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瞳如墨,也如同入了魔一樣。
她評價了一句:“你是個畜生,殷墨。”
殷墨不語,薄唇勾起,陰戾的笑了。
醫院中。
喬尼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對宋霜謹慎的提醒:“催眠手術成功的把握是在八十以上的,不過,就算是成功了,病人也會因爲承受不住記憶的混淆碰撞,而發瘋……所以,希望宋先生能夠三思而後行。”
宋霜坐在病床邊,眼睫低垂着遮住了一半眼珠,黑曜石一樣的眸子,收斂了光芒,如同深海一樣,幽邃的令人看不透。
“你先出去吧。”
張衡見宋霜遲遲沒有答複,便低聲讓頭冒冷汗的喬尼先出了病房。
喬尼走後,宋霜的手指,輕輕捏了捏顧白笙的指骨。
顧白笙在睡夢裏仿佛感受到了什麽,眉毛擰了一下。
宋霜看着她臉上閃現出來的痛苦神色,忽然低低道:“她怕疼。”
張衡不明白宋霜的意思。
宋霜眼珠轉動,瞥向旁邊的張衡:“她跟成壁在一起,受的苦要比嫁給我之後受的苦多得多。”
張衡知道,宋霜不需要他的回答,所以靜默傾聽。
宋霜吸了口氣:“我把她留在身邊,處處寵着,護着,從未讓她受過什麽苦,除了小深夭折,我再沒有傷害過她。”
張衡擡眼,看着宋霜,想要勸慰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心裏記着的是成壁,從沒有我。”
“宋總。”
“可她跟成壁是不會有未來的。”
宋霜的手輕輕放在了顧白笙的臉上,替她将皺起的眉頭舒展開,輕笑了一下:“她隻有跟着我,才能無憂無慮,所以,手術……”
他即将做出最後的決定。
可是,病房門忽然被砰砰狠砸了兩聲。
接着,外面就傳來了胡慧憤怒的聲音:“宋霜!宋霜你給我開門!”
張衡跟宋霜同時轉頭,看向門口。
房門雖然關的嚴實,隔音也還不錯。
奈何胡慧是發了瘋的,聲音尖利,外帶着曲曉波的聲音也不依不饒的響起!
“宋霜,你不能再傷害笙笙了!笙笙已經承受不住我們一次又一次的欺騙了!”
“宋霜,我幫你說服她背着成壁來倫敦做手術,不是爲了讓你這樣傷害她得!”
“宋霜你開門!”
即便胡慧跟曲曉波的聲音一聲又一聲,不絕于耳的在喊叫着讓他開門。
宋霜還是沒有開門跟他們面談的意思。
隻是看了張衡一眼,示意張衡去打發他們。
張衡心領神會,立刻開門去趕曲曉波跟胡慧。
門口的曲曉波跟胡慧見張衡開門,就想闖到病房裏。
奈何張衡人高馬大,堵在門口,輕易就把胡慧跟曲曉波攔住了。
“讓宋霜出來!我要跟宋霜說!”
胡慧怒道。
張衡将房門管過來,堵在門口,門神一樣看着胡慧跟曲曉波:“宋先生沒空,讓我請二位回去。”
“你給我讓開!”
“你讓我進去!”
胡慧跟曲曉波在門口跟張衡扭打起來。
而房門内的宋霜聽着外面的聲音,摸了摸顧白笙的臉,同她說道:“所有人都讓我三思後行,你說,我要拿你怎麽辦才好?”
昏迷的顧白笙自然是聽不到他這一問。
隻是在睡夢中也不安穩一樣,緊緊蹙着眉頭。
宋霜看着她睡夢裏蹙眉的模樣,輕輕問她:“你夢見了什麽?”
顧白笙不語。
“夢見成壁嗎?”他有些不滿,輕輕摸她的臉頰,唇角,“我剛剛給你舒展開眉頭,你卻又把眉頭擰起來了,看看,你想起成壁就隻有無盡的煩憂,忘了他好嗎?”
“忘了他,從此心裏面隻有我,隻跟我在一起,依賴我,我會對你好,永遠永遠,對你好。”
“騙子……騙子……”
忽然。
顧白笙從夢裏面夢見了什麽一樣,喊了一句。
仿佛是被夢魇攫住了。
宋霜皺眉。
顧白笙開始睡得不安穩起來,左右搖頭,緊緊閉着眼睛,似乎十分痛苦。
“笙笙?你怎麽了?”
顧白笙手指抓着被子,抓的死緊。
手指骨都要攥斷了一樣,她嘴唇張開,想要喊什麽。
可是,發出了幾個模糊的音節之後,卻忽然又叫出了成壁的名字。
“救我……救我,成壁……成壁哥哥……”
宋霜聽着她夢裏都在跟成壁求救,就覺得太陽穴突突跳的厲害。
成壁成壁!她的心裏自始至終都隻有成壁!
