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卓闵柔跟曾之亞奇怪的往天花闆上看了一眼。
剛進了家門的陸沉聽見動靜，也擰了擰眉。
“這夫妻兩個又在幹嘛？”
顧白笙在五分鍾後将宋霜從房間裏推了出來，連帶扔出來的還有宋霜的衣服。
接着，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宋霜頭上綁着繃帶，胳膊上也有繃帶纏着，彎腰剛撿起自己的衣服，就瞧見旁邊陸沉上了樓。
陸沉看了看宋霜身上的睡衣，又看了看顧白笙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被趕出來了？”
“趕你妹。”
宋霜不悅的罵了一句。
陸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霜那雙狹長的眼睛，瞬間盛着寒冰眯了起來。
好像要殺人一樣。
陸沉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
陸沉舉了舉手裏面的牛皮紙文件袋。
宋霜看那個文件袋的厚度足足又雙指那樣寬，就斂神，将衣服搭在手臂上：“來書房。”
書房裏，燈光明亮。
宋霜的臉在燈光的額照射下有一種冷玉石的細緻感。
陸沉給他的文件袋他已經拆開，裏面的資料他迅速的翻越過後，便唇角勾了一下：“很好。”
有了這些東西，許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
“我哥哥那邊……”陸沉思慮再三，還是跟宋霜開了口，“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不會死。”宋霜聽他說起陸白河，擡起眼來，“如果他就是幕後指使，那麽沒有人會殺他滅口。”
“如果他不是呢？”
陸沉問。
宋霜就笑起來：“那他現在就更不會死了，那個人在我把他扔到街上的時候沒有立刻動手要他的命，就說明他知道我是在勾他出來，既然第一次當沒有上，那這種狡猾的狐狸又怎麽會上第二次當？”
陸沉覺得宋霜說的有道理，心中略微放心了些。
“接下來，我要準備跟李雯昕的婚禮，你幫我照顧一下她。”
陸沉心中明白，宋霜說的是顧白笙。
“我覺得少夫人已經不用我寸步不離的監視守着了。”
陸沉這麽說，引起宋霜幾分疑惑。
陸沉解釋：“她跟你吵架跑掉的時候，也隻是取錢去找了個旅館住下，而不是立刻啓程去蘇城，這說明什麽，宋霜你不會不明白。”
宋霜若有所思，忽而笑了一下：“你是說，她心裏已經有我了？”
“至少，她沒有立刻去找成壁，說明在她心裏，成壁并不是歸宿。”
宋霜眼睫垂下，因爲陸沉所說的，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可是，又忽然神經質的想到了什麽一樣，開口：“你在醫院抱她做什麽？”
陸沉沒想到宋霜會忽然又提起這事來，有點無奈：“我當時因爲想起舊事，有點傷心，所以才不小心抱了一下，無心的。”
“記住，下不爲例。”宋霜臉色又可怕起來，嚴肅的警告陸沉，“下次再管不住自己的手，我就幫你截肢。”
陸沉：“……”
這男人，真是有點可怕了。
雖然陸沉跟宋霜說了顧白笙已經不需要人監視，不過，宋霜并未因此而放松對她的看管。
張衡依舊被吩咐留在茶灣别墅裏面保護她。
名爲保護，實際上就是監視罷了。
顧白笙也不是看不出來，隻不過，懶得去計較。
反正她跟宋霜吵一架，宋霜也不會把張衡給撤走。
隻是，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除了張衡在别墅的周圍看着她。
陸沉上門的頻率也多了起來。
早上送早餐，中午送蔬菜，晚上送水果。
連續四五天，沒有一天是遲到的。
“你天天往這裏跑，沒有别的事情做嗎？”
顧白笙留了陸沉在家裏吃晚飯。
“宋霜讓我照顧你，所以我每天多來幾趟，再說了，我是你的心理醫生，要時時刻刻關注你的情況。”
顧白笙撇撇嘴：“你就是幫着宋霜監視我。”
她說的小聲，陸沉明明是聽見她這樣說了，卻裝作沒有聽清一樣，問：“你說什麽？”
“沒什麽，”顧白笙在廚房裏忙活，“我今天剛看了番茄牛腩的教學視頻，做這道菜給你吃吧？”
“你作什麽我吃什麽，反正我是過來蹭飯的。”
陸沉過來蹭飯，是沒有那麽挑剔的。
顧白笙見他不挑剔，就在廚房裏面做飯。
做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的時候，小敏被保姆從樓上抱了下來。
小家夥哭的眼睛紅彤彤的，保姆有些應付不來：“小少爺非要找媽媽。”
