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開了門,依舊是意外的。
江映月簡單道:“來給江弘文,也就是你們家先生收拾點衣服和日常用品。”
女傭瞪大眼睛,跟在江映月身旁一起進屋。
“江小姐,爲什麽是你來幫先生收拾東西?要給先生收拾東西送到哪兒去啊? 先生爲什麽不自己回來收拾,還有夫人……”
女傭的話實在是有點兒多,江映月聽着有點嫌聒噪了。
直接就說道:“謝雨璇在醫院,還沒度過危險期。這樣吧,過兩天她度過危險期的話,你暫時就去醫院照顧她吧。至于江先生,他現在在拘留所。所以,麻煩你幫忙收拾出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我現在要給他送過去。”
江映月如此一說,女傭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
這,之前都還好好的。
這才過了半天,怎麽就一個在醫院,還沒度過危險期,一個就在拘留所了。
這是發生了什麽,能突然變成這樣?
滿肚子的好奇,可是女傭也不敢怎麽打聽。
忙着,就去收拾東西了。
江映月歎息一聲,站在客廳中央,目光四顧,看着這棟曾經也承載了自己十多年快樂時光的房子。
如今,主人,就剩下她還可以站在這兒了。
“這房子挺不錯的,到現在,也升值不少,價值不菲。”
楚寒城對這邊地價是很了解的,看江映月這樣看着這房子,也知道她是感慨的。
“是啊,升值了不少。一棟房子,不過是個死物,竟還會升值。好好的人,卻最後弄得離散如此。”
楚寒城走上去,輕輕擁着江映月。
“隻要謝雨璇不死,江先生那邊,還是可以想辦法減輕罪行的。”
江映月搖搖頭:“我會給他找合适的律師,會向法官說明情況。該怎麽樣,還是就怎麽樣吧。”
江映月現在也不想其他的,趁着女傭收拾東西的時候,她也就在這個房子裏面轉了一圈。
二樓上,江映月看到被謝雨璇弄亂的主卧。裏面,女傭正在整理衣服。隻不過,江弘文的衣服被翻了個滿地都是。
“這房間,是謝雨璇弄亂的吧?”
女傭回過頭來,點頭說道:“是啊,中午夫人走的時候特别匆忙,帶着個行李箱,先生回來的時候,也看到了,不過沒讓我收拾。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也不敢随便收拾,怕夫人回來又發脾氣。夫人自從懷孕之後,脾氣非常暴躁,動不動的就發火。我跟先生,那随時都是她的出氣筒。”
“謝雨璇走之前,還幹什麽了?”
“去書房了,把先生的書房翻了個稀亂。先生的書房一直都不讓我進去的,平日打掃都是先生自己。所以弄亂了以後,我也沒有進去收拾。不過,先生是在書房裏面暈倒的。所以我看到,夫人走之前,翻的是先生的保險櫃。”
“我過去看看。”
江映月說着,走了出去。
書房,江弘文書房的位置一直沒變,還是那個房間。
這棟别墅裏面,要說唯一沒有變化的,也就是走廊盡頭一間收藏雜物的房間以及江弘文的書房,還是江映月記憶裏面的模樣了。
走進書房,果然滿地都是亂的。
楚寒城從地上撿起一些一份合同,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說道:“這些都是合同。”
江映月沒開口,她隻看到地上,被撕碎的照片。
江映月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些被撕碎的照片。
被撿起來的照片,江映月一張一張的放在了江弘文的書桌上。湊在一起拼出了以前,他們一家人的全家福。
當江映月看到這張全家福的時候,頓時整個眼眶都滿含淚水。
全家福啊,都是因爲一個錯誤,才弄得這樣。
楚寒城一看江映月不太好,立馬就過來了。
“怎麽了?”
