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霜快步往前。
那人卻在宋霜叫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含笑隐入了人群之中。
等宋霜撥開人群找過去的時候,肖容早已經不見了蹤迹。
而旁邊,卻還有人在推杯換盞的說着閑話,即便是已經努力壓低了聲音,宋霜卻還是聽見了。
————
“那人是肖家的兒子嗎?”
“是肖成業的小兒子吧?”
“看起來好像啊……”
“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宋霜快步過去,抓住一個正在說着關于肖容話題的人:“你剛才看見肖容了?”
被抓住的那個人瞧見是宋霜問,臉色一變,随即答道:“可……可能眼花了……”
宋霜又看周圍那幾個人。
那幾個人也紛紛表示是自己眼花了。
肖容已經是死去的事情是整個北城都知道的。
而如今,卻好像看見鬼魂一樣,發現了一個跟肖容極相似的人,大多數人都會覺得自己是眼花了。
宋霜也知道,問他們更多的也問不出來,立刻又問:“那人朝那裏走了?”
剛才肖容隐入人群,他就斷了他的蹤迹。
但是,人群裏的其他人未必會看不見他。
果然,他問出來的話一落,就有個男人舉起了手,小心指了指酒店内堂的方向:“好像是去那邊了。”
宋霜看見酒店内堂的方向,擰眉,快步穿過人群,往内堂走去。
錦簇花團布置起來的結婚禮堂,宛如天島夢幻。
人來人往,掩藏在淡雅卻又絢麗的花影之間。
宋霜往内堂去,并無太多人注意。
卻有一個人,在花影疊疊的深處,端着酒杯,瞧着他進了内堂,彎起唇角喝了口酒。
這,正是他想要的。
…………
曾之亞因不能接受養子養女喪生在車禍裏的消息,顧不得女兒婚禮舉行在即,立刻就讓助理将他送往了車禍現場。
卓闵柔強壓着情緒,留在酒店裏。
顧白笙坐在沙發上,帶着白色手套的手指緊緊握成了一個拳頭。
她腦子裏面猜測不斷,正亂的厲害。
而成壁,也沉着臉,在小春在他耳邊低語一句之後,暫時離開了休息室。
休息室裏走了兩個男人,便隻剩下顧白笙跟卓闵柔母女兩人。
卓闵柔看女兒木着臉,一直在沙發上坐着一言不發。
就開口,道:“笙笙,你說,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卓闵柔雖然面上沒有表現的太傷心,但是,顧白笙知道,她終究是個女人。
也是看着曾安蕊跟曾疏朗從小到大長起來的。
就算是養個小貓小狗,忽然死了,也會傷心難受。
更何況,是養子養女這樣兩個大活人。
顧白笙知道她心裏難過,愧疚。
所以起身,過去安慰卓闵柔:“媽,人各有命,這都是命。”
雖然她知道,曾安蕊跟曾疏朗的死絕不單純。
不過,她不能在這種事情跟卓闵柔多說。
卓闵柔覺得對曾安蕊曾疏朗二人有愧,忍不住紅了眼睛:“你說,要是我不把他們趕出北城,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出這事兒了?”
是她非要讓他們從她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如果他們兩個不從她眼皮子底下消失,就算是曾之亞不追究,她也絕不繞過他們。
是她害死了他們。
“我隻想讓害你的人離開北城,并沒有想讓他們去死啊。”
卓闵柔悲傷的跟顧白笙解釋。
顧白笙将母親抱住,輕輕拍着母親的背,哄她:“媽,别難過了,他們的死跟您沒有關系,您不要自責。”
的确,曾安蕊跟曾疏朗的死,跟仲夏百靈二人的死是如出一轍的蹊跷。
所以,根本與卓闵柔沒有關系。
要說有關系,也應該是跟背後操控了他們的那個人有關系。
隻是,那個人還不出現嗎?
“夫人?”
卓闵柔還在傷心的時候,就聽門口有人敲門。
卓闵柔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擡起頭來,裝出沒有哭過的模樣,道:“什麽事?”
