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盛穿着睡衣從二樓上扶着欄杆下來,年輕時候過度消耗身體,年紀大了,就覺得身體越來越差了。
秦萬慈還在因爲昨天女兒嫁給誰的事情郁郁不安。
哪裏有心情關心兒子。
聽到丈夫問起來,才問了身邊的傭人一句:“大少爺沒回來?”
傭人點點頭,低聲:“整夜未歸。”
李治盛聽見,就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昨天公司也沒什麽事,整夜未歸算是怎麽回事?”
秦萬慈是個慈母,寵溺這一雙兒女,見不得李治盛這個當爹的多責備孩子一句。
現在聽到李治盛責備兒子,她立刻就開口:“孩子都是三十多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夜不歸宿怎麽了?”
李治盛邁下台階,冷哼:“你也知道他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三十多歲了,還沒個女朋友,别人家這麽大的兒子早就娶了門當戶對的媳婦兒開枝散葉了,哪裏像是他,這個年紀了還沒個對象。”
秦萬慈翻了個白眼:“你還說他?還不是因爲你,太講究門當戶對,所以棒打鴛鴦,孩子這才單身到這個年紀。”
李子玉當初念大學的時候喜歡上了自己的學妹,隻可惜,跟學妹從大學畢業到進入職場,多次試圖将這個出身普通家庭的女孩娶進門做妻子,都被李治盛給拒絕了。
不僅如此,李治盛還給了那個女孩一大筆錢讓那個女孩離開自己的兒子。
那女孩眼看嫁入豪門無望,轉頭就帶着巨額支票離開了。
一點猶豫都沒有。
李子玉因此,對女人開始極度的不信任起來,也因爲初戀好不猶豫的離開,而對女人沒了真心。
更對于婚姻沒有半分的期待。
秦萬慈想到兒子的過往,就歎息:“如果不是非要講究這個門當戶地,這會兒我們子玉也是有家庭的人了。”
“不門當戶對,你讓他随便去大街上拉個女人來結婚好了,”李治盛聽到妻子的話就覺得好笑,“他随便拉個女人來結婚,我保證你這個做婆婆的會比我更着急棒打鴛鴦。”
秦萬慈看了丈夫一眼,不否認。
李治盛見妻子安靜下來了,才拉開餐廳的椅子坐下,一邊吩咐傭人給李子玉打電話,一邊對着秦萬慈道:“你現在可以給子玉物色一下結婚對象,等雯雯的婚事辦完了,就辦子玉的婚事。”
“雯雯的婚事?”秦萬慈正在倒茶的手指一抖,驚訝的看向李治盛,“你昨天不是還說讓雯雯不要着急,這會兒就要把她嫁人了?”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李治盛将青瓷茶壺從妻子的手裏接過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握着杯子,笑吟吟道,“我想了一晚上,覺得肖容的确是個不錯的孩子,把雯雯嫁給他,我也放心。”
“不行!”
秦萬慈很激動,雙手立刻按在了桌面上,十分強硬的反對:“我不同意把雯雯嫁給肖容。”
李治盛對于妻子的反對根本沒往心裏去,手指輕輕端着茶杯,垂眼喝了口茶,收了唇角的笑容,冷淡道:“你要是不同意,就先讓肖容把咱們在南城的服裝加工廠跟合作商先全還回來。”
這麽一說,秦萬慈的臉色立刻刷的一下變白了。
…………
“辛苦了,韓總。”
肖容拖着受傷未愈的身體在結束跟南城服裝加工廠的網絡會議之前,淺笑着跟對方客套了一句。
對方聽到肖容客套的話,也有禮的回了一句:“您也辛苦了,肖總。”
肖容微笑,眼光淡淡的等着網絡會議的大屏幕被切斷信号。
一道閃光,大屏幕上信号中斷,歸于寂靜。
路博從會議室外面拉開門走進來,看向肖容:“肖總會議結束了嗎?”
“結束了。”
肖容坐在輪椅上,擡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脖子。
路博将手裏的薄毛毯打開,輕柔細心的蓋在肖容的腿上。
一邊給肖容蓋腿,一邊道:“人已經送去南城了,一時半會兒沒人會發現她的去處。”
“問過昨晚的情況了嗎?”肖容笑着問路博。
路博臉上表情也有些古怪的暧.昧:“問了,說是好像很久沒碰過女人了,所以……特别激烈。”
“激烈……”肖容輕笑出來,“既然很激烈,那我應該很快就能聽到消息了吧?”
