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霆也很意外，“你怎麽會在這裏？”
霧雨天氣，周圍都沒人，她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成霆從地上站了起來。
顧白笙看着成霆，腦子裏面的記憶忽然炸開，如同煙花一樣，在腦海中生疼。
她目光懷疑的看向成霆面前的墓碑：“你在拜祭……顧白笙？”
成霆不認識顧白笙的，他爲什麽會在拜祭顧白笙？
“故人的忌日，所以來看看。”
成霆仿佛想到了往事，話語之中夾雜了一絲苦澀。
“故人？”
顧白笙看着成霆，清楚的記得，自己在生前根本就沒有一個名叫成霆的故人。
所以，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不是什麽故人。
“是啊，”成霆并不知道他眼前站着的人是真正的‘顧白笙’，所以苦笑了一下，說起了往事，“她之前被綁架，然後我認識了她，那時候……她還挺小的……”
成霆笑着，回憶從前，末了還評價了一句：“從小到大都很可愛，就是……死的早了一點。”
他轉頭，看向墓碑，垂眼的時候，眼底的淚意跟天上落下來的雨霧混在了一起。
“她不認識叫做成霆的人，”顧白笙聽着成霆說的，手指都在發抖，有什麽秘密，仿佛要被揭開來，她看着成霆，心跳加速，眼睛有些發紅，心裏的猜測過于玄幻，連說話來的話都帶了慢慢的緊繃感，“她隻認識一個叫做成壁的人。”
成霆聞言，滿是訝異的看向了她：“你怎麽知道？”
“我……”我就是她啊！
顧白笙想要說出來。
可是，卻喉嚨發澀，無法吐出這幾個字。
隻是忽然明白确定了什麽一樣，目光貪婪的看着成霆：“她的事情我都知道。”
“因爲她是宋霜的前妻嗎？”
成霆仿佛是想明白了她知道這些事的原因。
顧白笙卻搖頭：“不是。”
“那是因爲什麽”
成霆一邊問，一邊蹲在了墓碑的前面，擡手擦了擦打在墓碑照片上的雨水：“我不記得她生前跟我說過有一位姓白的友人啊。“
“因爲我……”
“嗯？”
她幾度欲言又止。
成霆終于覺察奇怪，轉過頭來，疑惑的看向她。
那一刻，顧白笙覺得所有的危險，所有的天馬行空，都不及她現在承認身份更重要。
哪怕是她覺得自己中了邪，神經病，哪怕是立刻把她這個死而複生的人拉去切片研究，她也管不了了。
她要說出來！
“因爲我是她！”
她是顧白笙！
她才是真正的顧白笙！
成霆聽到她激動的回答，先是眨了眨眼睛，随後，便完全不信的笑了起來：“你……這裏壞了？”
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問的有些小心。
顧白笙見他不信，沖上去就抓住了他的手。
他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成霆徹底被她吓到了，慌忙把手往回抽：“這是做什麽？你别亂來！”
“我是顧白笙啊！”她慌亂的同他解釋，“我是顧白笙啊，成壁！”
成霆的動作，蓦的僵住了！
他看着顧白笙，眼睛定定的，死死盯着她！
“你怎麽……”
“我怎麽會知道？是嗎？”顧白笙喜極而泣，眼淚從眼眶中不斷的往外流，跟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止都止不住，淚水混着雨水一直滴落在成壁的手上，“我知道是你……成霆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我是顧白笙，我都想起來了，我隻認識成壁啊！知道我過去的事情，把我從綁匪的手裏面救出來的，都是成壁啊，我怎麽會認錯呢？你知道這些事情，你就是成壁哥哥！你沒有死！你沒有死！”
成霆的手能感受到她胸腔裏心髒在跳動。
也因爲她所說出來的話，而震驚不已。
可是，旁邊顧白笙的墓碑，就這麽安安靜靜的立着。
那麽真實。
墓碑上顧白笙的黑白照片在靜靜看着他們。
成霆搖搖頭：“不，你不是……我也不是……”
他将顧白笙握着他手腕的手掰開，抽回了手。
顧白笙看着他抽回手去，難以接受一樣，迫切的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想要讓他相信自己：“我說的都是真的，成壁哥哥，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說死而複生的人，笙笙的屍體我見過的，你不可能是她。”
成霆将顧白笙伸過來的手撫開，站起身來。
顧白笙無法碰觸到他，也跟着立刻站起來，他不承認自己，無法立刻接受自己的身份沒關系。
他的身份呢？
他的身份總要承認吧！
“我知道我說自己是顧白笙你一時之間無法接受，不過沒關系，你告訴我你是成壁哥哥！你告訴我，我要親口聽你去說，我要親口聽你說成壁哥哥還活着！”
顧白笙激動的看着他。
