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笙的表情過于驚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顧白笙壓根兒不知道這個消息。
而莫紹言見她不知道，也覺得自己有些多嘴：“應該是意外吧。”
意外？
顧白笙可不這樣想。
宋家風雲變幻，林娴雅又是站在肖容這邊的，怎麽可能意外跳樓自殺？
不可能的。
那她，是怎麽死的？
真的如同人們所說，是林鳳雅害死的？
顧白笙擰眉。
曲曉波瞪了莫紹言一眼，有些嫌棄莫紹言哪壺不開提哪壺。
“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來，就不要想北城的事情了，留在這裏好好陪我。”
曲曉波拉着顧白笙的手，親熱的跟她說。
顧白笙被她的熱情感染，唇角勾了一下：“好。”
麗江是個好地方。
山清水秀，不少明星富豪都願意往這裏來玩。
而且随着近幾年旅遊業的高速發展，麗江這片也越來越出名。
曲曉波在這裏的度假山莊住了這麽久，已經十分熟悉這裏。
出了月子之後沒有那麽多限制了，就帶着顧白笙去這裏的網紅地點打卡拍照。
每次打卡拍照後，都會上傳到自己的社交賬号上。
因此，不管是身在北城的宋霜，還是身在北城的肖容，都能輕而易舉的掌握到顧白笙在麗江的一舉一動。
顧白笙今天去了哪裏，明天又打算去哪裏。
兩個人都随着動态更新，照片拍攝，知道的明明白白。
因爲肖容的身邊少了林娴雅。
宋朝陽又因爲懷念林娴雅，爲林娴雅的去世而悲傷，有幾天沒能顧到肖容。
等到想起肖容的時候。
肖容這邊贊助的節目已經帶着百靈要啓程去麗江了。
肖容的身邊沒了百靈，一個人在病房裏有些孤孤單單的。
宋朝陽過來看他，剛進屋就瞧見他一個人正艱難的往輪椅上面挪。
身邊沒有護工，也沒有助理。
宋朝陽的助理眼疾手快，要過去幫肖容。
然而，卻被宋朝陽先伸了手。
宋朝陽快步過去，扶住了肖容的手臂，問他：“怎麽沒人照顧你？”
“護工有事出去了，路博去幫我辦點兒事。”
宋朝陽扶着肖容坐在了輪椅上。
父子兩個許久沒有見面，此刻見了面，倒是有幾分父子親情又蔓延開來。
“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在病房裏待的有點悶，想去天台上透透氣。”
肖容開口。
宋朝陽就立刻道：“我送你去。”
他推着肖容出門。
保镖跟助理在他們身後跟着。
醫院走廊的瓷磚光潔如鏡。
肖容垂眼去看光滑的地面，就能瞧見身後跟着的兩個高壯保镖跟那個蛔蟲一樣的心腹助理。
他眼角冷冷的。
眼裏的光跟沾了雪意的刀鋒一樣，藏在眼底，亮的煞人。
通往天台的電梯門打開。
宋朝陽推着肖容走進去。
保镖跟助理也想跟随進來。
卻被宋朝陽擡手，打住了腳步。
電梯門閉合，電梯間裏隻剩下了肖容跟宋朝陽。
肖容一直垂着長長的眼睫，遮擋着黑色的眼珠。
宋朝陽還有三分悲傷沒能完全釋然，看着肖容，就想起了跟當年的柳思琦性格相近的林娴雅。
觸景生情，他歎息一聲：“娴雅走了，你也很傷心吧？”
“我做夢都夜夜夢見雅姨。”肖容的眼睫垂着，手指卻在蓋在腿上的毛毯下面一分分的收緊了。
那一封被百靈送到他面前的信件，仿佛在宋朝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信件上的每一個字，明明是黑色字迹。
細細想來，看着宋朝陽面容的時候，卻都讓人覺得，那封信是用鮮血一筆筆寫下來的。
“雅雅很看重你，也放心不下你，要不然，也不會在死前來看你最後一眼了。”宋朝陽道。
肖容眼睫沒擡，情緒也有些低落沉悶，仿佛因爲思及林娴雅的死，格外傷心一般，開口道：“雅姨去的太突然了。”
“是啊，所以我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很難過。”
宋朝陽也仿佛是傷心極了，摘下臉上的眼鏡，輕輕抹了抹眼角。
肖容擡了擡眼，通過光滑的電梯壁，看了一眼他眼角莫須有的眼淚，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電梯門打開。
天台的風也七拐八拐的吹了過來。
宋朝陽推着肖容出了電梯廂，剛出門，就語重心長的對肖容道：“雅雅放心不下你，也放心不下我們父子的關系，所以，你可不要讓她失望啊。”
肖容微笑：“爸爸放心，就算是沒有了雅雅阿姨，我也仍舊是您的兒子，您也仍舊是我的父親。”
他這句話是宋朝陽最想聽的話。
所以宋朝陽在聽見之後，表現得非常欣慰。
不僅如此，還沖肖容笑了一下，道：“等你好了，就趕緊來宋氏集團幫我的忙，肖家跟宋氏都不能沒有你。”
肖容點點頭。
宋朝陽推着肖容去天台上。
天台的風吹到肖容的臉上。