顧白笙在廚房裏聽見，就轉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正好看見那哭的可憐兮兮的小家夥，而小家夥也瞧見了她，伸着手，從保姆的懷裏往外掙。
“我來抱吧。”
顧白笙放下手裏的活，一邊去保姆的手裏接孩子，一邊道：“陸沉，幫我看着鍋子。”
陸沉進了廚房。
保姆把孩子交給顧白笙之後，就先去整理嬰兒房了。
顧白笙哄着孩子，那邊廚房裏，陸沉往牛腩裏面放了一點番茄醬，然後放料酒調味。
顧白笙看他對這道菜好像也很熟悉，就奇怪的問：“你很會做菜？”
“一般般。”陸沉笑着道，“以前跟小……跟我前女友在一起的時候，她不喜歡做飯，都是我做的。”
陸沉之前剛跟她說了自己的哥哥。
現在又說起前女友，顧白笙就無聊問了一句：“你前女友把你甩了？”
陸沉笑着道：“你怎麽就知道是我前女友甩了我，而不是我甩了她？”
“看你這樣下得廚房的人也應該是個溫柔的人，不過，謊話連篇，愛騙人，把你甩了也很正常。”
顧白笙雖然原諒了他騙自己的事情，不過，也還是一時半會兒難以改觀。
“我對她不撒謊的。”
“那爲什麽要分手？”
顧白笙覺得奇怪。
“兩個人在一起，不是說不撒謊就不會分手，有時候坦誠相對，也會分道揚镳。”
“你跟你前女友是太坦誠相對才分道揚镳的？”
顧白笙抱着小敏，坐在跟廚房一門之隔的餐廳椅子上。
一邊逗懷裏的小敏，一邊問陸沉。
陸沉笑笑，答：“是啊。”
“你愛她嗎？”
陸沉被顧白笙這麽問道，思索了一下：“以前很愛，現在，沒有那麽愛了。”
“也就是說，時間會改變内心的感情，對吧？”
陸沉覺得顧白笙越說越深奧了。
不過，他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是啊，時間可以讓一個陪伴自己卻自己不愛的人慢慢成爲自己的愛人，也可以讓一個自己深愛卻無法有結果的人成爲陌生人。“
顧白笙沒說話，抱着小敏，好像出神的在想什麽别的事情。
日久生情的愛人，跟漸漸陌路的愛人嗎？
她跟宋霜，到底屬于哪一種？
她正疑惑的想着。
外面，忽然就傳了聲音來。
“宋先生。”
“宋先生回來了。”
是家裏傭人的聲音。
聽見這聲音，顧白笙立刻抱着小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邊廚房裏的陸沉也聽見了動靜，看顧白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問她：“你怎麽了？”
“小敏困了，我送他回房去睡覺。”
說完，就抱着孩子上樓。
以至于宋霜聽傭人說了顧白笙在餐廳，而唇角含笑走過來的時候，撲了個空。
“笙笙跟小敏呢？”
除了廚房裏面的陸沉在煮菜，根本沒有顧白笙的蹤迹。
陸沉無奈的回答：“聽說你回來了，立刻就抱着孩子回房了。”
宋霜含笑的唇角立刻冷了。
陸沉也看出宋霜好像很不高興。
不過，還是好心的安慰他：“孩子困了，她隻是單純去哄孩子睡覺了。”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宋霜沉沉看他一眼，轉身往樓上去。
他當然是要去找顧白笙。
顧白笙将小敏放在搖籃床上，握着小敏的手指跟小敏咿咿呀呀的說話。
小敏很開心，一點困意都沒有。
而且這樣咿咿呀呀的跟她說話，越說越精神。
小手小腳都在揮舞，開心的要命。
“小敏真是個好孩子。”
顧白笙看小敏又想讓自己去抱他，便彎腰，把孩子從搖籃床上抱了起來。
也正是把小敏抱起來的時候，宋霜打開了門。
顧白笙臉上的笑意都還沒有壓下去。
就轉頭看見了宋霜。
宋霜看見顧白笙臉上的笑容，微微愣了一下。
她笑起來的模樣，就像是夜晚明亮的星星，讓人看着就覺得心情舒适安甯極了。
就算是心裏有着飓風風暴，也會在她這樣的笑容之下瞬間平寂。
可她已經很久沒有在他面前這樣笑過了。
最起碼，在成壁還活着的消息出現之後，她就沒有這麽真心的露出過笑容來了。
“不是說今晚不回來了嗎？”
顧白笙抱着小敏，語氣平淡的問了宋霜一句。
宋霜走過來，逗了逗小敏，像是普通夫妻一樣回答她：“這幾天都忙，沒跟你一起吃晚飯，所以今天提前回來，想要跟你一起吃晚飯。”
顧白笙半信半疑。
“該不會是因爲我留陸沉今晚在家裏吃飯，你不放心才回來的吧？”
宋霜被說中下懷，不過，還是輕咳了一下，否認：“怎麽會呢？我都不知道陸沉在這裏。”
他就是知道陸沉今晚在這裏用晚飯，所以才回來的。
顧白笙到現在也不太願意順從他，就算是一起吃飯，也極其冷淡。
他想跟她一起吃飯，像是以前一樣，有那種夫妻間的溫暖感覺。
可是，每當他們兩個一起坐在餐桌前的時候，卻隔着仿佛不是一張桌子。
而是刀山火海，是不可逾越的冷漠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