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絲莉坐在椅子上,一臉看破紅塵的淡然表情,在她身邊兩側,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站着一排身穿銀灰西服的東歐大漢,而在那每個人蒼白的脖頸右側之上,都有着一道極爲顯眼的荊棘玫瑰紋身。
“我今天起床刷牙的時候,打死也不會想到,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後,我就從一個老實開店賺錢的老闆娘,被迫變成了一個協助重大罪犯逃跑的失足少女。人生,爲什麽會這麽跌宕無常呢?”
“喂……咱都已經走到這裏了,你咋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相比魅魔少女的拘謹,軒一則表現出來了一副完全放松的狀态,“喏,那盤不是你最喜歡的奶油焗龍蝦嗎?趕緊吃呗,不吃白不吃啊!”
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張已經被各類美食料理所堆放到幾乎搖搖欲墜的長桌,此時此刻,仍舊有穿着整齊制服的侍者推着滿載的餐車走進大廳,将種類絲毫不帶重複的餐點繼續盛放在長桌之上。
這裏,是地下皇家賭場的最頂層,同時也是血族在雨城真正的總部大本營。在幾分鍾前,在軒一以四方會議監督者的身份表達了希望面見血族家主的意圖,随後,二人就由葉卡捷琳娜家族成員構成的保镖團親自乘坐電梯護送上了賭場的最高層。在這将不夜城的景色一覽無餘的巨大落地窗前,軒一和莫絲莉感受到了此地主人的那幾乎令人窒息的熱情。
“老哥,雖然我是在獅心區長大的,但我也是聽說過【斷頭飯】這個老詞的啊……”莫絲莉看着眼前的饕餮盛宴,卻絲毫提不起半點食欲,她滿臉憂愁地嘟囔着,“你确定這些東西,不是那位女親王爲了讓咱們的血更好喝一點才準備的?”
“安心一點啦,要是有危險,我怎麽會帶你來這裏呢?你想想,老哥有坑過你嗎?”軒一倚住桌子的邊緣,悠然地抿了一口紅酒,并在話說到一半就招來了少女的一陣白眼:“這句話聽起來一點都沒有剛剛坑過别人的自覺啊你這人渣……我提前跟你說一句,我是真的沒以前能打了,好多魔法我都已經忘記怎麽用了,等會如果真出了什麽變故我可真的沒功夫救你啊!”
“你看,你怎麽就是不信我呢?遲來的叛逆期?”軒一無奈的歎了口氣,随手在煙盒中抽出了一根銜在口中,正當其在口袋中上下摸索着火源之時,忽然,一隻慘白細長的手臂在其背後毫無征兆地伸到了他的面前。銀白色的金屬打火機“嗒”得一聲按下開關,幽藍的火苗燃起,軒一淡定地将煙頭送過去點上火頭,青霧噴吐而出,他歪過頭去,對着椅背後面的那人微笑道:“哈,好久不見啊,”
難道……
莫絲莉心中一驚,那位【女親王】殿下莫非真的現身了?哥特式的黑色薄衣之下,魅魔少女後背上的黑翼刺青此時散發出了象征着積蓄魔力的淡淡熒光,在那即将面對親王級血族的心理壓力之下,作爲魅魔的生物本能已經讓莫絲莉不由自主地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噢!軒先生,好久不見!”然而,在後方再次傳來的,卻是一道沉穩而恭敬的男聲:“上次一别,能看到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哦?莫絲莉也在?”魔力收斂,莫絲莉有些不明所以地回過頭去,在她的眼中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安德森?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血族親王的【代理人】,同時也是曾經雨城第二港口的管理者,吸血鬼伯爵,安德森二世。而他在日常中時常去千禧酒吧中解乏消遣,所以也自然與作爲老闆娘的莫絲莉相熟。
“這個嘛,由于上次軒先生那略微【過火】的行爲,港口現在正在全力重建,短時間内是沒有事務可做了,所以,我就暫時回到總部來聽候親王殿下差遣。”說到這,安德森轉頭望向軒一,後者正因爲他的叙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着頭,“軒先生,親王殿下暫時有重務纏身,不方便走開,所以,她特意囑托我要好好招待二位,如果有什麽要求,請盡管提出來。”
“嚯,居然還真有這麽好的事?”一旁的莫絲莉不禁瞪大了眼睛,重建港口這種需要耗費大量财力的事竟然就這麽輕描淡寫的翻過去了?不過,她沒有再去刨根問底,而是扯了扯軒一的衣角,低聲催促道:“好機會啊哥,趕緊的趕緊的!”
