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夜回去之後,宋霜一整晚都沒有睡着。
他害怕顧白笙在做開顱手術的時候死掉。
想都不敢想顧白笙會在開顱手術裏死去,可是,即便是他不讓自己去想。
卻下意識的做着顧白笙萬一死去也不能讓她留下遺憾的事情。
他想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顧白笙,讓她去感受。
去高興。
她想得到成壁家人的認同,他無法真的讓她得到成英的認同,就帶她去見自己的長輩,讓自己家的長輩認同她。
雖然是騙了她,卻了卻了她被長輩認同的心願。
她從前想要自由,想要跟成壁在一起。
他就扮演成壁,帶她去感受這個世界,去過自由的生活。
樁樁件件,其實都是在幫她了卻心願。
他怕她留下遺憾。
他也怕如果她死了,自己卻沒能幫她實現願望而留下遺憾。
顧白笙說的對。
他的确怕自己留下遺憾。
顧白笙在俗成的這幾天玩的還算是開心,回北城的飛機上,她有些累,一直在睡覺。
宋霜幾次想要跟她說話,但是轉頭看到她,發現她都是在睡覺,便沒有去打擾她。
隻有在臨下飛機的時候,宋霜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把她叫醒。
“到了嗎?”
她睜開眼睛,問宋霜。
宋霜在她手心裏寫字:‘就要到了。’
說完之後,他擡起眼睛看顧白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顧白笙的眼睛裏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好像她剛才根本就沒有睡着一樣。
他看着顧白笙那雙清醒漂亮的眼睛,微微怔了一下。
顧白笙笑着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思緒扯了回來:“終于回家了,我好開心。”
‘嗯。”宋霜在她手裏繼續寫字,‘回來的這一路上你都在睡覺,是不是很累?’
“蘇城不是我的家啊,北城才是我的家,所以我才蘇城覺得很累。”顧白笙說着,又道,“就算是到了北城,我也要回去好好睡兩天才能緩過神,在蘇城的日子過的也好,但是就是很累。”
說着,顧白笙伸了個懶腰。
宋霜看她心情不是很差,就笑了笑,沒有多想。
但他沒有料到,顧白笙當天回到家之後,就昏天暗地的睡了起來。
晚上一直睡着沒有醒,第二天早上喊她起床吃早飯她也沒有起。
中午的時候勉強吃了一點東西,就又睡了過去。
好像過去的兩天在蘇城沒有睡覺一樣,活像是要一次把覺都補回來。
宋霜見她沒有發燒也沒有不舒服,就任憑她吃了東西睡。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晚上。
宋霜忙完進了房間,就去捏顧白笙的手心。
顧白笙這才睡得迷糊,卻還能感覺到他回來,翻過身,睜開了眼睛。
“親愛的?”
宋霜在她手心裏寫字:‘是我。’
“你有什麽想要跟我說的嗎?”
顧白笙忽然問他,問的沒頭沒腦的,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沒有也沒關系。”
宋霜看她好像很失望的樣子,就想起了之前看茶花的時候撿回來的那朵茶花。
‘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話?”顧白笙似乎非常期待他要說的話。
宋霜在她手心寫字:“等我一下,我去拿點東西。’
“你要拿什麽東西?”
顧白笙想知道。
宋霜笑着說:“送你的東西。”
顧白笙本應該是聽不到的,不過她能聽到。
所以,她看見了宋霜捧在手裏拿來的東西。
是一個漂亮的玻璃盒,在玻璃盒子裏面有一朵漂亮的紅色茶花。
茶花已經做了特殊的處理,仍舊像是剛從枝頭落下一樣顔色飽滿鮮豔,熱烈美麗。
‘一朵永不會枯萎的紅色茶花。’
宋霜在她的手心裏面寫道。
顧白笙微笑:“是我們在茶樹下面帶回來的那朵茶花嗎?”
‘是你送給我的那一朵,現在,我把她送給你。’
“送給你的東西又送給我?”
顧白笙笑着擡手在他心口畫圈圈。
宋霜捉住她的手,在她手裏寫字:‘你送給我的時候,這朵花還會凋零,現在,它有了永恒的生命,永遠都不會凋零。’
顧白笙唇角上揚,眼睛也彎成了漂亮的月牙:“那真是太好了。”
狗男人騙人的花樣真是多。
什麽永遠都不會凋零,身邊還不是挽着曾安蕊。
送她一朵永生花,身邊站着别的女人。
男人的嘴,真是騙人的鬼。
什麽話都說的出來,而且還說的毫無壓力。
‘喜歡嗎?’
宋霜問她。
顧白笙笑:“你送的我都喜歡。”
‘把她擺在床頭吧。’
“放在窗台上吧,窗台上有風,花兒怎麽能沒有風呢?”
