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不斷的從已經濕透的衣服上滴下來。
“去休息一下吧。”
“要不要幫您聯系醫生？”
“您要振作一點啊。”
不斷有人前來安慰。
顧白笙茫然的擡起頭來，眼神無光的看着周圍忙碌的人。
所有人都用關心且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最需要關心的人。
她擡起手，抱住了頭。
不是的……
不應該這樣的！
她不需要别人的可憐！不需要别人的同情跟關心！
也不想變成一個可憐人！
“我不想這樣……我不想這樣……别……”
她痛苦的低頭。
不想去看周圍。
有人從遠處快步走來，看見她的情況，安慰她。
“放輕松，不要這樣……”
“冷靜一點，看看我……”
“乖……”
她什麽都聽不見去。
她的世界一片混亂。
水流席卷了她的世界，将她整個人都淹了進去。
“成壁……”
“成壁你在哪兒……”
她喊他的名字，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然而，黎明之中。
天邊的魚肚白還沒有泛起來。
她就感覺到了有人在拖着她的身體，努力的将她往水面上送。
“你好笨啊，怎麽這麽久還沒有學會遊泳？”
“水很冷嗎？從水裏被拉出去之後就會暖和了。”
“向上遊，笙笙，往上去……往上……”
他笑她不會遊泳。
笑着推着她的身體努力的往上去。
她想要轉身看他，看看他沉在水裏的面容。
但是，水流卻忽然變得渾濁。
氣泡從口中吐出。
她轉過身，想要拉他一把。
他卻看着她，笑：“往上啊……往上去……往上……”
“我不往上去，你把手給我，成壁！”
她哭着想要去拉他的手。
然而，他很快就在水裏面消失了。
仿佛河水變成了海水。
洶湧的撲過來，一個浪頭，便把他往更深的地方帶了去。
“成壁？成壁！成壁你别沉下去！”
她驚叫着，從夢裏醒過來。
周圍的醫生護士立刻齊刷刷用過來，按住了她的手腳。
“您别亂動，太太。”
“太太您冷靜。”
不斷的有人來勸她。
她看着面前的人團團将她圍住，睜大了眼睛質問他們：“成壁呢？我丈夫呢？”
醫生跟護士們都是一臉不忍告知的模樣。
顧白笙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越是沉的厲害，她的情緒就越是崩潰：“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放開我！”
醫生護士們見她這樣，狀若瘋狂一般。
更加用力的按住她。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找他！我得去找他！我還沒跟他說……他都還不知道我許了什麽願。”
她要告訴他。
一定要親口告訴她！
“鎮定劑。”
醫生見實在是控制不住她。
轉頭問護士要藥劑。
護士早已經準備好。
聽見醫生問，則是立刻将鎮定劑遞了過來。
醫生取過鎮定劑之後，就立刻紮在了她的身上。
顧白笙很快就感受到了藥劑帶來的作用，人漸漸安靜了下去。
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醫生跟護士們寸步不離的盯着她，唯恐出個什麽三長兩短。
顧白笙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開了口：“我要見宋霜……”
醫生跟護士聽了她的話，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過，其中一個護士，很是很快離開，去喊了宋霜。
宋霜就在門外。
不過是幾十秒的時間，就進來了。
顧白笙看着宋霜，道：“讓他們都出去。”
宋霜給身邊的護士跟醫生們使了個眼色。
護士跟醫生們都離開。
顧白笙開了口：“成壁呢？”
宋霜道：“等你徹底冷靜下來，我帶你去看他。”
“他沉下去了。”
顧白笙道。
她到現在，還清晰一場的記得，在車子沉入河中的時候。
成壁費勁千辛萬苦，終于把車門打開。
然後。
成壁把她從被安全帶纏住的座位上救出來。
拼命拉着她往水面上遊。
明明看起來不深的河，卻在車子開進去之後，墜的那麽深。
她已經快要昏過去。
眼睛看着河面上出現了光。
看見自己嘴裏吐出來的氣泡。
看見自己距離水面越來越近。
明明她才應該是沉入水底的那個人。
可是，爲什麽最後被送上水面的是她。
沉入水底的人卻是成壁呢？
“她還活着嗎？”
顧白笙懷着心底最後一點希望問宋霜。
宋霜未說話。
顧白笙的心，漸漸涼了。
“帶我去見他。”
顧白笙伸手，一下子抓住了宋霜的手。
她求他：“帶我去見他。”
