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臉色越發難看了，夏雪也朝着江映月的面前走了過來。
“江律師，爸他說了這麽多，你應該明白，你、做不了楚家的少奶奶。”
“或許，我确實是做不了楚家的少奶奶。而且，我也沒希望要做楚家的少奶奶。我和楚寒城領證了，我們撕毀了曾經的協議，我們是受到法律保護夫妻。我做的，隻是楚寒城的妻子。我喜歡的是楚寒城這個人，和他身份，是不是姓楚，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沒有，你從城兒那裏拿了豪車，兩層寫字樓？如果沒有城兒，你的律所，能搬到現在的位置嗎？沒有城兒給電視台投放的那些贊助，你能拿到電視台的工作嗎？而他爲什麽能夠給你這些，你難道不清楚嗎，還是因爲他姓楚！”
老爺子怒了。
說了這麽多，老爺子仿佛終于是匮乏了一樣。
忍不住了，爆發出了自己按捺了許久的憤怒。
江映月也沒想惹得老爺子這樣生氣，她站在一邊，沒有再繼續說話。
她想着，或許楚寒城不在，她不該這麽直接，還說了這麽多。
“對不起，我今天說的太多了。可能，态度也不夠好。抱歉，要不，我還是先走吧。”
江映月鞠躬道歉，說了好幾句對不起。
可是老爺子那邊氣一點兒都沒消，江映月見狀，覺得自己實在是不能呆下去了。
老爺子年紀那麽大，萬一出點什麽事兒，她可真的擔不起責任的。
“夏雪，送她走。”
老爺子明顯也不想在看到江映月了，太紮心了。
江映月也沒再說什麽，怕惹得老爺子不高興。年紀大的人，氣大容易傷身。
既然是讓她走了，江映月也就老老實實走就算了。
夏雪把江映月帶出了楚家老宅，在之前停車的位置上，夏雪停住了腳步。
“江律師。”
江映月停在那兒，回頭看着夏雪。
“城兒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好孩子。認真負責，恪盡己守，楚家需要這樣的繼承人，集團需要這樣的首腦人物。江律師，不得不說，你的出現，确實是打破了城兒一貫以來的所作所爲。楚家也好，楚氏集團也好，都不需要這樣不負責任的繼承人和總裁。你明白嗎？”
夏雪之前對江映月冷漠，不過此刻，她狀态倒像是變了。
江映月苦澀一笑，問道：“楚家和楚氏集團，需要的是一台高精密的電腦。而楚寒城，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再說了，這次或許楚氏集團出了點什麽問題，可是，能證明和我和楚寒城的感情有什麽直接關系嗎？伯母，你應該明白，如果按照你們的想法給他找一位妻子，加上他的心理問題，你們真的覺得他可以過得幸福嗎？是，我知道，剛才老爺子都說了， 這樣的繼承人，不需要幸福。但你是過來人，你真的覺得，得到幸福，是沒有必要的一件事情嗎？”
江映月看着夏雪，指望夏雪能夠理解。
畢竟，她是過來人，經曆了那麽多。和楚寒城父親之間感情一直不好，感觸應該很深才對啊。
果然，作爲過來人的夏女士沉默不語。
她的人生，這一輩子，都算是毀在婚姻上了。
丈夫早逝，原本以爲自己會傷心不已。可是，結果，夏雪發現，自己竟然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多麽不應該出現的感覺啊，顯得多沒有人性啊，可是，這就是夏雪當年第一感覺。
江映月沒等到夏雪女士的回答，然後就自己上了車。
這會兒，江映月還真的是慶幸自己是開車過來的。不然讓楚家再安排司機送她，那才真的是，尴尬死了。
開着車回家，江映月的情緒，可想而知。
她是真的不願意這個時候和楚家發生什麽矛盾的。雖然在楚家說的那些話，她都是站在自己立場說，說的實話，真情流露的實話。
可是，實話總是不那麽好聽的，江映月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夏雪看着江映月的車子消失在視線裏面，才慢慢的走了回去。
老爺子還等在那邊，夏雪看到他，就跟着走了上去。
“爸，要不回屋休息一會兒吧？”
剛才看老爺子被氣的不輕，夏雪擔心，再氣出個好歹來。
“休息什麽，我這還能休息嗎？城兒怎麽招了這麽個厲害的女律師？咱們家要這麽一個女律師幹什麽？咱們集團，是缺律師還是怎麽着？”
夏雪看着老爺子發火，想勸又不知道該怎麽勸。因爲心裏很清楚，就算是勸，這也未必能勸得動啊。
“爸，城兒沒有什麽感情經曆，和江律師這不是因爲有個孩子嗎？圖圖那小孩兒，多聰明啊，這江律師，也是不差。城兒要是在時間上面能分得清楚的話，他們要在一起，就這樣不公開，也就算了吧。”
“你覺得，以城兒的脾性，他能一直不公開？你覺得，以那個江律師的心性，能不要一場光明正大的婚禮？他們這分明就是要氣死我，氣死我這個老的，你們就都自由了。是不是？”
“爸……”
“别叫我爸，你也想等着我去了，你也自由了對不對？”
老爺子此話一出，夏雪臉色頓時變成菜色。
自由？
夏雪甚至不敢想，她沒有在說話，隻是被吓得站在哪兒，甚至都不敢怎麽動彈。
