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卓闵柔聽着曾安蕊說的話,卻沒有半分的感動。
她沒有言語,隻是轉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嘭的一下把房門關上了。
曾之亞見妻子如此舉動,有些措手不及,轉頭看向謝涼,想要請教謝涼應該怎麽辦。
謝涼卻沖曾之亞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去打擾卓夫人。
曾安蕊将父親跟謝涼的眼神互動看到了眼裏,默不作聲的走到父親的身邊,看向父親:“爸,我又惹媽媽生氣了嗎?”
曾之亞面對女兒歉疚的問話,也覺得有些愧對曾安蕊:“不要在意,你母親這幾天狀态不太好。”
曾安蕊懂事的點點頭,又看向謝涼。
謝涼覺得曾安蕊跟曾之亞父女應該有許多話要說,自覺的告辭:“曾先生,卓夫人應該自己能想通,我就先回去了。”
“好好,我送謝醫生出去。”
曾之亞很感激謝涼,要送她出門。
曾安蕊卻出聲:“爸,我送謝醫生出去吧。”
她有話要跟這個謝醫生說,送她出去再合适不過了。
面對曾安蕊主動送自己出去的好意,謝涼卻直接拒絕了:“多謝曾小姐好意,我自己出去就好,曾小姐跟曾先生好好說說話吧。”
他們父女,應該圍繞卓夫人的事情有很多話。
她不想耽誤曾安蕊的時間,也不想讓曾安蕊在送她出去的路上趁機跟她聊别的。
曾安蕊面上感謝謝涼的理解,微微一笑。
但是心裏面,卻覺得這個謝涼很不識好歹。
謝涼從曾家離開。
曾之亞便看向卓闵柔緊閉的房門,歎了口氣:“蕊蕊,這段時間肯定讓你難受了吧?”
他跟卓闵柔從小把曾安蕊當做親生女兒來撫養,兩口子所有的寵溺關愛都給了這個女兒。
可是,不久之前,他們卻發現了曾安蕊并非他們夫妻骨肉的事實。
打那之後,他們之間就有了微妙的親情關系變化。
曾之亞是個感性溫柔的父親,所以雖然知道了曾安蕊并非他們夫妻的親生女兒,可是看在多年的養育之情上,卻仍舊把曾安蕊當做是自己的女兒,與之前一樣對待,并無任何差别。
卓闵柔卻不一樣了。
卓闵柔知道曾安蕊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便開始背地裏尋找當年自己女兒被調包的真相。
當她聽到調查當年之事的人說是曾安蕊的親生父母是有計劃的,蓄意将自己的女兒調包了她的掌上明珠之後,就對曾安蕊态度大變。
她厭惡曾安蕊,更痛恨害她跟親生骨肉失散的那罪魁禍首。
因爲調查的人說有可能是曾安蕊的親生父母做的,她便看到曾安蕊就覺得心煩,根本不再拿曾安蕊當自己的女兒。
曾之亞把妻子這些變化都看在眼裏。
也勸說過妻子,卻并不起作用。
他知道曾安蕊因爲卓闵柔這些變化而心裏肯定會難過,所以很想安慰她,不讓她傷心。
萬幸,曾安蕊也是個懂事大方的孩子。
聽着父親對自己的關懷,溫柔又無奈的苦笑了一下:“我是有些難過,不過,最難過的還是媽媽,媽媽跟姐姐失散了這麽多年,我能理解媽媽的心情,而且,我的親生父母有可能是害媽媽跟姐姐失散的罪魁禍首,父債子還,也是我的罪過。”
面對這麽懂事的曾安蕊,曾之亞哪裏忍心苛責,忙道:“不要這麽說,那調查的人也沒有給出确切的證據證明就是你的親生父母調包了我們的女兒,說不定是胡說的。
再說了,就算真是你親生父母做的,你那時候隻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又怎麽能怪你呢?你也是受害者啊。”
曾安蕊很感動:“謝謝爸爸,你不怪我我就心裏好受多了。”
“我從來就沒怪過你,”曾之亞将手放在女兒的肩膀上,看女兒十分傷感,開口解釋,“你.媽媽也是一時被悲傷憤怒沖昏了頭,所以才會遷怒到你的身上,等到她找到了你姐姐,就冷靜下來了。
到了那個時候,她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疼愛你的。”
曾安蕊無力的笑了一下:“以前媽媽以爲我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可現在,媽媽已經知道我跟她沒有血緣關系了,她還會把我當女兒嗎?”
曾安蕊心裏明鏡一樣,非常清楚,卓闵柔愛憎分明。
厭惡她就是厭惡她了。
等到她找回了親生女兒,别說是再把她當成是親生女兒看待,能不能繼續留她在曾家都是未知數。
“會的,”曾之亞卻勸她,“雖然你跟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可是,你是我跟闵柔從小帶大的,二十多年的感情,就算沒有血緣關系,我們也早已經是一家人了。”
曾安蕊面對父親眼中的溫柔肯定,感激又悲傷的笑了一下:“爸爸這麽說,我很感動。”
“好孩子,别胡思亂想。”
“嗯,謝謝爸爸。”
曾之亞看曾安蕊好受一點了,才點點點頭,想了想,跟她說起公事來。
“這些天我都沒有去曾氏,跟宋氏合作的事情怎麽樣了?”
