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沒問題。”
江映月自己把眼睛哭的紅紅腫腫的,這個時候也實在是不宜出門。
不然别人看見還以爲他發生什麽事情呢,即便是别人看不見,就是江弘文面前,江映月也是不希望他看見的。
江映月在江家别墅這邊用了早餐,又給自己的眼睛做了保養,下午才恢複的,稍微能夠見人一些。化了一點妝,遮蓋了一下,倒也看不出來什麽。實在是不得不感謝化妝品,幫他遮掩了一些心事。
下午江映月和楚寒辰沒有直接去醫院,到時先回了一趟楚家大宅,把江厭離接上一起,才去了醫院。
醫院這邊已經幫江弘文搬到了小别墅裏面,雖然門口還是有獄警守着,不過卻已經隻是守在小别墅樓下,而不是守在病房的門口了。
江映月抱着江厭離從小别墅上來,進入江宏文的房間裏面的時候,護士正在給江弘文喂水。
但也沒兩天,不過各種藥物和治療一下去,江弘文整個人比入院之前更加的虛弱了許多。也讓其他人都能夠一眼看得出來,他病情惡化的很快。身體上的乏力,已經連喝水都需要人喂的那種地步,那病情自然是不容樂觀的。
江映月才遠遠看到都愣了一下,他記憶裏的父親是什麽樣子,雖然已經在漸漸的模糊,可是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和他記憶中模糊的那一幕,差别太大了。
江映月還在發愣,房間裏面的江弘文已經看到他們夫妻和抱着孩子了。
江弘文看到江映月,就有些興奮。
“映月,你來了?”
江映月被他打斷了自己的發愣,擡腳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
“映月,你這抱的是?”
看孩子的大小,其實江宏文已經猜到這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江厭離了。将音樂說過會帶着小厭離過來見他的,不過江宏文沒想到,這第2天就被帶過來了。
“江厭離。”沒說人物關系,直接就介紹了這個名字。江映月心想,有這個名字就足夠了。這個名字就足夠讓江宏文知道這個孩子是誰了。這個名字這麽長的時間也在江湖,我的記憶裏非常的深刻,畢竟那是他的兒子啊,親生兒子呢。
江映月說完,把孩子往前面一抱,送到江洪文的面前去給他看。
江宏文的一雙手,略微有些顫抖,他實在是沒有什麽力氣可以去抱抱這個孩子,可還是想要伸手去摸一摸,抱一抱的。盡管心裏頭對謝雨璇也是膈應的,可是孩子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江弘文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江映月,不由得一瞬之間淚如雨下。
“第一次見面呢,哭什麽?你不想抱抱她嗎?畢竟是你的兒子。千辛萬苦才要到了這個孩子不是嗎?”
“我,我也很想抱抱他,可是我實在沒有力氣。映月,謝謝你,謝謝你肯帶他來看我。今天醫生已經告訴我檢測的結果了,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對于這個孩子,我盡不了任何做父親的義務。可是映月,最舍不得的人,還是你。雖然我知道你以後的日子,有楚先生在,一定會過得很好,雖然我也知道隻要有你在這個孩子他的日子也會過得很好。可是映月啊,我是真的舍不得。
“還有什麽舍不得的?你如果舍不得這個孩子,我倒是可以理解,畢竟他還這麽小,需要别人的照顧,而你終究不可能在照顧他。你最應該舍不得的是這個孩子吧。舍不得我做什麽,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自己的謀生技能,還有幸福的家庭。我沒有什麽可讓你牽挂的,要舍不得你就多舍不得他吧,别那麽記着我。”
江映月自己甚至都有些不耐煩了,他不耐煩的,其實是江弘文所剩不多的生命。
爲什麽人的生命就那麽的脆弱呢?