路博點點頭:“是,百靈姐說了,最多一個月,就能知道結果了。”
“百靈還真是行,什麽人都能找得到。”
“百靈在圈子裏資曆老,許多混不出頭的小輩都等着被她提攜呢,要在這圈子裏找個向往高處爬的,容易的很。”
路博這麽說,肖容就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輕蔑的笑了:“也是。”
肖容跟路博說話的聲音低。
會議室裏陪着一起開會的肖氏高層有了湯震的前車之鑒,也不敢跟肖容耍花招。
所以開完會之後,一個個都溜得極快。
一會兒工夫,會議室裏的其他會議人員就都走了,隻剩下肖容跟路博。
路博推着肖容的輪椅,問:“肖總,咱們回醫院嗎?”
“醫院裏悶得很,去别處走走吧。”
“肖總想去哪裏?”
“就去他能路過的地方吧。”
路博瞬間就聽明白了肖容的意思,笑着道:“好,算算時間的話,這會兒那位應該剛起來準備往家裏去。”
“那咱們就去等着他。”
“是。”
路博驅車載肖容去了李子玉的必經之路上。
李子玉所去的高檔會所是建在鬧市裏面的,雖然隔音效果極好,但是李子玉住酒店總是嫌門窗關上之後悶得慌。
所以,睡覺前或者是清晨起來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窗戶打開一些。
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昨晚睡覺前就已經打開了窗戶,這會兒睡得迷迷糊糊,聽見窗外樓下的聲音,也煩躁的醒了過來。
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身邊的人。
卻發現摸了個空,他立刻睜開眼睛去看,發現房間裏除了他之外,根本沒有别人。
思索幾秒,回想昨晚的細節之後,李子玉确定自己沒有記錯,才擡手把被子給一把掀開。
果不其然,在潔白的床單上,有污濁的痕迹,還有一片不大的血迹。
李子玉看着那片血迹,如同看見了什麽滑稽的事情一樣,嗤笑一聲,将被子又拉了回去,遮擋住了床單上的血迹。
但是随後,他的臉色就忽然變得陰戾可怕了起來。
…………
顧白笙幫曲曉波買了鮮花插瓶。
曲曉波在旁邊抱着自己的女兒搖啊搖。
搖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擡頭,對着顧白笙道:“對了,紹言這幾天要會回北城了。”
“北城有什麽事嗎?”
顧白笙并未在意。
曲曉波卻沉默了一下,開口:“聽說……”
聽說宋霜的母親林鳳雅瘋了,李家也因此要取消跟宋霜說好的聯姻一事,這事兒要跟顧白笙說嗎?
曲曉波在這邊糾結。
顧白笙卻修剪了一支白玫瑰,将其放在了花瓶中:“前天晚上,宋霜給我發短信了。”
“宋霜給你發短信?”
曲曉波驚訝極了:“他怎麽會突然給你發短信?”
“你覺得呢?”
顧白笙也搞不清原因,所以擡眼,笑着望了曲曉波一眼。
想看看曲曉波對這件事怎麽看。
曲曉波眉毛擰起來:“先前不是說要跟李家的千金結婚,這會兒給你發短信,是不是跟李家千金的婚事吹了,所以才來找你?”
“我不覺得他是這樣多變又無恥的人。”
顧白笙笑着又去修剪手裏的另一支康乃馨。
她跟宋霜認識這麽多年,知道宋霜是什麽樣的人,宋霜不是渣男。
最起碼,對她的時候,不是。
曲曉波聽到顧白笙對宋霜的評價,仔細看了一下顧白笙,十分懷疑:“宋霜他不無恥嗎?”
他可是騙了你,然後把你娶回來,讓你生了他的兒子,你都忘了嗎?
“他對我很好。”顧白笙仿佛真的忘了是如何跟宋霜開始的,直記的跟宋霜往後的相處一樣,垂着眼睛低聲笑,“在我們結婚的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對我很好。”
“可是……”
曲曉波想提醒她記得那個并不好的開頭。
可是,看到顧白笙轉過來的實現,跟看着自己的目光,那種要把話全都說出來的沖動就又被壓下去了。
“可是什麽?”
“沒什麽。”曲曉波抱着自己的孩子,避開了這個話題。
顧白笙笑了笑:“不管他怎麽樣,我都不想再回北城了。”
“那我們一起留在這裏,在麗江生活,怎麽樣?”
麗江這邊山清水秀,人情淳樸。
是個好地方。
曲曉波已經愛上這裏,很希望以後的生活都在這裏繼續下去,所以,如果顧白笙也願意在這裏生活,那就更好了。
顧白笙将插好鮮花的花瓶挪了挪,伸手去整理花朵的位置,一邊整理,一邊微笑道:“麗江固然很好,不過,我想去另一個地方。”
“另一個地方?”
曲曉波抱着孩子走過來,很擔心,“你要去哪兒?”
顧白笙擡起頭,看向窗外。
此時,正是傍晚,天邊的餘晖燦爛迤逦。
就像是一條彩帶一樣,飄在沉入半山的夕陽邊。
她微笑:“我想去别處看看。”
不隻是北城,不隻是寒城,不隻是麗江。
她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