肖容閉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就問宋朝陽：“爸，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麽事？”
宋朝陽聽他說有件事很好奇，就看向他，仿佛十分願意爲他解答。
肖容唇角揚了揚，道：“我的母親柳思琦，在沒有生我的時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思琦麽……”
宋朝陽剛失去了林娴雅，現在被肖容問起柳思琦，就眺望着天台遠處，眯着眼睛回憶了一下。
柳思琦在沒有生下肖容的時候是個什麽人呢？
毫無疑問，是個美人。
不過，除了是個美人之外，還是一個溫柔的人。
“她就像娴雅一樣，是個很溫柔的人。”
宋朝陽道。
肖容也望着遠方，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腿，眼神寡淡，沒什麽感情的開口：“但是在我印象裏，母親從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在他年幼的記憶力，柳思琦性格暴躁，神經質。
就算是有一個美麗至極的皮囊，也讓人無法忍受她的壞脾氣。
而且，她的脾氣是一天比一天更壞。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下一刻，下一天，她會做出多麽殘忍暴躁的事情來。
也是因此，肖成業曾經說她是個瘋子。
在把她娶進家門之後，即便是對她有一百二十分的耐心，也終于在最後，被磨得一分都不剩了。
“我知道，我對不起她，”宋朝陽很愧疚，“都是因爲我娶了鳳雅，讓她傷心，她才會變成這樣。”
“您知道我母親在生下我之後變成了什麽樣子嗎？”
肖容轉頭，去看宋朝陽。
宋朝陽苦笑：“怎麽會不知道？我跟林鳳雅隻是利益結合的婚姻而已，我心裏放着的一直都是你母親，我從未想到，在我跟鳳雅結婚的時候，她居然懷了你。”
“如果您知道她那時候已經懷孕了，是不是就會跟我母親在一起？”
肖容問。
宋朝陽就笑着擡手，扶住了肖容的肩頭，一臉慈愛又後悔的開口：“當然。”
撒謊。
幾乎是在宋朝陽回答‘當然’的同一瞬間，肖容的心裏就響起了兩個字。
撒謊！
沒錯，他根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宋朝陽是在撒謊。
可是宋朝陽依舊在忏悔往昔：“如果我知道她那時候懷了你，一定不顧一切跟她在一起，宋家這些我可以都撒手不要。”
“可惜。”
肖容歎息，狀似遺憾的從宋朝陽的臉上收回了視線，道，“可惜我母親什麽都沒有告訴你。”
“是啊，思琦她就是這樣，什麽事情都不肯告訴别人，一直是自己來承擔這一切，如果她能把當時的情況全都告訴我，今天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宋朝陽還在惋惜當時的結果。
而肖容卻已經把目光長遠的放在了天台外的風光上。
“我母親的脾氣一天比一天壞，甚至在死亡前的一段時間，還把我從樓梯上推了下去，差點摔死我。”
宋朝陽看着肖容的腿，充滿了歉意：“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把你接到我這邊來的，容容。”
“不，我不怪您。”
肖容唇角軟軟翹起：“您現在能跟我相認，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的血脈至親，我也覺得非常感激，非常高興。”
“好孩子，我們父子既然相認，我就不會再讓你受任何人的傷害了。”
“謝謝父親。”
肖容點頭道謝。
看向宋朝陽的眼中，都是孝順的敬意跟親情。
宋朝陽看着肖容的眼睛，體驗到了跟肖容相認之後第一次真切的父慈子孝的感覺。
他覺得，如果他們父子的關系一直朝着這樣的方向來發展的話，未來可期。
肖容根本不用細細琢磨，就能清楚宋朝陽的腦海裏現在想的是什麽。
而他，也願意讓宋朝陽相信這父慈子孝。
因爲沒有了林娴雅，的确會讓他們的父子關系少一道聯系的紐帶，變得疏遠。
他若是想要跟宋霜争，就必須做好宋朝陽的乖兒子。
在羽翼未豐之前，讓宋朝陽的心偏向他這個被愧對了幾十年的親生兒子。
肖容揚着唇道了謝，又想起什麽一樣，開口問父親：“娴雅阿姨在跳樓之前，好像去了一個倉庫，我聽說，是鳳雅阿姨管理的倉庫，不知道在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會不會跟娴雅阿姨跳樓有什麽聯系？”
肖容一問這個。
宋朝陽眼中的懷疑就深了一層。
肖容望着他，等他說話。
他倒是要看看看，林鳳雅這次怎麽消除宋朝陽對她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