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出來後，林鳳雅告訴宋霜。
“那您呢？”
“我不跟他一塊兒去，我留在國内。”林鳳雅回應兒子。
“您跟他一起去吧。”宋霜開口。
“我不去。”林鳳雅是個自己有主意的，說了不去就不去。
宋霜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人精，他這個兒子尚且察覺到了腥風血雨的危機，做父親的又怎麽會察覺不到。
“媽，您去吧，我有一個笙笙已經照顧不過來，您留在國内，我更分身乏術。”
林鳳雅一聽，就擰眉：“你這是覺得我拖你的後腿？”
“去M國後幫我好好照顧父親。”
“我說了不去。”
“我想去一趟蘇城外婆家，媽，您覺得呢？”
林鳳雅微妙的沉默下去。
“外婆那邊的支持我一定要，希望您不要讓我有後顧之憂。”
宋霜的話讓林鳳雅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被說服。
“好，我跟你父親一起去M國，不過，國内有什麽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說。”
“會的，母親。”
宋朝陽安排出國安排的快，林鳳雅在改變主意之後，立刻就随他一起去了M國安家。
他們走的迅速。
宋霜在宋朝陽跟林鳳雅離開之後，帶着顧白笙去了一趟宋家老宅的主樓。
顧白笙摸着主樓的樓梯扶手，有些詫異：“成壁，這個扶手的感覺好熟悉啊，我以前好像來過這裏。”
宋霜在她手心寫字：‘這裏是宋家。’
顧白笙立刻把手從扶手上拿開了，倉皇轉身就想離開。
宋霜立刻從她背後把她抱住了。
顧白笙身體緊繃，仿佛很不願意留在宋家，掙紮着道：“我不要留在這裏。”
‘辦點事，我們很快回去。’
宋霜哄她。
顧白笙這才慢慢放松下來。
過了一會兒，顧白笙被宋霜扶着上了二樓。
一隻軟軟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顧白笙先是一愣，随後要把手收回來。
接着，那隻小手就抱住了她的手。
‘是小敏，笙笙。’
宋霜告訴她。
顧白笙咬住了下唇，一雙眼睛裏看起來還是空空的，但是眼底已經有了湧上來的淚水。
‘你要抱抱他嗎？’
小敏在奶奶的喊她‘媽咪’。
半年多不見，小敏說話越發的流利起來了，咬字發音也正确清晰了許多。
“我不抱他，他是宋霜的兒子。”
她言語之間，還是對這個孩子的排斥。
宋霜也不生氣，隻是在她手心裏面寫道：‘你今天不抱抱他，以後就很長時間都沒法再抱他了。’
顧白笙覺察不對：“什麽意思？”
‘宋霜要把送去國外了，可能幾年都不會再接回來。’
顧白笙驚訝的張嘴：“爲什麽？”
‘他照顧不過來，宋氏集團的事情很多。’
顧白笙咬牙。
很想去抱抱那個孩子，可是又沒有動。
‘抱一抱吧，他很想讓你抱抱他。’
“不要，我不抱他。”
顧白笙仍舊堅持。
宋霜看她實在拒絕，輕輕歎息了一聲。
他單手把小敏抱了起來。
小敏奇怪的開口：“媽咪，爲什麽不抱小敏？”
“因爲媽媽的眼睛看不見，怕摔了小敏。”
“什麽時候能好？”
“等小敏再回來見到媽媽的時候。”
“多久？”
“很快。”
宋霜微笑。
小敏大眼睛眨了眨，似懂非懂的看着母親溫柔漂亮的側臉。
他看見了母親眼睛裏面含着的淚，也看見了母親拒絕抱他的涼薄無情。
這是小敏出國前懵懂印象裏最後一次見到母親。
當天下午，他就被一起送到了M國。
北城，除了顧白笙，再也沒有宋霜的軟肋留下。
宋霜是個聰明敏銳的人，顧白笙确定她已經隐約感覺到了什麽。
不然他不會在父母離開北城之後，将自己唯一的兒子也離開送走。
他在準備做什麽呢？
顧白笙夜晚碾轉反側睡不着，身邊是空的，宋霜在夜深了之後也還在書房裏忙碌。
她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手機上，有短信息發過來。
她瞧了一眼，點開删除。
不一會兒，又是一條信息。
她點開，再次删除。
第三次，那邊終于打了電話過來。
“宋霜明天會去蘇城，你想辦法留在北城。”
“她會帶我一起去。”顧白笙對這一點毫無懷疑，宋霜因爲她失聰失明，所以從不會出遠門不帶她。
“你應該跟你母親卓闵柔好好叙叙舊，不然，你母親可能來不及把你認回去，你是曾家親生女兒的消息就要被徹底埋沒了。”
顧白笙擰眉：“什麽意思？”
“曾安蕊知道你母親找到女兒了。”
顧白笙立刻從床上坐起了身，眉眼也冷了幾分：“你告訴她的？”
那邊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
顧白笙冷冷：“我知道你想坐山觀虎鬥，但是如果你讓曾安蕊傷害卓闵柔，我就一直留在宋霜的身邊。”
“你不恨他嗎？他騙你，還傷害你，你現在腦部的淤血，可全是因爲他才有的，你這塊淤血不做開顱手術，你活不了幾年。”