她從沒有妄想過，成壁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今天，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妄想成爲了現實，成壁活着！成壁就是成霆！
成霆皺眉看着顧白笙，不知是不是因爲她情緒過于激動的緣故，他後退了兩步，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之後，才壓下心頭的情緒，冷漠的開口：“我是成霆，不是你說的什麽成壁。”
“不是的！”顧白笙馬上就否認，一口咬定了他的身份，“你是成壁！你就是成壁哥哥！我都想起來了，成壁哥哥是獨生子，根本就沒有兄弟姐妹，成英叔叔沒有别的孩子！他說過隻有你一個血脈，所以我才無論如何都要把小深給你生下來的！”
顧白笙的聲音在雨幕之中格外清晰。
卻也因爲說起了往事，而顯得格外的悲涼。
成霆在聽見她說把小深生下來的時候，眼珠微微動了一下。
卻還是冷清的否認：“我不是成壁，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是，你是成壁！你爲什麽不承認？！”
顧白笙走上去，想要跟他争論。
可是成霆卻懼怕她一樣，又往後退了幾步。
“爲什麽不肯承認？連我給你生下的孩子也不願意認嗎？”顧白笙不知道成壁爲什麽拒絕承認自己的身份，想了想，忽然想通了一樣，問他，“是不是因爲我嫁給了宋霜，所以你很生氣？是不是因爲這樣你才不願意承認自己的身份，不願意相信我還活着？”
成霆搖頭。
顧白笙卻快步追上去，跟他解釋：“我這樣做是有苦衷的，成家不認這個孩子，我卻堅持要把他生下來，外面的人都指指點點，媽媽也不允許我生下來，她要我打掉孩子！我不肯打掉！隻有嫁給宋霜！宋霜支持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所以我才嫁給宋霜的！我隻是想把你給我的孩子留下來！成壁哥哥！”
“我不是想要背叛你，成壁哥哥！”
顧白笙看成霆想要遠離她一樣，看着她走過去，而步步後退，忍不住快走了幾步，想要靠近他解釋。
卻不想，還未等走進，就被旁邊忽然竄出來的人給一把拉住了。
她的腰給握住。
那人強健有力的臂膀攔住了她的身體，擋着她的步伐不讓她再靠近成霆一步。
成霆看見她被人攔住，腳步也立刻頓住。
仿佛有那麽一刻想要上前一樣。
可是，卻被攔住顧白笙的人回頭給攔住了：“成先生！”
是宋霜！
顧白笙擡頭，看見攔着自己的人是宋霜，立刻掙紮了起來：“你放開我！成壁哥哥沒有死！你們都是騙我的！我也沒有死，我要跟他在一起！”
宋霜怎麽會允許她過去找成霆，見她掙紮，立刻就抓住了她亂動的手臂，拉着她往山下走：“你應該回醫院。”
“成壁沒有死！我是成壁的未婚妻！我給成壁生了孩子的！他沒有死！”
顧白笙不肯走。
宋霜即便是很想帶走她，可是在她不配合的極力掙紮之下，也無法那樣簡單的将她從山上帶下去。
她不停掙紮，想要回頭找成霆。
而成霆，卻隻是看着她被宋霜抓住雙手，抱起來往山下走，也沒有往前再追一步。
“成壁哥哥！成壁哥哥！”
顧白笙一直在喊成壁的名字。
成霆一步都沒有往前走，就那麽看着顧白笙被宋霜扛在肩膀上走下山路。
顧白笙深長的手想要抓住他。
但是直到她被宋霜帶走，成霆也沒能去碰她的手。
他的腦子開始隐隐作痛。
那些往昔的記憶翻江倒海一樣湧上來。
不斷有聲音從他的耳畔響起————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成霆了。”
“笙笙呢？”
“她嫁人了。”
“她怎麽不見了？”
“她在寒城地震裏死了。”
“她生下了一個孩子。”
“那是宋霜的孩子，你不是最清楚嗎？”
“她是我愛的人。”
“她已經死了。”
“我愛了她很多年，從她什麽都不知道的抱着我的脖子喊‘哥哥’一直到她亭亭玉立，說要嫁給我。”
“她死了。”
死了……
成霆擡手抱住了頭：“爲什麽會死？”
“成壁哥哥？！”
忽然，那個喊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他猛然擡頭。
隻見不遠處，顧白笙何時從宋霜的肩膀上跳下來，掙紮開宋霜的桎梏，在雨中沖他磕磕絆絆的跑了過來。
雨水淋在她的身上，将她的頭發都打濕。
她的身上就掙紮落地時候沾上的泥巴。
她看起來狼狽極了。
可是她從雨中飛奔過來的時候，卻像是找到了歸鄉之路的迷途小鳥。
她沖過來，在成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頭撲向了他的懷中。
成霆被她突然沖過來的力量撲的往後倒退了兩步。
回過神，她已經牢牢抱住了他的腰。
“我沒死……成壁哥哥，我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