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肖容的面容陰晴不定。
等百靈看完走廊裏的情況回來之後，發現肖容已經從病床上挪到了輪椅上。
正坐在輪椅，看樓下被人圍起來的案發現場。
樓下人頭攢動。
百靈剛才在走廊的窗戶看了幾眼，那時候圍觀的人還沒有那麽多。
人剛跳下去，摔得四分五裂，成了一灘血肉模糊的東西。
周圍的人驚聲尖叫，有人惶恐憐憫，有人幸災樂禍。
有人撥電話報警，有人拿手機發動态。
肖容擡手，撩着窗簾，看窗外被趕來的警察封鎖現場。
設置上警戒隔離線，看人們交頭接耳的讨論什麽。
他雖然聽不見樓下嘈雜的人聲，卻看着樓下的人，沉下了一張臉。
百靈看着肖容背對自己，走過去，斟酌了一下，開口道：“跳樓的是林娴雅。”
“确定了嗎？”
肖容聲音平靜無波的問了一句。
百靈點頭，心有餘悸：“确認了，我讓人去樓下看了，辨認過就是她。”
她怎麽也想不打，林娴雅前腳從病房裏走出去，後腳就跳了樓，成了一灘爛肉，成了摔碎的屍體。
“葬禮你代我去吧。”
肖容放下窗簾，懶得再看樓下的動靜。
面對肖容對林娴雅身死的消息如此冷漠，百靈也有些不知如何言語。
隻是點了點頭。
同一時間。
林鳳雅跟宋朝陽也收到了林娴雅跳樓的消息。
林鳳雅刷的一下就從飯桌前站了起來。
因爲動作突然，筷子都被蹭到了地上。
宋朝陽也是一臉震驚。
他因爲林娴雅的背叛，而回頭彌補被冷落的林鳳雅，今天專程搬回老宅住，還打算跟林鳳雅重修舊好，而聚在一起吃飯。
卻怎麽也想不到，居然昨天才抓奸，今天就收到了林娴雅跳樓的消息。
“怎麽會？”
宋朝陽的手開始忍不住的抖起來。
他本就因爲最近心髒不太好，而經常手抖，尤其是情緒波動的時候。
昨天已經生了一場氣，想不到，今天居然又收到了林娴雅跳樓的消息。
“她怎麽會這麽想不開……”
林鳳雅呢喃一句，頹然坐回了椅子上。
剛才在飯桌上跟宋朝陽琴瑟和鳴的夫妻溫情瞬間就降到了冰點。
她要她回去肖容身邊，去做自己安插在肖容身邊的眼線。
怎麽她回去之後，一天都沒過，就跳樓死了呢？
林鳳雅心頭驟疼，忍不住擡手按住了心口。
旁邊的傭人瞧見林鳳雅一臉痛苦的捂住心口，忙上前來扶住她：“夫人，你怎麽了？”
“藥。”
林鳳雅壓着痛苦，示意傭人給她拿藥。
傭人伺候她夠久，知道林鳳雅需要哪瓶藥，馬上就去找了來，林鳳雅吃了兩粒藥，胸口的絞痛才好了一些。
但是臉色卻白了一層，沒了血色。
宋朝陽因爲收到這個消息，也沒了繼續往下吃飯的意思。
剛才送進口中的東西，更是味如爵蠟。
他勉強咽下了口中的事物，才吐出幾個字：“我去一趟。”
林鳳雅不用問，也清楚宋朝陽這去一趟是要去哪裏。
點點頭，任宋朝陽去了。
…………
林娴雅身死。
引了不少人的關注，不管是北城，還是蘇城，都在她出事之後，迅速的來了人。
林娴雅是蘇城林家的人，雖然不如姐姐林鳳雅那樣争氣。
卻依舊是林老太太的女兒。
林老太太早些年憤恨她不顧姐妹情誼插足親姐姐林鳳雅的婚姻。
不過，人一死，仿佛就什麽過錯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也都能被原諒了。
林老太親自來了北城。
見了自己女兒最後一遍。
林鳳雅本要去陪着母親，卻不知道母親從哪裏聽說了她算計林娴雅的消息，在她抵達母親下榻的酒店之前，林老太太就已經乘坐專機返回了蘇城。
林老太太離開北城之前沒有見自己的親女兒。
卻見了去殡儀館看阿姨最後一面的外孫宋霜。
“我暫時不想見你母親。”
林老太太這樣歎息着同自己的外孫說。
宋霜握住年邁外婆的手，開口：“我知道。”
“人死如燈滅，什麽事情我都不想問不想說了，但是霜兒，你要記住，做人未必非要爲了名利而把感情看得一文不值。”
林老太太這句話，讓宋霜看着外婆沉默了許久。
而後，他鄭重道：“孫子記住了。”
林老太太這句話裏，有頗多感慨。
也是一語雙關。
她似乎是知道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不知道。
似乎在暗喻什麽人，又似乎隻是随口感慨。
但是宋霜，卻能因爲外婆這句話聯想到很多事情。
當年，爲了跟母親聯姻能拿下宋氏集團的繼承權，自己的父親宋朝陽抛棄了肖容的母親柳思琦。
這是爲了名利而犧牲了感情的父親。
後來，林娴雅爲了從父親宋朝陽這裏得到地位，身份，或者更多更複雜的東西，而不顧姐妹親情，插足進了姐姐的婚姻。
這也是爲了名利而犧牲感情的人。