那個人聽見卓闵柔問,才打開門,跟卓闵柔恭恭敬敬道:“成老先生到了,想見見您。”
卓闵柔想到成壁的父親是自己的親家,所以,用手擦擦了擦臉,就應下:“我馬上過去。”
侍者聽到卓闵柔說的話,立刻帶上門,恭敬的先離開了。
等那人走了,卓闵柔才對着顧白笙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應該哭哭啼啼的,對不起了,孩子。”
聽到卓闵柔竟如此認真的額給自己道歉,顧白笙馬上道:“沒有關系的,媽。”
“蕊蕊跟疏朗的事情,你不要想,今天就高高興興的嫁人。”
卓闵柔握着女兒的手,囑咐她。
顧白笙點點頭:“媽,您不用擔心我。”
“好孩子,你在這兒等着,我先去漸漸成壁的父親。”
卓闵柔起身。
顧白笙也起身,送她出門。
卓闵柔臨走之前,看了看時間,叮囑她:“婚禮就要開始了,在這裏好好準備。”
“好。”
“别亂跑。”
“嗯。”
卓闵柔千叮萬囑了,才從休息室裏離開。
卓闵柔也走了,休息室裏就隻剩下了顧白笙一個人。
顧白笙想了想曾安蕊跟曾疏朗的事情,覺得頭疼,擡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整個人也開始變得疲憊。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
她漸漸覺得有些昏昏欲睡。
而且,房間裏充滿了暖意的空氣裏總有一絲淡淡的甜香,像是花香。
她沒有仔細去辨别,因爲頭腦越來越昏沉。
就這樣,迷糊起來。
休息室的房門推開。
顧白笙半撐起眼皮,去看房門口進來的人。
卻發現,就像是做夢了一樣,眼前的景象都是影影綽綽的。
走進來的人是個男人。
身形挺拔颀長。
但是,卻不是成壁跟宋霜之中的任何一個。
她視線迷離,想要仔細看清楚對方的臉是什麽模樣。
卻如論如何都無法如願。
那個人看見她一直看着自己,走到了她的面前,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話語裏帶了淡淡的笑意,誇贊她:“你今天真漂亮,笙笙。”
這聲音很熟悉。
她卻怎麽都想不起這是誰的聲音。
“我以前想過你穿婚紗的模樣,也見過你嫁給宋霜的時候穿婚紗的模樣,但是,不管是想的,還是看到的你嫁給宋霜時候的模樣,都覺得沒有今天看到的你更漂亮。”
“你今天,就像是從童話裏面走出來的公主一樣,聖潔端莊。”
他微笑着看她,由衷的贊歎:“真的很美,很美。”
顧白笙聽着他這些贊美自己的話,卻怎麽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誰。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她想要擡手把他摸自己臉的手打開。
可是一動,才發現,根本沒有力氣把他的手打開。
“你……是誰……”
她昏昏沉沉的開口問他。
他笑着摸她的臉,很溫柔:“我是不想祝福你的人。”
顧白笙擰眉。
他的手滑到了她的肩膀。
顧白笙覺得危險,但是身體卻沒有避開危險的能力。
她隻能任他的手抓住自己的肩膀。
然後,眼睜睜的看着他将自己從沙發上抱起來。
他要做什麽?!
顧白笙想問他。
他卻笑着輕輕噓了一聲:“别怕,也不要問,一切等你醒過來就知道了。”
顧白笙在他抱着自己的時候,極力的想要看清楚他的五官容貌。
可卻怎麽樣都看不清。
慢慢的,人就失去了意識。
宋霜看見走廊裏有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匆忙過去。
看見那個人影閃身進了一個房間。
宋霜沒有多想,快步跟上,在打開房間的時候,見到一個身穿淺色西裝的男人正背對着自己。
“肖容?!”
他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那人被他抓住肩膀,也下意識的轉頭來看他。
一瞬間,四目相對。
宋霜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詫異:“怎麽是你?”
“除了我還能有誰?”
肖玄奇怪的看着宋霜:“這裏可是内堂,你來這裏幹嘛?”
肖玄問宋霜。
宋霜覺得不對勁兒。
别人會懷疑自己的眼睛看見肖容是出現了幻覺。
但是他宋霜不會。
雖然肖玄跟肖容的背影有些相似,但是肖玄就是肖玄,肖容就是肖容。
他看見了肖容的正臉,覺不相信自己看見的人是肖玄。
“喂,你幹嘛去?”
肖玄見宋霜放開自己,轉身就走。
有些奇怪的緊追了兩步。
宋霜走的快,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
匆忙往前,肖玄在後面跟着。
走到走廊拐角處的時候,有個侍者端着托盤猝不及防的拐過來。
肖玄跟那個侍者都收不住腳步,啪的一下就撞在了一起。
侍者手中的東西被打翻,最讓肖玄覺得倒黴的是,托盤上放了兩杯紅酒。
而那兩杯紅酒,正好就灑在他的身上。
剛好把他的白色西裝被弄的髒兮兮的。
“哇,你真的是……”
肖玄看着自己的西裝瞬間報廢,不知道該怎麽說對方。
侍者一看自己撞了人,闖了禍,趕忙去幫肖玄擦,并且邊擦邊道歉:“抱歉,先生,真是抱歉……”
“你讓開。”
肖玄知道白西裝就算是擦也擦不幹淨了,想要趕緊去追宋霜。
但是,一擡眼,卻發現這會兒的功夫,宋霜已經走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