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明顯對江弘文還是有意見的。
哪怕還有個雜物間,其實對于江映月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至少還有個地方,存了母親喜歡的東西,讓她還可以緬懷。
可是,就算能看看那些東西,又能怎麽樣?
能換回那個有溫度,可以在自己面前說話的那個人嗎?
“映月,你媽媽已經去了這麽多年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我也是你爸呀,難道你就真的……”
“你是我爸嗎?除了你給我的那個DNA以外,你覺得你做的事情,像是一個父親做的嗎?”
江映月實在是沒辦法把這個那人當成是自己的父親,哪有父親娶女兒同學爲妻的呢?爲此還逼死了自己的妻子。
這件事情,江映月永遠都沒辦法原諒。
“映月,你就這麽恨我嗎?事情過去這麽久了,你一點都沒放下,就非要責怪我是嗎?”
“時間久,難道就該忘記了嗎?還是說,你忘記了我媽媽是怎麽去世的嗎?”
江映月從來都沒有忘記,也不想忘記。
江弘文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半晌也沒有再開口。
對于他來說,江映月是他唯一的女兒,很有可能,也是這輩子唯一的女兒了。
他如今年齡漸漸大了,而謝雨璇那邊一直都沒有什麽的動靜。一直以來,謝雨璇都是說想要一個孩子的。江弘文也答應了她,但是,答應并不代表就一定能有孩子。
現在他年齡上去了,加上工作上的壓力,漸漸已經力不從心。沒有别的孩子,即意味着,江映月是他唯一的孩子。
一輩子到頭,年齡上去了,江弘文現在也越來越多會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而他這個唯一的孩子,江映月,卻一直恨透了他。并且,這種狀況完全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而改變。
江映月知道,無論他怎麽做,都沒辦法讓江映月再愛戴他這個父親了。
江弘文沉默着打開了門,他不知道說什麽,反正江映月對自己也不會有一句好話,江弘文也知道,江映月之所以會上來,完全是因爲他說,這裏有一個房間保留了她母親的東西。
門打開,江映月順手去按燈的開關。
即便已經過去六年多了,她依舊深刻的記得這個房子裏原來的一切。
開關打開,房間裏面頓時就亮了起來。
這個房間裏面是沒有窗戶的,所以無論白天黑夜,這個房間的光線都是黑乎乎的。
入眼,江映月看到是一些母親曾經喜歡的台燈啊小家具什麽的。
小到一個相框,大到一個立櫃。
然後一些零零散散堆放在裏面的東西。
江映月觸景生情,這些東西,無疑她是非常熟悉的。
顯然,雜物間是如同江弘文所說,收拾過了。可是,這裏大約也有好久好久都沒有人進來過,裏面灰塵堆積,江映月手輕輕搭上去,就碰了一手的灰。
她低頭一瞬間,看到一個面朝下的相框,她拿出紙巾擦了擦灰,把相框拿了起來。相框的正面向下,倒還能看到裏面的照片。
江映月看到照片的時候,臉上微微露出了一點兒笑意。
她記得很清楚,那是她十歲的時候,和媽媽一起拍的照片。
記得十歲那年的生日,江弘文是一早就答應會早點回家一起陪她過生日的。可是結果到了她生日的那一天,江弘文卻這一整天都沒有出現過。
第二天,江弘文帶回來一個蛋糕給,可惜她已經不需要那個蛋糕了。
明明說好是要一家人一起拍照留念的,可是照片上,卻隻留下了江映月和媽媽。
原來,江弘文一直都缺席在她的生命裏。
樓下,謝雨璇弄着咖啡,有些不耐煩。直接把家裏的保姆叫過來守着磨咖啡煮咖啡。
當年江映月和媽媽在這個家裏面的時候,也是有保姆的。畢竟房子很大,打掃起來什麽的,沒人幫手确實是不太方便的。
隻是,謝雨璇進門之後,家裏面的保姆,也換人了。
樓下客廳,保姆幫謝雨璇幹活兒,一邊八卦的問道:“太太,剛才上去的那個女孩,真的就是先生的女兒嗎?”
“是啊,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回來了。我還以爲她一輩子都不會再踏足這裏,天知道她怎麽想的,大晚上的站在人家門外。”
謝雨璇沒辦法當着江映月或者是江弘文的面抱怨說什麽,在這保姆的面前,自然還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
“太太,先生的女兒,都這麽大了?剛才我看到,這該得是二十多了吧?”
“都快二十五歲了。”
謝雨璇想也沒想,一口說了出來。
等她說出來之後,才意識到保姆看自己的眼色有些不對。
畢竟,保姆是知道她的年紀的。
快二十五歲,那不是和她同年的嗎?