“嗯。”
軒一吸了一口香煙,沉默半晌,他擡頭說道:“安德森,外面有人在盯着我,你知道吧?”“嗯,就在您進入賭場之前,我們的眼線還報告說至少有兩人在跟蹤你。”安德森的臉上完全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表情,他并不知道軒一身體狀況的惡化,所以在他看來,根本無法理解有誰會去喪心病狂地跟蹤這樣一位殺神。安德森俯下身來,湊到軒一耳旁做了個手抹脖子的動作,并低聲詢問道:“請問……需要幫您去掉尾巴嗎?”
“不必,那些人如果你們動了,會有大麻煩的。”軒一擺了擺手,“不過,我需要去一趟龍區的【帝都】見一個人,但有些人封鎖了交通要道,你有沒有辦法讓我不引人耳目地離開雨城?”
“這個嘛……唔,倒确實是有。”安德森聞言,立即托腮開始思索起來,片刻之後,他像是想起來什麽,血紅色的瞳孔中微微一亮,“卷軸。軒先生,您應該知道我們親王殿下的血魔法爲【通行之門】,在很久以前,她曾經将龍區的某處作爲标記,與本部相連接做出了一個【傳送通道】,爲了方便,她将那個法陣銘刻在了一份卷軸之上,我這就爲您去取!”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安德森話音未落,便直接化作了一團蝠群飛散而去。軒一撚滅香煙,随即對着周圍站成一排的吸血鬼保镖們甩了甩手,後者立即心領神會地退出了大廳之外,偌大的房間之中,此時隻剩下了軒一和莫絲莉兩個人。
“喂,老妹,你剛才可是聽見了,我要去的是【帝都】。”軒一仰躺在座椅的靠背之上,雙眼懶散地看着天花闆上華麗繁複的油畫,“你可以不用跟我去,我會讓安德森安置好你的,在雨城,有葉卡捷琳娜家族庇護,就連帝國的特工都沒辦法動你分毫。所以……爲了見一下幾十年沒見的老朋友,就去自殺一樣地自投羅網這種事,讓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抱怨歸抱怨,我可沒說要離開你啊。”莫絲莉歎了口氣,随即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狠狠灌了一口,拭去嘴角淌下的酒水,她回過頭來,笑嘻嘻地看着軒一的側臉,“老哥,通往地下集市的暗道,在雨城哪個地方沒有?你去我那裏,是因爲擔心我被你牽連而出事,對吧?”
見前者沉默不語,莫絲莉又繼續笑着說道:“其實以你的本事,就算退步了許多,也是完全能夠偷偷繞過巡查潛藏在客船裏獨自前往龍區才對,我估計,你應該是想臨走看看我的安危,并且告個别,但是碰巧看到了我收拾特工的那一幕,覺得我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抓住,所以才改道來到了這裏,朝着你死活都不願意相見的女親王開口求助,我猜中了吧?”說到這,她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放心,我可不是那種拖後腿的弱雞,再大的場面都見過,陪你一起闖闖龍潭虎穴,無所謂的。”
“說什麽呢?我就是缺個跑腿的助手而已,你還在那叭叭的說上瘾了?”軒一紅着臉伸過手去使勁揉着前者的臉蛋,“到時候可别給我哭着喊着要回家啊!傻丫頭!”
“嘿嘿……有葉卡捷琳娜家族的庇護算什麽,我老哥,可是天下第一的【殺神】啊!”見戳破了大哥的算計,少女不禁愉悅地哈哈大笑起來,“接下來……就開始冒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