安靜的空氣裏面，一切好像都是多餘的存在。
老爺子大約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話，可能對兒媳傷害挺大的。于是，平息了半晌之後，他才看向夏雪。
“我知道，你這麽多年來，爲了這個家，受了不少委屈。你兢兢業業的照顧這個家，我都知道。也知道，是楚家虧欠了你。甚至連城兒，都不是你親生的。這麽些年，我爲了兒子，甚至連他在外面的那個女人，也都還拿錢供養着。我知道你不高興，不開心，心裏面覺得委屈。”
“爸，我沒有。有城兒，我已經很知足了。他至少不是也會叫我一聲媽媽嗎？等将來我百年了，墓碑上總算是有兒子的名字。”
夏雪說自己不委屈，可是，她的手緊緊捏成拳頭，指甲都要陷進肉裏面去了。
生疼的感覺，她卻麻木得很。
仿佛，這麽多年麻木的生活，她是早已經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你能這麽想也好，城兒是你的兒子，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外面那個，就算她是十月懷胎生了城兒，就算是城兒如今認她這個親生母親，城兒的戶口本上，永遠是你的兒子。”
夏雪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意，點頭說道：“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就是因爲知道，城兒是我的兒子，所以這麽多年來，我願意撫養他長大，願意一直給他做母親。”
夏雪說着，低下頭。
忽然之間，夏雪覺得，或許，自己不應該去阻攔楚寒城和江映月的愛情。
已經相愛的兩個人，都已經領了結婚證的兩個人。生生去拆，或許也是有辦法能夠拆開的。相愛的人，有愛的人，就有軟肋，所以也不是堅不可摧的。可是，拆了之後呢？
拆開了之後，又會怎麽樣？
楚寒城有自小落下的心理疾病，他根本沒有辦法去愛别的女人，甚至都不能去接觸别的女人。那麽就意味着，楚家不會有更多的子孫，楚寒城也不會再擁有愛情，不會有愛人，說呢值都不會有一個完整的家。
那麽将來呢，孫兒還要延續楚家曆來的家風嗎？
已經好幾代人，都婚姻不順，夫妻感情不和了，難道，還不應該結束嗎？
夏雪突然之間在腦子裏面想了這些道理，可是，她知道，她沒辦法說出來。沒辦法去跟老爺子交流這個問題，否則，他回頭再來一句，還當真以爲夏雪巴不得他早點死呢。
“爸，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
“去吧，去吧。”
老爺子雖然聽着夏雪說她沒關系，可老爺子心裏清楚，這些事情無論落在那個女人身上，都會覺得委屈不已的。
所以，老爺子也并沒有太爲難她了。
在這個家裏面，夏雪當很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都還有疲勞的。
所以平時，老爺子對她，也是很不錯的。
夏雪一路回到自己居住那棟小樓，覺得心情郁悶不已。
拿起手機，在通訊錄楚寒城的名字上看了許久之後，她才最終把電話撥打了過去。
今天在楚家發生的事情，原本，夏雪覺得，自己不應該告訴楚寒城的。可是，回來的路上，曾經自己身上的不幸像是放電影一樣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所以最終，她還是忍不住，把電話打了出去。
她要告訴楚寒城，也必須要告訴楚寒城，家裏面發生的事情。老爺子是不會同意江映月的，楚寒城應該要有個心理準備。
接了夏雪電話之後的楚寒城，頓時着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原本出差工作就并不輕松，這一下，又爲了江映月這邊捏了一把汗，分了一絲心神。
江映月的電話響起，是在回家的途中。
看到是楚先生來的電話，江映月竟然有一種全身被抽幹了力氣的感覺。
她穩穩的把車子停到了路邊，才接聽了電話。
才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楚寒城急切的聲音。
“楚太太，你在哪兒？”
“我……我在開車，在路上呢。”
急切的情緒，江映月聽得很明白。
“在路上？還沒到家嗎？”
“是啊。”這話問的，有點兒奇怪啊。
不過，奇怪歸奇怪，江映月也沒有多說什麽。
“老婆，我想你了。”
楚寒城急切的聲音被嚴嚴實實的壓制住，他不想再給江映月添加任何壓力。一句我想你了，清楚的表達了楚先生此刻的心情。
江映月聽到這句我想你了，内心裏面也是滿滿的踏實。
這樣真好，真的很好。
楚先生在外面，也是想着她的，他們這麽相愛，有什麽理由要分開呢？
分開的話，多殘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