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母？
這個時候了，老爺子還喊親家母？
夏母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畢竟，叫親家母這話，放在現在這個時候來說，實在是有些讓夏母受寵若驚了。
“親家母？你怎麽了？”
眼見夏母呆愣在哪兒，很明顯這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楚老爺子看着，心裏面稍微覺得滿意了一些。
“我……”夏母楞了一下倒也是很快就回過神來了，看着楚老爺子也趕緊态度親熱起來。
“親家，來，裏面請，裏面請啊。”
夏母雖然也知道，最近這個狀況，确實是不太好的。但是既然楚老爺子還肯來，還肯叫他們一聲親家，自然也覺得這是好事情了。
楚寒城這兩天對夏家出手，那手腕，也實在是太狠了一點了。
眼見楚老爺子還親切的叫着親家，夏母心裏面升騰起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
老爺子跟着進去，随口問道：“聽說，親家公病了？”
“啊，哦，是啊，這時節上，天氣也實在是不怎麽好，心裏面又兼驚懼，一下子，就鬧上病了。”
此時此刻，夏母自己也拿不定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對楚老爺子的。心裏面其實也知道，這老爺子耳聰目明，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楚寒城都已經知道了，自家的女兒也被他送出國去了，這還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可是，明明都已經是什麽都知道了，可他爲什麽還帶着禮物，上門來了，也還和從前一樣，叫着親家呢？
這不是顯得有些奇怪嗎？
可楚老爺子就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不會讓人輕易的看出自己的想法來。
“嗯，今年這冬天，對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啊，确實是不太友好。家裏兒媳婦最近不是身體也不好嗎，索性想了想，就送她出國去修養了。找個溫暖的地方，最合适不過了。”
老爺子就那麽不經意之間就提到了送夏雪出國的事情，說的那樣的風輕雲淡。仿佛真的是在跟親家母拉家常一樣的，仿佛，送夏雪出國去，真的一點和夏家都沒有關系的樣子。
夏母心中此刻也是不那麽好受的，這老爺子是什麽意思，她自己也說不好來着。
聽說楚家老爺子來了，夏老爺子也沒有躺在床上休息了，而是已經起床在客廳裏面等着了。
楚老爺子一進來，就看到了人。
忙問候道：“親家，聽說你病了，我過來看看。”
老爺子這一開口，頓時，夏老爺子就變了臉色。
怎麽想怎麽都覺得，這開口就叫親家，如今聽着，實在是有些奇怪的樣子。
心裏面原本就驚懼愧疚的感覺，立馬就又加深了不少似的。
“親家。”
楚老爺子都還叫着親家呢，夏老爺子也不好稱呼别的。
于是，楚老爺子回頭就喊自己的管家。
“管家，把禮物都拿過來吧。”
“好。”
管家應了一聲，就把準備好的禮物都給送了上來。
夏老爺子臉色越發的難看，索性直接進入主題。
“老楚，我……我對不起你。”
說着，夏老爺子直接撲通一聲就給跪了下來。楚老爺子一看，立馬上去拉他起來。
“親家，你這是做什麽呢？”
“老楚，我對不起你，我真的對不起你。你應該都知道了，天南的事情，我……我實在是有愧，我有愧啊。”
終于，楚老爺子的臉色，也不再好看了。
這一趟來，他都還叫着親家，還想看他們能撐到什麽時候。夏母那邊都還撐着，可是，夏老頭子這邊，确實是撐不住了。
“有愧？”楚老爺子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此刻，他也不在拉扯跪在地上的人了。那意思也明白，你想要跪的話，那就這麽一直跪下去好了。反正，也不礙事兒。
和一條命比起來，這點兒又算得了什麽呢？
“是，我有愧，我對不起你們。”
“是啊，夏家，欠了我們家一條人命呢。老夏，你說，這是爲什麽呢？天南那孩子，也要叫你一聲爸啊，你說，你們到底是怎麽才能下得去這個手的？”
夏母站在一旁，聽着楚家老爺子的話。心裏頭剛才還因爲楚老爺子叫了一聲親家而産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希望，但是現在，她卻沒辦法在去抱有什麽幻想了。
夏老爺子心徹底的被澆了一盆冷水。
是的，看着楚老爺子進來的時候，帶着禮物來看望，還口口聲聲的叫這親家，這也讓他産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來着。
可是現在，他知道，這老頭啊，心思深着呢。
“這是意外，是意外啊。我們也下不去這個手啊，真如你所說，那也是我們的女婿，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也立馬喊停了，可是……”