特别是對于他身邊的這些人來說,無論他多麽的優秀或者多麽的努力,老天爺似乎在這方面都從來不曾寬待于她。
“既然你不想聽,我也就不說這些了。你帶小厭離來看我,我很高興。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或許也會是最後一次。”
因爲江宏文沒辦法去要求江映月一直帶江厭離過來看他,所以江弘文是真的不确定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小兒子。
“如果你想,我可以随時帶她來看你。你放心,我不會介意他來看你的,他這麽小,無論看你多少次将來長大也不會有太多的印象,甚至可能說完全沒有印象。你連自己的生命都快沒剩多少了,我也不介意了。甚至于我跟你的新仇舊恨都可以一筆勾銷,這段時間有任何需要或者需求,都告訴我吧。你說你想去我媽媽的墳頭,之前我态度不好。現在我也可以答應你,不過還需要過兩天,因爲你現在還沒有被保釋。除了在醫院,别的地方都去不了。但是你放心,我已經把你保釋的事情,全部交給我律所的師兄去處理了。我想,很快應該就會有結果的。等保釋通過之後,我就帶你去我媽媽的墳前。我可以站起來選擇原諒你,你也誠心的去跟她忏悔吧。雖然,也許他完全看不到,不過至少我可以看到。”
是啊,媽媽或許真的不在天上,也完全不會知道江弘文去跟她道歉,去她墳前做的一切。可是這一切江映月自己是可以看到的,已經去了的人什麽都不再需要了,可是活着的江映月他還需要,需要自然需要解脫,需要放開囚禁着的自己。
江弘文沒想到江映月這麽快,竟然又會改變了主意,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不過能去也是他最後的心願了,不管是爲了自己的妻子,還是爲了自己的女兒。江宏文知道自己欠一個道歉,這個道歉先給自己的妻子,然後再給自己的女兒,也許不能完全解除掉這麽多年來的恨,或者誤會之類的。可至少能讓他走得稍微安心一些。
“好。好。我去,去道歉。去忏悔。”
“道歉也好忏悔也好,不必在我面前說。第一次見你兒子,我把他放在你的病床邊。讓他好好陪一會兒你,育兒嫂就在門口,有任何需要随時喊一聲就可以了。”
江映月和楚寒辰,還要去一趟喬醫生那邊。出門的時候,帶了育兒嫂,所以這一會兒江映月可以把江厭離放在這邊。
不管江弘文對這個孩子是什麽樣的感情,反正他都不剩下多少時間了,江映月願意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
“你放心,這孩子挺好帶的,也不怎麽哭了,隻要吃飽了,還會安安靜靜的睡覺。如果哭鬧了,你就叫育兒嫂好了。”
江弘文老淚縱橫的點頭說:“好。好。”
江映月聽着江弘文連說了兩個好之後,轉身拉上了楚先生的手,走出了病房。
一路去到喬醫生的辦公室,在那邊又跟喬少卿和幾位醫生商量了一下病情,最終也沒有分析出一個什麽樣的結果,更加沒有什麽可以有效治療的手段。
江映月隻覺得有些頭痛,連喬少卿都搖頭說,隻能聽天由命了,他還能怎麽辦?喬少卿的醫術,自然是沒的說的。并且江弘文畢竟也是他的父親,喬少卿這邊但凡是有一點辦法,也不會搖頭,隻會盡力而爲。
而如今情況顯然是不容樂觀,根本就沒有辦法。江映月還能怎麽辦,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盡快的拿到保釋通知書,替江弘文完成一些人生最後的願望吧。
“楚太太,不要這樣沮喪。雖然已經沒有什麽特别的辦法?不過該怎麽治療還怎麽在治療着,目前不也還沒有走到那一步嗎?還剩一些時間,這段時間我們多往這邊來幾趟吧。把這當成是他的遺願來處理,不至于将來後悔就好。”
“我知道他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靈。我也不強求什麽,即便是強求,也強求不來,連喬院長都束手無策了。我想他是真的走到頭了,經過了那麽多的事,我想在監獄裏呆六年的話,或者對于死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吧。隻是我自己還有些沒有适應過來罷了,記憶中的他,雖說不像别人家的父親那樣認真負責,會照顧人。可畢竟他也是形象高大的父親,至少最高大的形象在我的心中也是存活了10多年的。有些東西一旦時間過長,總是不容易那麽輕易的忘掉。算了,就這樣吧。我也不打算強求了,慢慢接受這個結果就可以了。走吧我們也過來了這麽長時間了,小厭離還在他的身邊,我們該接他回家了。”
“好,我們現在就去。”
病房裏面,江弘文一直都沒有休息。因爲小兒子在自己身邊,從頭到尾一聲都沒有哭鬧。江弘文無論如何,心裏面也還是有這個孩子的一席之地的。一直一直的,就那麽盯着這小家夥睡覺。
奈何,他是真的渾身上下都沒什麽力氣的。否則,他又何嘗不想要抱一抱這個孩子呢。
隻是,他抱不動,也怕自己勉強而爲,會把孩子給摔了。
雖然抱不動,可是江弘文也看得出來,江映月把江厭離養的很是認真細心。這孩子長得也很好,讓江弘文最感歎的,還是這孩子的容貌。
“厭離,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居然容貌上,還能長得有那麽幾分像極了映月的。看她這樣待你,我也沒什麽可牽挂的了。孩子,對不起,對不起……不能讓你在一個健全的家庭裏成長,都是我的錯。不過,沒關系,你的姐姐,會給你最好的。将來,你記得好好的愛她,孝順她。替我,也替那個人,把欠她的都給補上。厭離,你聽見了嗎?将來一定好好的愛你姐姐,把我們欠她的,好好的補償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