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無人的街道之間,撕碎的紙屑以及燒焦的旌旗随着落寞的微風滾動、飄蕩,刺鼻的硝煙彌漫在視線所及的每一個角落。倒塌半毀的建築,燃燒的汽車,閉門不出的人群,這一切荒敗的景象,絲毫讓人看不出這座城市曾經作爲白頭鷹區首都都榮耀。
這裏剛剛發起了一場遊行。
一場以暴力收尾的遊行。
街道的盡頭,一道緊裹風衣的嬌小身影在漫步行進。她俯身拾起一張飄過腿邊的報紙,兜帽之下的目光迅速掃過幾條重要的條目,“工人遊行……不公正對待……異族何去何存……呼,在雨城和軒一待了這麽久,我都差點忘了——”報紙被緩緩撕碎,女孩那冰冷的目光在劉海之下洋溢而出,“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喂,小孩!”
聲音在背後傳來,但女孩絲毫沒有去理會的打算,隻見其正要快步離開,前方的道路卻也不知何時堵上了幾道人影。
“怎麽,我叫你沒聽見嗎?”一名戴着鴨舌帽,将面容全部隐藏在墨鏡與口罩之下的年輕人強硬地拽住了女孩的肩膀,并絲毫沒有顧及她那看上去僅有十歲左右的體型,粗暴地将其轉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俯下身來,以被煙草熏烤到嘶啞的古怪音調湊到女孩面前低聲道,“小鬼,你知道現在街上禁止出現行人嗎?嗯?你這樣可是很危險的!”
“放開你的手。”女孩眉頭微皺,随即一巴掌拍掉了對方拽住自己肩膀的手臂,鴨舌帽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掌打了個踉跄,差點就此摔倒在地,周圍所聚攏的一夥人們也同時發出了陣陣刺耳的嘲笑,女孩冰冷的目光環視四周,這群包圍了自己的家夥們年齡都不超過二十,嚴格來說,應該連十八都不到,并且一個個都是一副奇裝異服的打扮,臉上都帶着某種神經質般的詭笑,不過更讓人值得注意的是……他們的手中都攜有棒球棍、指虎、蝴蝶短刀等具有危險性質的武器。
“你……臭小鬼,你居然敢打我的手?”
見自己在同夥面前丢了面子,隔着墨鏡和口罩都能感受到年輕人因惱羞成怒而漲紅的臉色,隻見其一把提起女孩,扯下口罩嘶啞地質問道:“你不像正常小孩,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異族!夥伴們,我們又抓到了一個異族奸細!我們該怎麽辦?!”
“折磨她!審訊她!處決她!”
一石激起千層浪,如同被喚醒一般,方才還挂着一副萎靡神情的年輕人們此時就像是突然打上了一管興奮劑,同時爆發出了一陣喜悅的歡呼,在他們的眼中,全部都閃爍着毫無理性的野獸之光。
“你覺得我哪裏像是異族?”面對如此情景,女孩卻表現出了她這個年齡不應該出現的鎮靜,将其提在手中的年輕人一愣,随即癫狂大笑起來:“我說你是異族你就是異族!我們……我們就是異族獵殺隊!你們這些該死的怪物,都該被處決、處決!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我好像明白之前街道上那些被打成重傷的市民是怎麽回事了。”輕歎一聲,女孩随手褪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一頭烏黑的長發,以及那在劉海下如冰山般散發着灼灼寒氣的雙眼。
“以你們躁動的心跳,以及與之相反的精神狀态來看,你們應該是一群嗑了迷幻劑的瘾君子,并且趁着這城市混亂的機會,借着什麽【獵殺隊】的由頭,肆意在這無人監管的街頭濫用暴力,而且……動用暴力的目标,居然隻靠你那被毒品燒爛的腦殼來判斷。”
“你們,是群垃圾啊。”
正當年輕人癫狂大笑之際,突然,一股來自手腕的劇痛打斷了他,緊接着,一道聞所未聞的清晰骨裂之聲順着手臂瞬間傳入了他的大腦。
“難得出門一趟,不是很想殺人,所以,就捏碎你們的手腳爲止吧。”
凄厲的慘叫将歡呼狂躁的包圍圈瞬間拉回了現實,這群嗑藥的渣滓驚愕地發現,那個被自己領頭人一把提起的小女孩,此時正握着領頭人的手腕不斷收緊五指,骨渣與碎肉在其指縫間噴濺而出,微風卷起,長發飄揚,在那小女孩的臉上,竟有無數細碎的鱗片正在激增而出。
“是、是異族!!是真的異族啊啊啊啊!異族殺人啦!殺人啦——!!”