顧白笙微微揚起了下巴，面容冷靜：“我是宋霜唯一的軟肋，你要利用我就别威脅我，我死了，對你沒有好處，你最好不要刺激我，我被刺激到，情緒一激動，說不定淤血等不到開顱手術就會要我的命。”
那邊的人本是要說服她聽自己的話，按照他安排的去做。
但是繞來繞去，竟然反而被顧白笙威脅到了。
“顧小姐真是伶牙俐齒，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讓曾安蕊老實點。”
顧白笙警告他。
“那你什麽時候回曾家呢？”
那個人低笑起來，“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回到曾家的模樣了。”
“很快。”
顧白笙并沒有說明确的期限。
可‘很快’這兩個字，已經足以表達出她必回曾家的态度。
“等你回來，曾大小姐。”
那邊笑着挂斷了電話。
房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顧白笙迅速躺下，拉上被子，将手機通話記錄删掉了。
宋霜擰開門，一邊揉自己的眉心，一邊放輕了腳步看床上已經休息了的顧白笙。
“笙笙？”
她輕輕叫顧白笙的名字。
顧白笙沒有反應，宋霜就掀開被子上.床。
顧白笙感覺到他抱住自己，才轉過身，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宋霜捉住她的手，如同往常一樣，輕輕吻了吻她的手背，在她手心裏寫字：‘我明天要去蘇城一趟，你陪我去。’
果然，宋霜要去蘇城，而且是一定要她陪同。
顧白笙想了一下，鑽到他的懷裏：“不去行不行？”
‘不可以，聽話。’
“那我自己留在北城可不可以？”
‘不可以，我不放心。’
有了上次她跟卓闵柔的獨處，宋霜更不放心了。
他擔心卓闵柔認出顧白笙是他的親生女兒，到時候，再從卓闵柔的手裏要人，恐怕會比登天還難。
“我不想去。”
‘那你想做什麽？’
宋霜問她。
“我想睡覺。”
宋霜無奈笑了一下：‘睡覺什麽時候都可以。’
“不可以，我就是想睡覺。”
‘去了蘇城，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蘇城菜都很好吃。’
顧白笙沉默。
宋霜看得出來，她有點心動了，所以再接再厲的勸：‘你不是喜歡茶花嗎？我帶你去看一棵一百多年的茶花樹，很漂亮。’
“我眼睛看不見。”
‘說不定的到了那邊，你的眼睛就能看見了。’
宋霜哄她。
“如果我的眼睛一直看不見呢？”
‘我做你的眼睛。’
“你會抛棄我嗎？”顧白笙想起那天她去宴會廳外面，遠遠的透過落地窗就看見了挽着宋霜手臂的曾安蕊。
那樣般配的一對璧人。
‘不會。’
宋霜回答的沒有遲疑。
顧白笙笑了一下，在心裏道了一句；‘騙子’。
“好吧，跟你去蘇城。”
她答應了宋霜。
宋霜安排好了北城的事情，帶她去蘇城。
這一趟，是爲了解開母親跟娘家的誤會，林老太太也有很長時間沒見到宋霜。
聽說宋霜來了，立刻讓人把宋霜請進去。
顧白笙先前跟林老太太住過一段時間，雖然并不是特别愉快，但是老太太的記性好，還能在看見她第一眼的時候把她認出來。
“她還在你身邊？”
林老太太問外孫。
宋霜将顧白笙扶着，點點頭：“一直在我身邊。”
“倒是跟你父親一個模樣，喜歡一個類型不帶變的。”
林老太太不是很喜歡宋朝陽這個姑爺。
等到顧白笙坐下後，林老太太就發現了不對勁兒：“她怎麽了？”
顧白笙那雙大眼睛，漂亮但是無神。
林老太太看着就知道是有問題的。
宋霜也不隐瞞：“她眼睛看不見了。”
“你還把她帶在身邊？”
林老太太有些驚訝，對于外孫帶一個拖油瓶來蘇城有些想不通。
“大概要帶一輩子吧。”宋霜笑着坐下，并不覺得有什麽累贅的。
林老太太卻不滿的擰眉：“那你要受多少罪。”
“她沒有靠譜的娘家人，我不照顧她，就沒人照顧她了。”
宋霜看向顧白笙，眼裏盡是溫柔。
林老太太聽見這句話，若有所思：“你是來替你母親說話的？”
“外婆，您永遠是我媽的母親，她永遠是您的女兒，而姨母，也永遠是我母親的妹妹。”
“你母親現在會每天忏悔嗎？”
林老夫人問。
“我母親想起姨母還是傷心的，但是忏悔卻并無必要，外婆，您看看這個吧。”
宋霜将一個牛皮紙文件袋給林老夫人遞了過去。
“這是什麽？”
林老夫人問。
宋霜道：“您看完就知道了。”
林老夫人半信半疑，接過傭人遞過來的老花鏡，将文件袋打開。
翻了兩頁，眉頭就皺起來了，語氣也沉了：“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确，外婆。”
林老夫人沒有再往後看，隻是揮手：“你們先去休息，讓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