可是結果還是變成了這樣，所以這麽多年來，他們都覺得，或許，這就是天意啊。是天意來着，他們也沒辦法改變這個結果。
“是意外嗎？是意外的話，那到底是誰買的兇手呢？是意外的話，去警察局自首的那個人，又是誰呢。親家，咱們，還用得着說這樣的客套話嗎？你不覺得，這樣的客套話，對我們來說，太見外了？”
夏老爺子一怔，見外？
見外這個詞，也适合在這個時候用嗎？
客套？這……
果然啊，還是來者不善的，不是因爲帶着禮物而來的，就是善了。
楚老爺子眼見着夏老爺子半天不說話，他反而站起身來。
起身之後，在這夏家的客廳裏面走了一圈，環視了一圈之後，老爺子終于站定了下來。
“夏家這老宅，真是越發比前些年看上去還要氣派了啊。光是這客廳裏面的擺件，都價值不菲了吧？”
是，夏家也是豪門世家來着，也算是底蘊豐厚的那種了。可是和楚家比起來，也算不上什麽的。
特别是在跟楚家聯姻的那會兒，可以說當時楚夏的聯姻，也是夏家占據主導位置，一手力推的。那個時候的夏家，真是不可和現在相提并論的。
跟楚家聯姻後的這幾十年裏面，夏家也可謂是有了一個質的飛躍來着。
但是現在單看這些，依舊還是讓人感歎的。
“老夏啊。”
“嗯？”
剛才夏老爺子沒開口來着，這會兒，楚老爺子都已經點到名字了，自然也不好不開口來着。
“楚家這幾十年，待夏家，也不算是薄待了吧？對不對？”
一句話，問的夏家老爺子更是臉都快要沒地方放了。
“老夏啊，你說，楚家對夏家，不好嗎？可爲什麽，你們還要殺了我的兒子呢？那可是，我此生，唯一的一個孩子啊，你們也是做父母的，難道就不知道做父母的心情嗎？對于我的兒子，你們的女婿，你們是怎麽做到可以這樣的呢？”
誰說楚老爺子今天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此刻，楚老爺子走到窗子前面，就那樣的看着外面，看着窗外紛紛落下的雪花。看着看着，就覺得心裏十分的委屈。
憑什麽呢，憑什麽楚家對待夏家已經這樣好了，他們還能如此不顧情誼呢？
愧疚也好，想要道歉想要重新得到有些憐憫和同情也罷，此刻，夏老爺子也知道，他是端不起這些東西了。隻能把這些東西都給放下了，才能好啊。
此刻，他也不跪着了，而是自己站了起來，讓夏母和夏北都出去，自己和楚老爺子待在這邊。
他慢步走上去，走到楚老爺子的面前，在他的的身邊站定，也一起同他看着窗外紛飛的白雪，簌簌落下。
漸漸的，他才開口說道：“這兩個孩子，終究都是毀在了這場婚姻裏面了。 你說，他們都那麽的優秀，爲什麽婚後那麽些年下來，就培養不起來感情呢？爲什麽，就不能互相的吸引對方呢？我們家雪兒，到底也是我們夏家千金萬貴的培養出來的，她是哪兒不好呢？
論長相，她也一點都不輸給外面那個姓高的女人不是嗎？要論品行人品，難道，我們家雪兒是有什麽行的不端坐的不正的嗎？怎麽就在婚後，落得了一個自己生不了孩子，丈夫出軌背叛的下場呢？”
夏老爺子開口了，楚老爺子就站在旁邊聽着。可他的目光，始終都盯着外面，看着外面來着。
“老楚啊，你也算是看着雪兒長大的吧。當初結親的時候，你不是也是看重雪兒她能做好楚家的少奶奶的嗎？當初你也是承諾過的，雪兒過門，将來就是楚家的主母，你們都會善待她的。
可是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她養着的孩子，是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兒子。即便是這樣，她也還是要好好的養着那個孩子。盡心盡力的去培養，因爲那是楚家的繼承人啊，她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雪兒都已經做到這個份兒上了，試問，還有幾個女人能做到？可都已經這樣了，楚天南怎麽着，他還是要和雪兒離婚啊，他想要把雪兒踢出家門，他想要娶那個女人爲妻，想要把孩子從雪兒的身邊帶走，去跟那個女人一起結婚，一起生活。
老楚，你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夏家的處境嗎？因爲聯姻，一切才剛剛有所緩和過來的。那個時候的夏家，還猶如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船。就怕一個不小心，巨大的浪頭一旦打過來了，我們就完蛋了。
整個夏家，怕是都會因爲雪兒被踢出家門而改變啊。你知道當我們知道天南要跟雪兒離婚的時候，我們是什麽樣的心情嗎？我們是有多麽的擔驚受怕嗎？夏家的局勢才剛剛打開，一切都還沒有穩定，這個時候，我們根本就承受不起和楚家劃分清楚的後果。”
夏老爺子說到這兒，楚老爺子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的。此刻，自然也是心緒翻湧，氣憤非常的。
“所以，你們就因爲這個，爲了聯姻，爲了你們夏家的穩定。爲了這些利益，不顧一切的，對我的兒子，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