顧白笙遊說宋霜将花放在窗台上。
宋霜依照她的意思,将花放在了窗台上。
“我累了,先睡了。”
顧白笙閉上眼睛睡下。
宋霜還沒有洗漱,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才轉身去洗漱。
顧白笙睡了這幾天,渾渾噩噩的,其實晚上已經完全沒有睡意了。
在宋霜進了衛生間之後,她就睜開了眼睛。
她看着窗台上那朵永生花,有些出神。
那朵花,真的很漂亮。
不管是不是宋霜用來騙他玩的東西,她都想把這朵花帶走。
宋霜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顧白笙已經轉過身背對他睡着了。
宋霜掀開被子上.床,像是往常的所有時候一樣,從她的背後輕輕伸手過去抱住她。
顧白笙感覺到,睫毛輕輕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睡着了嗎?笙笙?”
宋霜問。
顧白笙沒有回應。
“明天見。”
宋霜也累了,閉上眼睛很快就睡了過去。
顧白笙在他睡着之後,輕輕轉過身,在窗戶裏透進來的月光中看宋霜的臉。
宋霜長得很好看,英俊清貴。
眉眼像是畫裏描摹出來的一樣,閉着眼睛的時候也好看的讓人神魂颠倒。
光是這樣看着,就會讓他面前的任何一個年輕女人心跳加快。
她也不是例外。
顧白笙伸手,輕輕去摸他的臉。
眉眼漸漸變得溫柔了一些:“宋霜,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
宋霜已經睡着,沉眠之中,并未聽到她說的話。
顧白笙笑了笑,把手收回來,掀開被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她離開的時候,順手帶走了窗台上的永生花。
将窗戶打開了一條窄窄的縫隙。
明天這條縫隙會被風吹得變大。
宋霜一覺醒過來的時候,顧白笙已經不在床上了。
他有點慌,立刻掀開被子穿着睡衣出去找。
傭人正好上樓,宋霜立刻問:“看見太太了嗎?”
“太太在院子裏。”
傭人開口回答。
宋霜從傭人身邊走過去,立刻去院子裏找顧白笙。
顧白笙的耳朵聽不見,他喊也沒用,隻能快步往前,先去找她的身影。
他住的地方後面就是一個花園。
花園的雨花石路旁邊隔個幾十米就會有原木長椅。
顧白笙以前喜歡在長椅上坐着看花園的花,但是她失明失聰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來過了。
宋霜不知道她爲什麽大冷天的這麽早出來。
匆匆踏着雨花石路往前走。
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一個纖弱的身影坐在花園路邊的長椅上。
她的身上披了一件流蘇披肩,厚厚的,将她整個人裹了起來。
她本來就很白,被這淺米色的羊絨披肩裹着,整個人就更顯得白了。
“怎麽在這兒?”
宋霜走過去,開口問。
那個身影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回頭,卻在關鍵時候克制住了。
宋霜太緊張她,生怕她一個不注意又不見了,所以并沒有關注别的。
隻在走過去後,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如同往常來到她身邊的時候一樣,他蹲下身之後,照例是握着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
顧白笙擡起眼睛來,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眼睛彎了彎:“你來了?”
她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夏風,夾着甜味。
但是,就是這樣的聲音,讓宋霜的心裏戛然生出了一種陌生感。
很陌生很陌生的感覺。
顧白笙的聲音像是秋風,像是春風,像是冬日寒風。
總是夾雜了一點冷淡的。
即便是她很開心,卻也并不會讓人覺得她的聲音帶着夏風的熱度跟甜味。
宋霜怔了一下,仔細去看她。
顧白笙好像發現不對,握着他的手,開口:“怎麽不跟我講話?”
宋霜的另一隻手擡起來,在她的眼前揮了揮。
顧白笙的眸子映着他輕輕揮動的手。
可是,卻還是盲人一樣,什麽都看不見。
“親愛的,你怎麽了?”
顧白笙又問他。
‘沒什麽。’宋霜将心裏那種不對勁兒的感覺壓下去,然後溫柔的替她裹了裹身上的流蘇披肩,在她手心裏繼續耐心的寫字:‘怎麽也不等我,就一個人跑到這裏來?’
宋霜在她手心裏寫完了字之後,她反應了一會兒,才笑着回答:“你很累的,我不想吵醒你,就出來了。”
‘以後叫醒我,讓我陪着你。’
宋霜在她手心寫完了之後,用力捏了一下。
以此來表示她自己跑出來的不滿。
顧白笙被他用力捏了一下手心,忍不住笑了:“你緊張我啊?”
‘明知故問。’宋霜不太高興。
“不要緊張我,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隻要你愛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顧白笙說的很溫柔,溫柔的就像是誓言,承諾。
然而,她從前是從不會主動做承諾的。
宋霜微微皺了皺眉,在她手心裏寫字問她:‘昨晚送你的東西喜歡嗎?’
她笑了一下,答:“那朵永生花我很喜歡。”
宋霜心中的疑慮打消了一些:‘那你要好好收藏。’
“嗯。”
她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