“你那是什麽眼神,煮你的咖啡。”
謝雨璇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是,她嫁給江弘文的這些年,确實是享受到了榮華富貴。她從山裏走出來,能得到這樣的富貴日子,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可是,如今江弘文漸漸年紀大了,這五十來歲的人了,自然是不比年輕小夥子的。
謝雨璇也常常心煩不已,特别是,如今也見識了更高層次的富貴,越是想得多,越是心煩,越是脾氣暴躁。
若是放在以前,她是絕對不會這樣吼家裏保姆的。
那差不多和自己一樣從山裏出來打工的保姆,以前謝雨璇都會很同情她們。工作不易,賺錢辛苦。
可是,現在,謝雨璇早已經習慣了富太太的生活。不會同情,吼人也全看自己的心情。
樓上,江映月看了一圈之後,最後拿起了那個十歲生日時候照片的相框。
她揚了揚手裏的相框,問向江弘文:“我可以把這個帶走嗎?”
江弘文站在旁邊,楞了一下趕緊說道:“可以,當然可以。”
“謝了。”
說完,江映月直接拿起相框,走出了房間。
江弘文沒想到,江映月來了,看了,最後,隻是要了那個相框。
好吧,江弘文也不能說别的什麽。
也許也就隻有那個相框,能夠表達她的思母之情了吧。
拿着相框的江映月,不需要江弘文帶路,自己先下樓來了。江弘文還跟在她的身邊還要再說什麽,不過,江映月卻是什麽都沒聽進去。
說什麽都不重要了,反正對于江映月來說,今天晚上,她已經情緒很是失控了。
一下樓來,江映月就聞到了咖啡的香氣。
她對咖啡,還是有一點小研究的。也不算是研究吧,這些年一路工作過來,大多數時候,工作特麽忙,都是靠咖啡頂的。而身邊,也有一群和她一樣的人。所以咖啡從好到壞,味道什麽的,江映月都算是略懂了。
聞到這個味兒,江映月就知道謝雨璇買的的卻是好咖啡。
價格不菲啊!
從前,母親在的時候,江弘文賺回來的錢,她總是很節約的在花。否則,也不會買下這麽大一棟别墅。
可是如今再看謝雨璇,從吃喝用度,再到她的穿着打扮首飾之類的,無一不是好東西,大品牌來的。
江弘文忙忙碌碌一輩子了,也都沒時間怎麽好好的享受過。也沒有好好的享受一下花錢的樂趣,自己第一任妻子,除了買下這房子之外,也是節省不已。對江映月,從小兩人都教育她凡事要節儉。當然,也并不曾苛待。
可是,和謝雨璇的生活比起來,江映月加上她去世的媽媽,再加上江弘文,都不如謝雨璇這幾年的花銷吧。
想想江弘文,也不容易啊。
拼死累活的也算是賺了不少錢了,這都爲了什麽啊?不也就爲了個實現自我價值,晚年無憂嗎?可結果呢,卻換來了這麽一個結果。
說不定就這樣子下去,到了晚年,謝雨璇能把這個家給敗光了。
江映月雖然不在金融界,但也是聽楚寒城說了一些關于江氏企業的事情。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弘文年紀大的原因,公司的情況是每況愈下了。
謝雨璇這一身打扮,加上她這些奢侈的消費,江映月真不知道,接下來,沒有楚寒城的幫忙,江弘文還能撐多久。
客廳裏面,謝雨璇一看到人下來了,又立馬換上了一副笑臉走了過來。
“你們下來了,我這邊咖啡也好了。過來喝咖啡吧,真的好香哦。”
謝雨璇也算是聰明,她知道,江映月如今是江弘文唯一的女兒,唯一的孩子。也就是說,是江弘文唯一的繼承人。所以,她從不想讓江弘文對自己有任何不滿。特别是關于江映月的事情上面,她還得要保持着自己當年和江映月的同學閨蜜情。
哪怕江映月早就恨透了她,可是,她得要抱住這份情誼。至少,這一點,還能賣給江弘文來看的。
江映月往謝雨璇那邊看了一眼,神色冷冷。
“大晚上的,喝咖啡不怕失眠嗎?算了,還是你們喝吧。反正你們今天晚上也是睡不着的,喝點兒咖啡,提提神。”
說完,江映月直接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江弘文才不在乎咖啡什麽的,趕緊跟着過去。結果才走到門口,江映月突然頓住腳步。
江弘文沒注意到節奏,一步走到江映月前面去。
江映月面無表情:“留步吧,我知道該怎麽走。六年多以前,我就已經走過一回了。”
話,又一次的紮在了江弘文的心上,準确極了。
江弘文就那樣愣在門口看着,靜谧的空氣裏,隻有江映月高跟鞋‘嗒嗒嗒’的聲音。
清脆、響亮。
謝雨璇則是被氣了個半死,原本就很不高興了。
從沒想過江映月有一天還會回到這裏來,她就從沒準備要接待江映月的。
看到旁邊的咖啡,更是覺得不爽。
大晚上的,煮什麽咖啡啊。說什麽咖啡啊,招來一個瘟神,還特麽來了之後,把江弘文的魂都給牽走了似的。
不是早就斷絕關系了嗎,謝雨璇看着江弘文的背影,心裏面越發不舒服起來。
内心燃燒起熊熊的鬥志,謝雨璇暗下做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