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關系再如何,都并不妨礙父親認出自己的女兒。
江映月站在原地,身體有些僵硬。
她隻是無意識的開車走到了這裏來,她看到房子裏面燈火通明,想着人都是在家的。這大晚上的,她也沒想誰會出來。
她是想着不會碰見這房子裏面的人,所以才會下車,鬼使神差的站在門口發呆。
結果,卻不想遇到了江弘文。
都被叫住了,她聽到名字還本能的反應了。
此刻,江映月要麽選擇趕緊逃走,要麽,回頭解釋一下自己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逃走,從來都不是江映月的性格。
她是一個會迎難而上的人,而絕對不是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
江映月怔愣了十幾秒之後,她明顯聽到江弘文走過來的腳步聲。趁着江弘文還沒徹底走到自己面前,江映月轉身了。
她目光淡定的盯着江弘文,清冷疏離的目光,仿佛是吓住了江弘文繼續走向她的腳步。
“映月。”
江弘文站定,他似有些心虛的不敢走近江映月的身邊。
父女兩個人,将近七年都沒相處過了,有的,隻是仇恨和隔閡。這樣情況下,江弘文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靠近江映月。
他做父親的,幾乎沒對江映月盡過什麽責任。而就是這樣,江映月已經長大成人。
她嫁了人,還嫁了城中首富。對方年輕有爲,青年才俊。聽說還有個孩子,隻是可惜,江弘文到現在都還沒見過這個外孫。
自從上次在楚宅父女兩個見過面之後,江弘文就不敢再去找楚寒城纏項目了。
這段時間以來,江弘文即便不是故意,也會偶爾想起江映月。可緊緊隻是想想而已,他沒有那樣的勇氣,去看看江映月的。
沒想到此刻,江映月竟然就站在家門口上。
“是我,江先生有什麽指教嗎?”
江映月沒有解釋,也沒有逃跑。
她就那麽不卑不亢,目光淡定清冷的看着江弘文。
“映月,我們見面,就一定非要這樣嗎?你回家來,是有事還是想進去看看?”
江弘文以前每一次見江映月,總是說不了兩句話,就和江映月吵起來了。可是,每次見到江映月的前兩句話,也都還算是溫和正常的。
可是,江映月就不想和他這樣溫和正常的說話。
“進去看看?看什麽?看你們這對無情無義的男女生活在我媽媽最喜歡的房子裏面嗎?”
“映月。”
無情無義,還是刺痛了一下江弘文的心。
他終是沒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語氣硬硬的低斥。
“怎麽?難道我說錯了嗎?”
“映月,難道我們見面就一定非要這樣嗎?你是想你媽媽了,所以,過來看看嗎?你要想進去看看的話,小謝她不在家,你放心,不會見到她的。”
事實證明,江弘文也還是能夠好好和江映月說話的。
不管是出于父親的本能,還是出于江映月有一個厲害的靠山。他這次,是能夠清晰準确的感受到江映月心裏的想法的。
“不用了。”
江映月不想進去,房子是曾經的房子。也是媽媽最喜歡的房子,可是,裏面還有什麽是和從前一樣的呢?
連女主人都換了,江映月實在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必要再進去看看。
“映月。”
就在江映月正準備要走的時候,江弘文再一次喊住了她。
“你還有事兒嗎?”
“映月,我……”
“如果是和楚氏集團有關系的事情,你就不必開口了。我是不會幫你跟楚寒城說什麽的,更加不會左右楚氏集團的工作和決定。哦,對了,我現在做律師,你應該知道吧。我專攻離婚類官司,如果你這方面需要的話,可以随時來找我。”
江映月這話說出口,又狠狠的紮了一下江弘文的心。
他是愛謝雨璇的,否則,也不可能娶她,爲此還跟自己的唯一的孩子把關系弄得這樣。
所以,離婚,那是不可能的。
“映月,我們父女見面,真的非要這樣嗎?家裏還保留了你媽媽單獨的房間,她喜歡的家具,用品,還有好些東西,都放在裏面。映月,當年我确實是太急了,沒有處理好所有的關系。可是,你也不用一走六七年一點音訊都沒有啊。要不是你小姨那會兒通知了我一聲,我都快要報警了。”
“可你怎麽不報呢?報警的話,不是正好也可以請警察調查一下,謝雨璇當時到底是真懷孕呢還是假懷孕呢。也可以調查一下,看看她的孩子,到底是怎麽沒有的不是嗎?”
“過去了,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雨旋她都不提了,我們也都不要再提了好嗎?”
“不提?不提就是準備讓我一直背黑鍋的意思?”
“映月。”
“好了,我要走了。”
說完,江映月按開車門。她手剛觸到車門把的時候,旁邊就傳來了謝雨璇的聲音。
“竟然來都來了,怎麽還記着要走呢?雖然晚是比較晚了,可是一家人也不在乎,我前些天剛買了新咖啡,要不要嘗嘗?”