“很順利,”曾安蕊示意父親下樓去說,“宋霜是個聰明人,在做生意這一方面也很有天賦。”
“我聽說他以前是個醫生。”
曾之亞對宋霜略有耳聞,“好像醫術還很不錯。”
“是。”
“既然已經順利建立了合作關系,什麽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曾安蕊聽父親這麽說,就笑了一下:“爸爸想要見宋霜?”
“是啊,你都說他是個聰明人,這就說明他給你留下了不錯的印象,”曾之亞笑着道,“你呀,年紀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應該上點心。”
曾之亞所說的,曾安蕊明白是什麽事。
可是,她跟宋霜注定是沒戲的。
“爸,您别亂點鴛鴦譜了,宋霜他有妻子。”
“有妻子?”
曾之亞略略詫異。
“是啊,他跟他未婚妻過一段時間就要舉行婚禮了,是南城李家的大小姐。”
“南城李家有我們曾家厲害嗎?”曾之亞笑,“你可比那個李家小姐對他來說高貴多了。”
曾安蕊失笑:“爸……”
“沒事,他就算是快結婚了,我也想看看我女兒口中這個宋霜是個什麽樣的年輕人,周末請他來家裏坐坐吧。”
曾安蕊看父親堅持,就點頭:“好吧,我聯系他。”
…………
“去你家吃飯?”
宋霜很快就接到了曾安蕊打來的電話。
“是,我父親想要見見你。”
“好。”
宋霜也想見見曾之亞。
畢竟,跟曾氏合作,能夠見見這位長輩有利無害。
他放下跟曾安蕊的電話,就輕輕擡手,去擰顧白笙的房門。
破天荒的,房門并沒有鎖,他輕而易舉的擰開了房門。
隻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驚動了床上躺着的顧白笙,顧白笙一聽見聲音,就朝這邊看了過來。
看見是宋霜,她眼神淡淡的收回,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仿佛是很累,也仿佛是不想理會宋霜。
宋霜見她這樣,走過來輕輕開了口:“笙笙。”
顧白笙沒睜眼,也沒說話。
“我知道你沒睡着,”宋霜坐在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們好好聊聊好嗎?”
顧白笙依舊不語,也不看他,隻想把手從他的手裏抽走。
宋霜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把手抽走:“我聽蘇律師說,你接受了肚子裏的孩子。”
顧白笙抽不回手,感覺着手被宋霜握住的溫度,擰眉,睜開了眼:“蘇律師說的對,孩子的父親不是好人,但是孩子是無辜的,我留下這個孩子,不是因爲你,而是因爲這是一條命。”
說完,她目光落在宋霜握着她手不放的那雙手上,要求:“放手。”
宋霜無奈,隻能放開手。
顧白笙把手收回去,藏在被子底下,并且重新閉上眼睛。
宋霜看她又不準備理自己了,就找話說:“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恨不得先殺了陸沉再弄死你。”
她眼睛又氣得睜開。
宋霜看她臉上帶着怒意,就道:“讓陸沉給你道歉,我也給你道歉。”
顧白笙别過臉,懶得理他。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道歉,她隻想離開。
宋霜知道道歉是最無力單薄的彌補。
甚至,不算是彌補。
可他不能放她去找成壁,所以,隻能道歉。
“我讓陸沉騙你的确是我的不對,我隻是希望你能乖一點,聽話一點。”
“這個世界上願意對你乖一點,聽話一點的女人有的是。”顧白笙冷冷淡淡的開口,“我不聽話不乖,你跟我分開就是了。”
“你必須留在我身邊。”隻有這樣,才是最安全的。
宋霜對這一點尤其執着。
顧白笙也從他話中聽出來了。
她轉過頭,看向宋霜:“既然你必須要我留在你的身邊,那我就不可能乖,也不可能聽話。”
宋霜擰眉。
顧白笙看向天花闆:“你要跟我這樣互相傾軋一輩子嗎?”
誰也不肯順從于誰,可不就是互相傾軋嘛。
顧白笙覺得可笑。
宋霜卻在安靜片刻之後,開口:“我可以順着你。”
顧白笙轉過頭,看向他,眼底有幾分意外。
宋霜薄唇動了動,仿佛是做了深思熟慮,才最終做下了決定:“我可以像是以前一樣順着你,不過,你不能離開我。”
隻要留在他的身邊。
他就可以任由她任性,不乖,不聽話。
“宋霜,你想讓我騙你嗎?”
顧白笙問他。
宋霜心裏了然:“你不答應。”
顧白笙閉上眼,冷漠又絕情:“我不答應。”
她不能,也不可以留在宋霜的身邊。
宋霜從來都不是她想要跟應該奔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