“等你冷靜下來。”
宋霜仍舊還是那句話。
等她冷靜下來。
她知道，她不可能冷靜下來了。
她也不會冷靜下來。
“帶我去見他。”
她還是那句話：“求求你，帶我去見他。”
“你先睡一覺。”
宋霜知道，鎮靜劑打在她的身上。
很快，她就會睡過去。
她如今這樣，完全不适合去見成壁。
她要睡一覺，等睡醒之後，如果冷靜下來，也許就合适了。
…………
成壁跟顧白笙所乘坐的車子自羅山小鎮離開後，在去往桃源機場的路上墜河。
此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北城。
最先知道的是喬七。
喬七看過消息之後，才笑着吩咐小蓓：“也該讓北城的其他人知道這個好消息。”
小蓓聞言，立刻讓人去把這個消息放出去。
而知道消息的也包括方淩音。
方淩音看見新聞裏說了這起事故。
看到了死傷情況。
頓時，整個人就懵了。
喬七看她坐在沙發上，呆呆看着新聞播放。
走過去，笑着問她：“怎麽了？一副好吃驚的模樣。”
方淩音的眼神有些顫抖。
她轉過頭，看向喬七：“成壁死了？”
喬七聽見她問，也不掩飾，直接道：“本來他們兩個應該都死了的，可惜，隻有一個死了。”
方淩音看着喬四說起‘死’這個字，那樣輕巧，那樣簡單。
忍不住覺得心寒。
“我以爲你們隻是商業競争的關系。”
“人爲财死，更何況，還不隻是财。”
喬七看着新聞裏播出來的墜河畫面，笑：“她還活着也好，如果死了，我也許會傷心。”
方淩音絕望的看着喬七：“你瘋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喬七本來還是高興的，忽然聽見方淩音說這句話，眼神立刻變得陰骜了起來：“你說什麽？”
“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方淩音起身，要往門外走。
喬七見她要走，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給我回來！”
方淩音懷着身孕，他是顧忌的。
也因此，他原本是要把她甩到沙發上去，但是思及醫生說她不能劇烈運動碰撞，隻是把她抓住，警告她：“我告訴你，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裏，别讓我發現你亂跑，如果被我發現，别怪我不客氣。”
他說完這話，就把小蓓喊了過來：“把她關到地下室去。”
小蓓聽見喬七說的話，愣了一下：“地下室？”
“不是早就讓你準備好？”
小蓓聞言，不好再問，直接抓住方淩音，送她去地下室。
地下室是早在方淩音懷孕的時候，就在動工改造的。
地下室位于一樓。
特殊的設計讓陽光也能折射下來。
如同一樓一樣，能夠看見樹木花草跟陽光。
從天井往上看，還能看見天上的雲彩。
方淩音被關到地下室之後，随之住進去的還有兩個保姆跟一個醫生，随時看顧這方淩音。
方淩音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喬七的掌握之下。
“你肚子裏的孩子喬先生很重視，隻要你懷着這個孩子，喬先生就不會跟你生太大氣，所以你最好放聰明一點。”
小蓓直接警告她。
方淩音聽見之後，并不應聲。
小蓓也不管她是不是聽進去，直接把飯放下之後，就讓保姆看着方淩音吃。
這一次，跟之前不一樣。
喬七不再禁止她動用電子設備。
她能在活動範圍之内看電影，玩手機跟電腦。
除了不能向外界傳遞信息之外，她能夠接收一切信息。
所以，她知道了成壁跟顧白笙的車子在黎明時分墜河的原因。
他們去桃源機場的路上，車子在拐彎處，因爲道路濕滑，刹車不及，而沖進了河裏。
表面上是這樣。
方淩音卻清楚，事實絕對不是這樣簡單。
喬七從中作梗，導緻了最後的結果。
她爲此而痛苦不已。
因爲，導緻成壁跟顧白笙趕往桃源機場的原因，是他們要去桃源機場見她方淩音。
而之所以要見她，則是因爲她在醫院裏打了一通電話給他們。
一切結果的原因，都在于她在醫院的時候給成壁跟顧白笙打的那一通電話。
如果，她沒有打那一通電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是我的錯……”
方淩音因此而覺得痛苦萬分。
“都是我的錯。”
都是因爲她，事情才變成了這樣。
“如果我沒有打那通電話就好了，都是我害她們變成了這樣。”
方淩音在幾天的時間裏，一直因爲自己導緻了這個結果而自責。
喬七通過小蓓，知道了方淩音的情況，于是去地下室看她。
推開她房間門的那一刻。
喬七卻被房間裏的一切，給驚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