楚寒城一問出口,立馬就看到了擺在那邊拼好的照片。知道江映月這是真的被觸動了感情了。
在那些年裏面,江映月一個人帶着圖圖在外面,沒有父親,沒有母親,和流浪都沒什麽區别了。
江弘文畢竟還是江映月的父親的,如果沒有出這種事情,江映月可以不認他。可以和他沒有任何來往,但是出事了,江映月還是得管才行。
“這是我們最後一張全家福了,拍過這次照片之後,還沒來得拍新的,我媽媽她就已經不在了。”
江映月的聲音裏面,是有傷感的。
“楚寒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接下來,江家的事情,還是得靠你了。”
“我已經有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江家的事情,一早就已經和我沒什麽關系了。”
江映月話剛剛說完,女傭就過來了。
“江小姐,東西已經都收拾好了。”、
“好,拿下樓等我吧。”
女傭點頭,就拿着東西先下樓了。
江映月看了一眼地上的東西,也沒有收拾,隻是把那張照片給裝進了自己的包裏面給帶走了。
楚寒城跟着江映月一起下來,從保姆的手上拿了東西。然後就離開了江家,一路朝着拘留所去了。
原本江映月和楚寒城來的時間就已經比較晚了,這邊也是過了見面的時間點。不過,楚寒城在這座城市關系根深蒂固,打了幾個電話托了人情之後,最後也是破例見到了江弘文。
江弘文被帶到會見室的時候,身上已經套上了拘留所馬甲。江映月看他雙眼失神的模樣,才發現,江弘文似乎突然老了一大截似的。
他不似從前找了一個年輕妻子那會兒的意氣風發了,臉上的神采飛揚也消失了。
完全就隻剩下一臉老态和恍惚的眼神了。
等被安排坐下之後,江弘文擡頭才看到對面的人是江映月和楚寒城。
江弘文一下子都愣住了,饒是怎麽也沒想到,江映月和楚寒城竟然還會來看他。
也是,這個時候,除了江映月和楚寒城,又還有誰能來看他呢?能在這個地方,見到他呢。
“映月。”
江弘文再見江映月,此刻已經是淚眼朦胧了。
對謝雨璇起了殺意之後,他行動了。之後,他腦中一片空白。就是這樣空白的腦子裏面,最後想的,卻都是後悔。
是曾經和江映月的母親有過的刻骨銘心的初戀,是曾經一家三口的和睦美滿。
他到底是腦子裏面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會爲了一個謝雨璇,親手破壞了自己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啊?
這樣好的女兒,他硬生生的把她給趕出了家門。
一下子,江弘文看着江映月,就淚如雨下了。
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沒有老臉見江映月,趴在桌上,哭了個昏天黑地,哭的旁若無人。
旁邊警察想要提醒一下他,不過楚寒城卻搖了搖頭。
江映月一直都沒說話,就那麽任由江弘文哭着,等他哭夠了,才把一包衣服遞過來。
“我去了江家大宅,給你拿了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你的官司,我會幫你找好律師,隻是,謝雨璇的情況不太好,暫時我也不确定你會被判多久。”
江映月倒是沒有一句廢話的,同時,依舊也沒有叫江弘文一聲爸爸。
記得還很小的時候,江映月還喜歡纏着他鬧着他要他陪着自己玩樂的。因爲江弘文真的是太忙了,基本上都是沒什麽時間來陪她的。
可是現在,江映月要再叫一聲爸爸,已經很難了。
江弘文沒料到,自己被關進這裏之後,江映月還肯來。
她肯來,至少還是認自己是她的父親的。
“映月,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錯了,上天給了我最大的懲罰。我,我沒臉見你。”
江弘文說着,埋頭在雙手之中。
“沒臉見我,你不就應該好好的嗎?何必在這裏呢,你明知道的,隻要你好好活着,不出意外,我是不會對你心軟的。因爲不管你如何道歉,你都賠不了我一個媽媽。賠償不了,我一個幸福的家。江弘文,是你把我們的家親手弄散的。現在,你又親手把你的妻子差點殺死。我想不管的,可是,你卻這樣了。”
江映月說話,江弘文就在旁邊哭着。
這一刻,他已經什麽心思都沒有了。
什麽公司,什麽利益,什麽人脈,都不重要了。
也許剩下的人生,他都會在監獄裏面渡過了。
也許下一次,也許都沒有下一次,總之此刻能看到江映月來看他,江弘文心裏面還是高興的。
“我做的,我自己來承擔。我知道,是我活該。映月,是我活該啊。”
“這些不是廢話嗎,你确實是活該。可你現在已經在這兒了,謝雨璇也還在醫院裏面沒有度過危險期。你也不會有很多機會見到我,家裏面公司裏面還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嗎?”
無論是家裏還是公司,如今江映月的身份,都很方便去善後的。
江弘文看着江映月,再一次流下了兩行淚。
“她,她還沒死嗎?”
“你是想跟她同歸于盡嗎?”
江映月淡定的坐在那邊,問着江弘文。
江弘文沒說話,就那麽看着江映月。
江映月略笑了笑說道:“同歸于盡不适合你們,活着,才是最适合你們。隻有活着的人,才能忏悔,才能爲過去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後悔和愧疚。你也好,謝雨璇也好,都該這樣。所以,我會請最好的醫生,保住謝雨璇的命。她要是就這樣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她做了那麽多的錯事,想要一死了之,哪有那麽容易?”
江弘文閉上眼睛,沒有什麽,比江映月這一番話更讓他痛的了。
他的女兒,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啊。知道怎麽樣才能讓他痛,很好,很好。
如果需要他用這後半生都來忏悔,他願意,他願意的。
“是,我會好好的活着。活着向你的母親忏悔,活着,向你忏悔。”
江弘文說着,抹了一把眼淚。
可是他還是讓自己盡量的冷靜,因爲能見到江映月的機會也并不多,所以發,該請江映月出面去做的事,還是要跟她說一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