞!!!
左輪槍口轟然作響,已經察覺到異常了的維斯特決定先發制人,在男人說話的空隙間,他已經将彈倉中的六顆子彈全部打空,然而,對面的那個男人卻依舊安穩地坐在原位,身上絲毫沒有多出還有的猙獰血洞,而在他身後的人員之間也沒有出現被流彈誤傷的情況。
但是,在他面前的桌面上,除了那一把還未出鞘的長刀之外,已經憑空多出了十二枚從中裂開的彈頭。
“請不要打岔,第三個錯誤,是目前你犯得最重要,也是最後一個錯誤。”
狹長的丹鳳眼流露出冷漠的笑意,男人指尖輕輕敲響刀柄,随即微笑開口道——
那就是,把刀這麽輕易的送到我手上。
一滴冷汗順着維斯特的下巴滴落而下,他輕輕咽了一口唾沫,忽然間,他想起了些什麽——在十幾年前,在男人還未曾被剝奪名号之前,他曾經有一個響亮恐怖的名号。
【劍鬼】。
【劍鬼】,孤門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