如同一針即破的氣球,方才還對處決女孩熱情四溢的人們此時卻像是被摘去了卵蛋一般,開始發了瘋地四散逃命,然而與此同時,女孩的身影卻突然消失了。
“見了真的異族就吓到尿褲子,之前吵着要處決我的威風呢?當街毆打普通人的勇氣呢?你們這群垃圾,真是令人作嘔到了讓我無法形容的地步。”
僅僅一個眨眼的瞬間,四散奔逃的衆人就像是被某個屏幕外的手按下了【暫停鍵】,緊接着,重度的開放型骨折傷勢同時在他們的手腕與腳腕出爆炸開來,鮮血四濺,帶着不明所以的茫然表情,他們同時砸落在了地面之上,除了爲襲上心頭的劇痛而慘叫以外再也做不到任何事。
“軒一,有這些人存在,你對我講述過的那種世界,恐怕永遠也不會到來吧……”
女孩的身影再次出現于衆人中央,一抹赤金之色在其眼中逐漸消散,而那些出現在臉龐之上的細碎密鱗也慢慢縮回了皮膚之下。她厭惡地掃了一眼躺在周圍哭爹喊娘的堕落者們,随即頭也不回地朝着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然而,有一雙眼睛,正在透過街區的監視器,将那名女孩離去的背影牢牢的盯住。
“這就是這些年來一直陪着軒一的那個小管家,【布蕾妮】嗎?呼呼……真是難以想象啊……”
粗大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絡腮的胡渣,電腦屏幕前,黑人大漢按滅香煙,随即站起身來,将那頂從不離身的牛仔帽重新扣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阿河,老馬。”
“老大,什麽事?”聽到大漢召喚,兩名部下立即在門外走了進來。
“準備好,我的brother看來要找我了!” 黑人大漢哈哈一笑,随即擰開了酒壺狠狠地灌了幾口。
時隔這麽多年,你究竟爲何而來?
我的……兄弟啊……
…………
“嗯?”
像是聽到了某人的召喚,軒一猛地睜開了雙眼,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幾幅陌生的面孔。
不,還是有些熟悉的,至少在他昏迷前的瞬間,他曾經見過這幾張臉,他們是墨瑟手下的那群少年特工。
“哇!他醒了!老大!他醒了!隻用了三個小時不到的時間诶!”其中一名少年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并迅速朝着遠處的方向呼喚道。
三個小時,我昏迷了三個小時?
軒一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随即有些驚異地發現,除了一副手铐之外,自己身上竟然沒有其他的束縛,現在的監管手段都這麽放松的嗎?
“前輩,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嘗試去掙斷那副手铐。”熟悉而令人厭煩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重新換上了一身華麗西服的墨瑟出現在了軒一的視線之中,笑容依舊,但見識過前者的機械原貌之後,軒一覺得那張臉龐怎麽看都很是别扭。
“這個手铐,隻是爲了向局裏表達我成功【擒獲】了軒一而做的樣子,真正的鐐铐,前輩也應該明白在哪裏,對吧?”
“啊啊,明白得很。”軒一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那裏正好有一道鐵線蟲的凸起遊過,“不得不說,這玩意兒實在太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