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顧白笙在夢魇之後,又歸于安靜,重新沉睡下去。
成壁不知道她何時能醒來,心急如焚,卻又沒有辦法。
隻能輕輕吻她的手背,希望她感受到自己的溫度之後,快點從沉睡裏清醒過來。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現在就像是童話裏的睡夢人,”成壁守着她,無奈苦笑,“我要是王子就好了,把你吻醒過來。”
床上的顧白笙沒有反應。
成壁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我一直等不到你醒過來,開始亂思亂想了,笙笙,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顧白笙聽着成壁的聲音,似乎是有了點反應。
眉頭輕輕動了動。
成壁察覺,高興的握緊了她的手:“笙笙?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笙笙?”
“顧白笙?”
是誰?
是誰在喊她的名字?
顧白笙昏沉的意識聽着這個熟悉的聲音,很想睜開眼睛。
可是,整個人的意識就像是被沉湎的惡魔給束縛住了一樣,令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睜開眼睛。
‘讓我睜開眼睛?’
‘我想看看那個喊我名字的人!’
‘我能感覺到,那個人很希望我醒過來。’
‘我想要見到他,她對我一定很重要!’
她的意識在跟不受控制的身體搏鬥,想要清醒過來支配自己的身體。
想要睜開眼睛去看這個在自己身邊守了自己很久的人。
可是,她眼珠在沉沉的眼皮底下動了動,卻無法将沉重的眼皮掀開!
“成壁!”
“爸!”
“你跟我出來!”
年老男子的聲音跟青年男子的聲音交替響起。
接着,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放開了。
那隻一直以來緊緊握着她的手忽然松開,這讓她覺得很驚恐,她瞬間沒有了安全感。
很想伸出手去抓住那隻松開他的手。
‘别走!’
‘不要走!我想抓住你的手,我就要醒過來了!'
‘别走,我想要看見你!’
她努力的呐喊,但是嘴巴張不開,喉嚨發不出聲音。
整個身體不受她的支配。
她的靈魂就像是被封印在了名叫‘身體’的軀殼裏,可這軀殼像是棺材一樣牢牢的困着她,不讓她動彈。
她隻能在心裏着急的呼喊,乞求,挽留。
‘别走……’
‘不要走……’
‘留下來陪我,我想看見你!’
但是那個人聽不見她靈魂的呐喊。
邁步離開的時候,甚至随手将門給關了過來。
房門一關,整個房間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顧白笙很害怕,害怕到察覺要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
她努力的去掙脫自己的束縛,去支配自己的身體。
眼睫輕輕顫動,手指也開始奮力的去試着擡起。
‘快了……就快了……’
就要掙脫束縛了。
她好像能支配自己的身體了。
她試着去睜眼。
試着去擡手。
卻在眼睛睜開一條縫,燈光透進來的時候,又迎來了一片由遠及近的黑暗。
“你現在還不能醒,我的寶貝。”
一根黑色布條蒙住了她的眼睛,遮擋了她的全部光亮,重新把她封死在了棺材一樣的沉重軀殼裏。
她辨别不出那道聲音是屬于誰的,隻覺得這道聲音的主人會把她跟想要在一起的人分開。
她想要掙紮。
可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都無法再動彈一分了。
此刻正在跟成家老爺子對話的成壁忽然心髒猝然跳動了一下。
他心神不甯的回頭看了一眼顧白笙的房間。
想要轉身離開。
被忽視的成老爺子看見兒子要折回房間守着那個女人,立刻呵斥:“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成壁被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攔下。
隻能回答父親的話:“我不能跟你回去,也不能留她一個人在倫敦,從今往後,我去哪兒,笙笙就跟着我去哪兒,我會帶着她,保護她。”
成老爺子簡直要被這個油鹽不進的兒子給氣死:“我已經跟你說了不止一次了,她不是顧白笙,她的身份資料明明白白寫着她叫白笙笙,她跟顧白笙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你爲什麽一定要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去找那個已經死了的丫頭的影子?”
成家老爺子知道兒子鍾情于顧白笙。
可是,陰差陽錯,他們已經生死相隔。
從前是顧白笙以爲他死了,所以嫁給了宋霜。
現如今,他活着,可是顧白笙已然死在了寒城地震之中。
他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不管你多麽中意那個丫頭,他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做人應該往前看,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成英覺得兒子就是被這個白笙笙給迷惑了。
“這個女人的資料我已經查過了,她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而且當初嫁給宋霜的時候,也是用了同樣的障眼法,讓宋霜覺得她跟顧白笙很相似,所以才把她娶進門。”
成壁很想解釋眼下的白笙笙就是顧白笙。
奈何,老爺子似乎并不會相信世界上有這樣天馬行空的怪事。
所以,他隻能保守秘密,暫時不做顧白笙身份上的說明。
“我沒有從她身上找顧白笙的影子,我就是喜歡她這個人而已。”
成壁如此堅持,成英大怒:“你真是執迷不悟!”
