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影影綽綽,全都是模糊的影子。
有人跟她講話。
一聲一聲喊她的名字:“笙笙?”
“笙笙醒醒。”
“顧白笙?”
她睜開眼睛。
面前是一片墓碑林立。
天風吹過,撩起了她的額發。
她的眼睛看見陰雨沉沉的天色下,有個男人蹲在一個墓碑的前面。
“笙笙?”
她喊那墓碑。
顧白笙去看墓碑上的銘文,赫然寫着是她的名字。
顧白笙!
她驚慌的沖過去!推開男人去确認墓碑上的照片是否真的是她!
然而,男人卻在她伸手推她的時候,驚喜的喊她:“你沒死,笙笙?”
“我當然沒死,你……”
她看着男人的臉,喉嚨裏的話戛然而止。
“我是成壁。”
男人唇角勾起,英俊的臉上帶着軍·人特有的沉穩鋒芒跟堅毅。
“成壁!”
她大叫着從床上坐起來。
一瞬間,腦海裏的片段都驟然劃過。
宋霜在她昏迷前的口型,明明白白的就是在說‘成壁’這兩個字!
“笙笙,你醒了?”
見她清醒過來,胡慧喜極而泣,急忙上前确認。
顧白笙卻立刻就抓住她的胳膊,問她:“成壁是誰?媽,成壁是誰?”
胡慧愕然怔住。
在她身後的曲曉波也臉色大變。
“醫生。”
宋霜的聲音冷沉的響起。
顧白笙看向他,發現宋霜臉上覆了一層陰雲一樣,眼中暗黑飓風席卷。
她敏銳的察覺到危險。
立刻掀開被子往床下跑。
然而,趕來的醫生跟男護士,卻如同鋼筋鐵骨一樣,将她攔住,按回病床上。
顧白笙看着那些醫生護士的臉,驚恐萬分。
這些人就像是精神病院裏來的一樣,動作強勢,沒有感情。
“宋霜!宋霜你想做什麽?!”
顧白笙看見醫生舉起手裏的針筒,要給她注射藥劑,下意識覺得不好,更加拼命的掙紮起來。
旁邊的胡慧跟曲曉波也察覺到情況不對。
“護士怎麽都換成男的了?”
“昨天那個醫生呢?”
“怎麽這個醫生我從來沒有見過?”
胡慧跟曲曉波質問宋霜。
宋霜沒有理會兩人的質問,隻對身邊的張衡道:“‘請’她們出去。”
張衡立刻點頭,給身邊的兩個保镖小弟使了眼色。
保镖小弟也立刻上手去把胡慧跟曲曉波‘請’出門。
“你要對笙笙做什麽?”
“宋霜你别傷害她!”
“宋霜!”
嘭!
房門閉合,曲曉波跟胡慧嘶喊警告的聲音被徹底關在了房門外面。
聲音湮滅。
隻餘被壓着注射了針劑的顧白笙還在勉力保持着清醒來質問他:“爲什麽?宋霜你爲什麽要給我注射Dream,你又想給我做記憶手術?”
宋霜眼中低壓風暴盤旋。
“你記起來了?”
她記起了Dream記憶手術?
“我想起了,我都想起來了,成壁在哪裏!”她哭叫起來,想要從幾個面無表情的男護士手中掙脫開,“我要找成壁!我要找他!”
宋霜眯眼,走過來,看着她掙紮着,随着藥劑起了作用而一分分力氣流逝,昏沉。
他把手覆蓋在她的眼睛上,聲音低緩,陰暗,卻又充滿了力量的沉重:“你隻能找我。”
…………
“你隻能在我的身邊,你哪兒都不能去。”
宋霜輕輕将她攬在懷裏。
昏迷的顧白笙沉沉睡着,一點意識也無。
門外,蘇輕戈快步走來。
張衡焦急跟宋霜的助理焦急的等在門外。
“蘇小姐,您總算來了。”
“怎麽回事?”
蘇輕戈從法庭出來就接到了張衡跟宋霜助理接連打來的電話,情況非常緊急。
“宋先生要給少夫人再次做催眠手術,喬尼大師說……”
“好了,我勸他。”
不等張衡把話說完,蘇輕戈就輕輕推開了病房門。
病房内,宋霜輕輕吻了吻顧白笙的額頭。
眼中的癡迷陰沉,一時之間未能全部在蘇輕戈進來前收起,被蘇輕戈盡數映入了眼中。
“不能繼續給她做催眠手術了。”
“他不能記得成壁,”宋霜垂眼看着懷裏的顧白笙,聲音清冷無情,“一點也不。”
“但她已經跟你證明了兩次,不管你如何去剔除塵封她記憶裏關于成壁的事情,她最後都會想起來。”
蘇輕戈提醒他。
宋霜不以爲然:“第一次是成功的,第二次沒有成功,是因爲喬治做了手腳。”
喬治對她的催眠手術做的不徹底,不然她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内再次把成壁想起來。
“那也不能再對她做催眠手術了。”
“已經解釋不清楚了。”
宋霜握着顧白笙的手,輕輕摸了摸她無名指上的婚戒,那是他在回國前送她的婚戒。
她還戴着。
蘇輕戈蹙眉:“什麽解釋不清楚?”