謝雨璇打麻将回來,卻不想還沒到家門口就先看見了江弘文站在路邊。
燈光暗影下,還有一個女人的身影。
于是遠遠的,謝雨璇就停了車,下車走過來看。
原本還以爲是江弘文背着她跟哪個女人約會什麽的呢。沒想到這走近一看,竟然是江映月。
也是奇了怪了,這麽多年來,江映月可是都把這個地方給忘記了一樣。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兒。
前些日子,謝雨璇找中介對這棟估了下值,價格喜人。她早就想要賣了這棟舊房子,重新買個大别墅來着。
如今看到江映月走到這來,謝雨璇猛地想起,這房子要是不賣,留着将來江弘文去了,那這房子可就還有江映月一半呢。因爲至今這房子産權證上寫的都是江弘文和江映月母親的名字。
此刻看到江映月出現在這裏,謝雨璇難免覺得刺心。
江映月明明就打算走了,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謝雨璇。
她瞬間丢下車把,轉身笑道:“好啊。”
謝雨璇臉上假意的笑容,瞬間凝住僵化。
好啊?
好什麽好啊,她就特麽的随便說了一說而已。
江弘文也沒想到,他邀請江映月進去看看坐坐,江映月都拒絕的那麽直接。沒想到謝雨璇這假意随口一說,江映月倒是答應的這麽幹脆。
謝雨璇明明就看到江映月要走了,才過來的。她也就随口說說,沒想到江映月還真答應了。
眼見謝雨璇呆在哪兒,江映月反而直接鎖了車門,轉頭往江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謝雨璇整個人目光一轉不轉的盯着江映月,直到江弘文喊她。
“雨璇,走啊。”
“啊……哦哦。”
謝雨璇僵硬的應了一聲,然後跟着江弘文過去。
江映月走到門口,也不伸手,反而是看向謝雨璇:“不是請我品嘗你的新咖啡嗎,不開門嗎?”
謝雨璇頓時覺得惱火,要是江弘文沒在旁邊,江映月這麽幹的話。謝雨璇能立馬上前去跟她狠狠的吵一架,可是現在,江弘文就在旁邊,謝雨璇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機械性的上前去打開大門,然後讓江映月進去了。
時隔六年多,江映月重新踏入這個地方。
房子外觀,也不見和從前有多大的區别。可是,一走進門,江映月就感覺到,這不是自己從前的家。沒有一點兒從前自己家的氣氛,一進了入戶大廳,江映月就看到這個家裏面的每一處都充滿着别人家的東西。
時隔六年多,母親去了已經七年,這個家裏面,再也沒有她的身影。甚至她喜歡看的,習慣用的,也都不見了蹤影。
終究,江弘文把這個曾經陪着他走過整個青春暗淡時光的女人,剔除了自己的生活了。
“不是說喝咖啡嗎?客廳請坐吧。”
謝雨璇看江弘文臉上有一些喜色,隻能強忍着自己心裏的不悅,招呼江映月。
江映月倒是直接忽略掉謝雨璇,問向江弘文:“你說的,保留了一個我媽媽的房間,裏面還有她的東西。”
江映月說話的時候,江弘文差點兒走神。
等江映月話說完,江弘文才猛地反應過來。
“那個……哦,這邊。”
說着,江弘文指了指樓上。
當真是難得,江映月這也算是和他好好說話了吧。
江弘文指了樓上之後,親自給江映月帶路。
謝雨璇臉色已經變的菜綠,可偏偏這個時候,江映月還回頭過來對着她說:“煮好了咖啡叫我。”
謝雨璇氣的沒處撒,偏偏看江弘文那麽熱忱的樣子,她又不太好當即法做什麽。
這些年來,她在江映月背後,在江弘文面前,可是從沒說過江映月任何壞話,沒說過江映月半點不好的。
此刻謝雨璇要是發作生氣,那豈不是保不住自己這麽些年在江弘文面前立起來的形象嗎?
于是,謝雨璇一邊煮咖啡,一邊嘀咕:“我特麽嘴欠啊我,大晚上的提什麽咖啡,提什麽咖啡呢?”
買了那麽好的咖啡豆,自己都還沒嘗過呢,現在還要特地煮給江映月喝,謝雨璇覺得簡直就是浪費。
另一邊,江弘文帶着江映月上樓,拿了鑰匙開了二樓盡頭的一間房。
江映月知道那個房間的,原本媽媽還在的時候,就直接被當做雜物間的。才走過去,江映月心裏面就在冷笑。
什麽保留了一些關于媽媽的東西,怕是謝雨璇看不慣,直接給丢盡了雜物間罷了。
别說是謝雨璇了,就算是換做任何人,看到自己丈夫前任的東西,都會心裏不舒服的。江弘文看着江映月定定的站在那兒,一步也沒走,意識到這間房子曾經的用途。于是,他回頭跟江映月解釋。
“這個房間後來改了一下,不再是雜物間了。裏面,隻有你媽媽以前的東西,都是整理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