他擡起手,要給兒子一個耳光。
要打醒這個從小就讓他驕傲,現在卻被豬油蒙了心的兒子。
可是,手擡起來,卻終究沒能落下去。
自己這個兒子死裏逃生,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奇迹了。
如今爲了一個女人,跟兒子這樣鬧的父子反目也不好。
成英斟酌了一下,又氣憤的把手給收了回來:“我查到的資料顯示,她還沒有跟宋霜徹底離婚,現在她還是别人的妻子,我成家的男人,怎麽能做出觊觎别人妻子的下流行當來?!”
成英無法從白笙笙跟顧白笙完全是兩個人的事情上使得兒子放棄這個女人,便轉而拿顧白笙尚未離婚的事情來阻止兒子繼續下去。
成壁也知道顧白笙還未跟宋霜離婚的事情。
可是,宋霜本就是因爲欺騙才與顧白笙結婚。
如今整個北城也都知道了宋霜跟李家的大小姐李雯昕大婚在即的事情。
顧白笙已經簽下協議,決定離婚。
隻有宋霜還在胡攪蠻纏。
所以,還未離婚,并不能成爲一個讓他徹底放棄的理由。
“笙笙已經跟宋霜簽了離婚協議書,隻不過宋霜扣下未發,隐瞞了此事而已。”
“那她也還是宋霜的妻子,她一日是宋霜的妻子,你就決不許跟她有牽扯!”
成英是個要面子的,雖然疼愛這個命大的兒子,卻也不允許兒子背負上奪人之妻的罵名,“你若真是與她有情意,那就等她離婚再說!”
“宋霜不會輕易與她離婚。”
成壁知道宋霜已經改變主意,不會輕而易舉跟顧白笙離婚。
這次的催眠手術就是最好的證明,宋霜甯肯在國内娶了李雯昕把顧白笙催眠成一個傻子,也絕不放手。
他這樣,已經是偏執到了極緻,甯肯讓顧白笙痛苦一輩子,也絕不放她自由。
他不會讓顧白笙留在宋霜的身邊在被蒙騙欺負,也不會讓她被宋霜束縛,終生無法做自己的選擇。
“宋霜不肯與她離婚,那你就跟她一刀兩斷。”
成英怒聲。
成壁見父親仍不理解,不想再跟父親多說:“您不會明白我的心情,我的事情也請您不要再插手。”
“你是我的兒子,我怎麽會讓你做這種糊塗事?”
見成壁轉身要離開。
成英立刻上前兩步,一把抓住了兒子的手臂:“你不能再回去。”
“抱歉,爸,我必須守着她。”
成壁擡手,擺脫了父親的抓住他的那隻手,提步往前。
成英見兒子着實是不肯輕易改變,不由擰緊了眉毛。
“你到底是看上了她什麽?”
成壁腳步微頓。
沒有回頭,答了一句:“全部。”
他看上她的全部,愛她的全部,所有。
所以,并不是單單的看上了她什麽,而是想要保護她,讓她開心,讓她自由,讓她快樂,讓她不被人傷害束縛。
成英見兒子已經沉陷其中,知道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說服他。
竟然開始考慮如何讓他得償所願。
隻不過,思考的片刻。
成壁推開房門,卻發現人不見了!
“笙笙!”
成壁沖進門,大驚。
明明剛才笙笙還在房間的床上,爲什麽這會兒回來,她就不見了?
聽見兒子驚呼出聲。
成英也立刻快步上前,到了房間門口。
成壁看向打開的窗戶跟窗口順下去的繩索,立刻把目光轉向了自己的父親:“爸?你剛才是故意引我出去的?”
成老爺子也有些懵:“不是,我沒讓人帶走她!”
他的人已經包圍了這裏,何必多此一舉再調虎離山擄走那個女人?
他想帶走那個女人,從正門直接進就好了,何必還要爬窗?
“那麽是誰帶走了笙笙?”成英看着空空如也的床上,又快步走到窗前,看了看打開的窗戶跟順下去的繩索,一拳打在了窗台上。
他絲毫沒有懷疑自己的父親。
可是,笙笙又去了哪兒?
誰會趁機帶走笙笙?
成英見到兒子着急在意,也有些生氣:“到底是誰這麽大的本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奪人!”
成英不相信有人能夠繞開他安排在下面的人,怒氣沖沖的往外走:“定然是手下這幾個不聽話的背着我做事了!真是可惡!”
成英懷疑是自己手下的人擄走了笙笙。
可是成壁卻轉過身,沉沉道:“不是父親手下的人做的。”
“那這明顯就是……調虎離山。”
成壁忽然明白了過來。
心中也猜測到了是誰在背後搞鬼。
“那是誰?”成英疑惑。
“那就要問您怎麽會知道我在倫敦了?”
成英被兒子問道,也不再隐瞞:“是北城來的人告訴我,說是有看到你在倫敦出現。”
“北城的人……”
成壁心中已經明了。
是宋霜!
是宋霜的人告訴成家他在倫敦,又利用父親過來找他的這個空隙,趁機劫走了昏迷的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