再來，或許，就是自己的母親林鳳雅。
還有……他自己。
宋霜送走外婆林老太太。
林鳳雅追到機場去也沒能成功在北城見到自己的母親。
她跟兒子宋霜在機場相遇。
情緒再怎麽看這穩定，也終于在回家路上的房車裏爆發開來。
“不會連你也在懷疑我害死她了吧？”
林鳳雅怒目看向自己的兒子。
情緒波動的着實厲害。
宋朝陽打從知道林娴雅的死訊之後，就再也沒有跟她有過隻言片語的交流，仿佛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悲傷世界裏一樣。
但是林鳳雅跟他夫妻多年，對他了解頗深。
她很清楚，宋朝陽是在怪她。
怪她害死了林娴雅。
所以不見她一面，也不跟她商量林娴雅的後事應該如何處理。
“我隻是讓她回到肖容的身邊去監視肖容的一舉一動，”林鳳雅崩潰的把手指插在自己的頭發間，紅了眼睛，道：“誰知道她居然就想不開跳樓了！”
她的确威脅過林娴雅。
可是，看在親姐妹的情面上，她也不是一點活路都沒有給她留啊。
爲什麽她還會跳樓自殺？
“她會死不是我害的，是肖容，一定是她回去之後，肖容逼死了她！”
林鳳雅将手放下，擡起眼睛來，言辭神情之間，對肖容的意見更大了。
她沒有害死自己的親妹妹，一定是肖容害死了她。
宋霜看着母親這幅瀕臨崩潰，困擾不堪的模樣，道：“不管怎麽樣，如果不幹母親的事情，那麽娴雅阿姨一死，肖容的确是少了一大助力。”
宋霜開口。
林鳳雅一怔。
似乎是沒有想到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兒子，驚訝的問他：“你不怪我嗎？”
他都不怪自己的嗎？“
宋霜面容平靜，沒什麽表情，太過冷靜的樣子，反而覺得有些薄情：“母親都說了，你給她留過活路，所以，怪母親又有什麽用？”
“好兒子，隻有你是相信母親的，我的好兒子。”
林鳳雅喜極而泣。
宋霜看着母親掩面低泣的模樣，想到了父親的近況。
父親在林娴雅的死訊傳出之後，都沒有去過宋氏。
雖然林娴雅出.軌的确讓父親憤怒，可是，林娴雅的死，也讓父親心生愧疚，有了懷疑。
這對他們母子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母親的妹妹去世了，不管之前娴雅阿姨做過什麽，現在一定是傷心極了。”
宋霜對着母親說道。
林鳳雅聽到兒子的話，有些憤怒，又有些逞強的開口：“她早就該死了，從她插足我的家庭開始就應該死，她死了我一點都不傷心！”
宋霜搖搖頭：“不，母親應該傷心。”
林鳳雅看向兒子。
宋霜也看着自己的母親：“如果您不傷心，而是高興，父親會更懷疑你。”
林鳳雅漸漸明白了過來。
知道了兒子是什麽意思，點點頭，道：“是啊，你說得對，如果我不傷心，肖容不知道又要趁機在你爸的面前誣陷我什麽了。”
雖然林娴雅死了，但是肖容還沒死。
她的目的是讓肖容對他們母子徹底失去威脅。
肖容一日不死，這個威脅就仍舊存在。
而她們母子也就不能掉以輕心。
“我傷心，我的親妹妹死去，我自然是傷心極了。”林鳳雅把後背往座椅上一靠，道：“我傷心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寝，宋氏集團的事情，我也無心再去過問了。”
宋霜聽到母親說的話，道：“母親節哀，保重身體。”
“會的。”
林鳳雅很明白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
也願意去做。
醫院裏。
百靈每天都會去看望肖容。
肖容得知蘇城林家來過人，所以思索了一下才問：“林家有沒有要調查我的意思？”
“已經派人暗中調查了。”
百靈道。
肖容嗤笑一聲：“果然。”
“不過你放心，這件事不是你做的，是林娴雅自己想不開，蘇家那邊再怎麽調查，也查不出什麽來。”
她說完。
又給了肖容一份資料。
肖容瞧見，就接了過來。
一邊拆，一邊問：“這是案發現場的資料？”
“是，”百靈道，“我還讓人偷偷去林娴雅家裏查了一下她的東西，裏面有一封信，好像是關于你母親柳思琦的。”
“我母親？”
肖容擰眉。
“信就在裏面。”
百靈提醒肖容。
肖容在文件夾裏翻了翻，找到信件，迅速拆開來。
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怎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