“我跟她糾纏了這麽多年,什麽都解釋不清楚,我不能讓她去找成壁,所以,我要她永遠忘了成壁。”
宋霜眼底一片冰冷,已然是決心已下,不會更改。
看他眼中決意這樣深,蘇輕戈搖頭:“她忘不了成壁,你強行催眠她,隻會讓她瘋掉。”
“她根本承受不住,”蘇輕戈解釋,“她的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讓她記起來,讓她重新選擇。”
“她不能重新選擇了,”宋霜轉頭,看向蘇輕戈,“從她選擇嫁給我的時候,就已經不能重新選擇了。”
她的一生,在于他成爲夫妻的那一天,就已經牢牢綁在了一起。
所以,她不存在重新選擇的機會。
蘇輕戈難以理解宋霜的意思:“你明明答應放開她,成全她跟成壁。”
“我改變主意了,”宋霜唇角勾了勾,眼神溫柔的看向顧白笙,“國内的事情已經快要塵埃落定,我不能成全她跟成壁,她永遠都要待在我身邊。”
“可是……”
“張衡!”
宋霜喊道。
張衡在門外,聞言,立刻一個激靈,快步推門走了進去。
“宋先生?”
“誰讓你把蘇小姐請過來的?”宋霜擰眉看他,語氣陰沉不悅,“蘇小姐這麽忙,還爲了這點事去麻煩她?”
“我馬上送蘇小姐回去。”
張衡知道,他們吧蘇輕戈請來惹惱了她。
蘇輕戈見張衡要過來拉自己出去。
揮手甩開張衡,看了宋霜一眼:“她就算是瘋了,傻了,也不會像是愛成壁那樣愛你。”
宋霜聞言,看向懷裏的顧白笙,無所謂道:“沒關系,那不重要。”
她隻要留在他身邊就夠了。
瘋了傻了也無所謂。
愛不愛也沒關系。
因爲,她就算是不愛,也逃不脫,走不了。
…………
“蘇律師?”
張衡快步追到地下停車場。
蘇輕戈很生氣,沒有理會張衡。
她很少出現這樣嚴重的情緒波動,但是這一次,宋霜要做的事情,真的讓她很生氣。
“蘇律師,等一等。”
張衡追過來,抓住了蘇輕戈要開車門的手。
蘇輕戈動作很快的甩開他的手,擰眉,眉眼怒氣未消的看着他:“做什麽?”
“蘇律師,對不起,”張衡抱歉的跟她解釋,“我們沒想到宋先生連您的勸阻也不聽。”
“他已經瘋了。”
蘇輕戈見此思彼,心中怒意越燃越旺:“我本來以爲他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豁達之人。”
張衡怔了一下:“宋先生,對少夫人很執着。”
“執着不是因爲喜歡嗎?”蘇輕戈難以理解,“既然喜歡對方,就應該給對方足夠的尊重,尊重她的選擇啊。”
蘇輕戈擡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繼續道:“你們少夫人的心裏愛的人根本不是宋霜,就算宋霜強行把她留在身邊,也不會得到她的心。”
“蘇律師……”見蘇輕戈這麽生氣,張衡也有些不知道怎麽說才好,“宋先生他跟少夫人分分合合這麽久,很難分開了。”
“他會後悔的。”
蘇輕戈不想跟張衡繼續說下去。
拉開車門,就上了車。
張衡還想再說别的,蘇輕戈卻已經啓動車子,從停車場開車離開了。
張衡也能看出,宋先生因爲少夫人的逃跑,已經變得開始極端了起來。
可是,勸也是勸不住的。
隻能這樣。
蘇輕戈的車子行至醫院外的公路上,走了沒有兩千米,忽然就猛地刹住了車。
“你怎麽在這兒?”
蘇輕戈訝然發現,自己的車後座上,竟然坐了一個男人。
男人不知道在後面坐了多久,鬼魅一樣,帶着讓她覺得滲人的笑容,淡淡:“我在國内想你想的待不住,就來找你了。”
蘇輕戈本就在宋霜那裏生了氣。
如今,看見男人冷不丁出現在自己的車裏,情緒更加緊繃,煩躁。
“你爲什麽每次出現都不跟我提前打招呼,你這樣像個鬼一樣纏着我到底想做什麽?!”她手指緊抓着方向盤,情緒激動,“我根本感受不到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把你放在這裏,已經是我給你的最大私人空間了。”男人看着她一點點崩潰的模樣,冷笑,“難不成,你想讓我把你帶回去?”
蘇輕戈咬唇,紅了眼睛。
她不說話,卻把車子停在路邊,從車上下去,跑到路邊抱着手臂開始深呼吸調整情緒。
男人并沒有跟着下車。
而是在蘇輕戈平複了情緒重新回到車上之後,問她:“宋霜做了什麽讓你這麽生氣?”
她道:“他像你一樣,妄想得到自己根本得不到的東西。”
“如果實在得不到,就毀掉?”
男人笑着反問。
蘇輕戈咬牙:“所以我生氣,爲什麽你們都能這樣自以爲是的去傷害别人?”
“因爲中了邪。”
男人痞氣的開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