這麽多年來,他在她心裏算什麽?!
“醒醒。”
宋霜用力搖動她的肩膀。
顧白笙被猛搖了兩下,忽然掙脫了夢魇一樣,滿頭大汗的醒了過來。
“做夢都在喊她,可見你心裏到底有多挂念他。”
宋霜看她醒過來,忍不住嘲諷。
顧白笙睜開眼睛,神色恍惚了一下,在看清楚面前守着自己的人是宋霜時,吓得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怎麽是你在這裏?”
“你是我的妻子,你昏過去了,我不在你床邊守着,你還想讓誰在你床邊守着?”
宋霜反問她。
顧白笙沒有回答,混亂的腦海裏依稀記起了自己被幾個護士按在病床上注射針劑的事情。
擡手,她扶着腦袋晃了晃,猜疑不定的看着宋霜,眼神複雜的變換着。
宋霜要強制給她做記憶手術?
她已經被做了手術嗎?
可是爲什麽,她還是能記起成壁?
是手術做的不夠徹底?
看出她眼珠裏的疑慮,宋霜開了口:“手術沒有做,所以現在都記得。”
他說完。
顧白笙就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她想走,想跑。
想從這個房間離開!
可是跳下床,還沒有跑起來,就忽然一下跌在了地上。
有什麽東西牢牢的拴在腳腕上,使她不能往前。
她驚恐的回頭,愕然發現,在她的腳腕上竟然有一條細細的鎖鏈。
鎖鏈很結實,就像是鎖住精神病人的繩子一樣,牢牢的束縛在她的身上。
她擡手去拽那條鏈子。
金屬鏈子叮當作響,一端連着她的腳腕,另一端,竟然是連着床體的。
“你瘋了,宋霜?”
顧白笙難以置信的看向宋霜,“你居然把我鎖起來。”
“這是醫院預防精神病人逃跑使用的鎖鏈,”宋霜看她摔在地上,蹲下身,輕輕捏住了她的下巴,解釋,“這也是爲了保護你,畢竟,瘋子跑掉很難找回來。”
“我不是瘋子!”顧白笙糾正。
宋霜看着她,道:“做了記憶手術,你就是了。”
“你說什麽?”
顧白笙理解不能。
宋霜看了看她腳腕上的鎖鏈,回答:“再做記憶手術,你就會變成一個瘋子。”
顧白笙蹙眉。
“你的心理跟大腦都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摧殘破壞了,笙笙。”
“那你還要對我做手術?”
顧白笙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如果不給你做手術,你就會滿心想着成壁,一次次的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走,那很麻煩。”
“麻煩?”顧白笙覺得宋霜才是瘋了,“你要跟我離婚,我已經簽了字,我們離婚了,我跟成壁在一起是合情合理的。”
“你跟他在一起,沒有合情合理這一說,”宋霜手指在她臉上輕輕撫摸着,像是在撫摸心愛的珍寶一樣,眼神迷幻執拗,“你在我身邊,才是合情合理。”
“你瘋了,”顧白笙擡手,打開他的手,“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他們糾纏這麽久,根本沒有在一起的機會了,宋霜爲什麽還不明白?
“你忘了這一切,我們就依然可以在一起。”宋霜微笑一下,“忘了成壁。”
“不可能。”
“忘不了嗎?”
顧白笙搖頭:“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忘記他!”
“沒關系,催眠手術可以讓你忘記他,”宋霜将她從地上打橫抱起來,放回床上,“催眠手術很快就會結束。”
“不,宋霜!”她掙紮,想要逃跑。
宋霜一面将她按在床上,一面要打電話喊人。
顧白笙立刻心口一驚,緊緊抓住了宋霜的手:“你不能這麽做!你說了,再做催眠手術我會變成瘋子!”
“變成瘋子,才會乖乖留在我的身邊,”宋霜憐愛的摸了摸她的臉頰,“我實在不想這麽做,可是,我不這麽做,你怎麽會乖乖留在我身邊呢?”
“宋霜,你不能……”
“我能,”宋霜将她按在床上,随手撈了旁邊的繩子要綁住她的手,“我會好好對你的,像是以前你嫁給我的時候一樣。”
“不,宋霜!”顧白笙掙紮,不讓她綁住自己去打電話。
她知道,一旦宋霜這通電話撥出去。
電話那邊随時待命的醫生護士就會蜂擁而來,再次将他按在病床上,爲她做催眠手術。
她不能再接受催眠手術!
不能變成一個什麽都不記得瘋子!
也決不能再次忘記成壁!
“宋霜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顧白笙抓着他的手乞求。
宋霜本已經将手機放在耳邊。
聞言,冰冷的目光低低看向她。
她居然在求自己?
“爲了成壁嗎?”他問。
“我不能再忘記他了,宋霜,我……”
宋霜懶得聽他繼續說話,一把将她拽着自己衣服的手指撫開,無情的沖電話那頭吩咐:“準備手術,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