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霆開口:“明天我下班之後,直接回那邊休息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嗯。”
顧白笙點頭。
雖然不會在成霆的家中常住。
但是這段時間,不可避免的,要在這裏先住着了。
成霆在宿舍樓之中吃了夜宵後便離開。
顧白笙也洗漱之後睡下。
這天晚上,窗外風雨飄搖。
顧白笙聽着窗外的雨聲,又綿綿不絕的做起了瑣碎的夢來。
夢裏面的畫面破碎斷續。
顧白笙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着昨晚被吹開的窗戶,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窗外,有人說話的聲音,還有球落地的聲音。
顧白笙蹙眉。
從床上下來,走到窗邊去看樓下。
卻赫然看見,樓下,居然是一個籃球場。
昨晚下了一.夜雨。
現在已經停了。
雲層撥開,陽光照射下來,照着籃球場上面的小水窪,将有些年頭的籃球場照得如同老照片一樣。
看着那個籃球場,顧白笙忽然覺得,腦子有些疼。
忍不住,伸手抱住了頭。
…………
宋霜再過去十多年裏面,一直都很少喝酒。
後來工作之後,因爲工作的原因,也幾乎不喝酒。
因爲許多時候,醫院裏一通電話,他就要趕回醫院去。
喝酒是誤事的。
而且,他這種職業,若是一誤事,恐怕就有人要丢掉性命。
他不敢去亵渎生命的寶貴。
也不會去嘗試亵渎。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已經不再是手術台上的醫生了。
他可以喝酒。
甚至喝醉。
宋楚甯在旁邊照顧了他一個晚上。
已經困倦的趴在床邊睡着了。
聽見宋霜起身的聲音,宋楚甯也睜開了眼睛。
“宋霜哥哥?”
宋楚甯揉了揉眼睛,驚喜的看宋霜。
宋霜宿醉,頭有些疼。
但看見宋楚甯,眼中還是沒有什麽溫度:“誰讓你來的?”
宋楚甯語塞:“我……”
“走。”
宋霜冷冷淡淡一個字。
就把宋楚甯想要解釋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他不需要她的解釋。
他隻想要她走。
宋楚甯心中難過,看了看宋霜,見他沒有挽留原諒自己的意思,隻能轉身往外走。
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
身後的宋霜,忽然問了一句:“是不是你跟她說了什麽?”
宋楚甯背影一怔。
心中有一瞬間的心虛。
雖然不是她直接告訴了顧白笙真相。
但是,如今顧白笙因爲知道真相而離開,也是她謀劃的結果。
的确是她說的。
“跟誰說?”
她轉身反問宋霜,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宋霜聽見她的話,皺了皺眉:“滾。”
宋楚甯身體一僵。
這還是宋霜第一次對她口出惡語。
她冷靜了片刻,才像是完全不知情一樣。
向外走去。
同樣,林鳳雅也在兒子的家中待了一個晚上。
她看見宋楚甯從兒子的房間中走出來,立刻站起了身:“霜兒醒了?”
“醒了。”宋楚甯點頭
“那你……”
林鳳雅看她走出來,心中已然明白了兒子跟她說了啥。
宋楚甯苦笑一下:“宋霜哥哥不願意見我,我先走了。”
宋霜心中現在還不能平靜,自然不會見她。
況且,他向來說話算話。
之前就說過不想見她,現在自然不會再改口。
林鳳雅推門進去。
宋霜擡起眼皮來,看見是自己的母親,開了口:“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我能說什麽?”
林鳳雅相信王姨不敢亂說話,所以并不想承認。
宋霜卻道:“你知道她是誰?”
林鳳雅擰眉。
心中有些駭然。
難道兒子已經猜到了她跟顧白笙說的那些話?
“您回去吧。”
宋霜起身,去浴室洗漱。
林鳳雅見兒子并沒有跟自己争吵,心中的不安并沒有減輕,反而越發嚴重起來。
他的兒子,發怒的時候并不需要大吼大叫歇斯底裏。
知子莫若母,她将這個兒子從小養大,他是否已經跟他心生嫌隙,隻需要一個冷淡的眼神,她心裏就明白的一清二楚。
“霜兒……”
林鳳雅見宋霜洗漱完從浴室裏出來,忙上前去想跟他談談。
“你也回去吧,我今天去接她回來。”
宋霜昨天醉了一天,今天已經清醒過來。
雖然知道事情棘手,但是該做的事情依舊要做。
顧白笙不能跟他分開。
也不能跟他離婚。
而且,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能有什麽損傷。
“霜兒,你何必這麽執着,顧白笙已經死了,她……”
“她沒死,”宋霜擡起眼來,冰霜一樣的黑色瞳眸看着自己的母親,“她沒死!您對她的生死比我還要清楚,宋楚甯沒有告訴你嗎?”
林鳳雅大驚。
蓦的後退了一步:“你……”
“宋楚甯是藏家的人,她知道那麽多,跟您說個一星半點兒也不稀奇,但您不應該把知道的事情用在顧白笙的身上來試探,您這樣試探,害的是誰?是她嗎?”宋霜覺得好笑,“您害的是我。”
告訴顧白笙真相。
将這剛剛平靜下來的生活重新打破。
會讓誰過的不痛快?
會讓顧白笙過的不痛快嗎?
不!隻會讓他宋霜過的不痛快而已。
宋霜無視母親驚駭的眼神,去衣帽間換了衣服之後,便轉身出門。
他已經将昨日的頹然全都掃去,依舊是那個冰霜冷玉一樣的宋醫生。
依舊是那個在外界看起來,矜貴優秀,沒有犯過絲毫錯誤,任何時候都穩重從容的宋霜。
“我去接她回來。”
他拎起車鑰匙出門。
林鳳雅在房間中站了許久,才艱難的轉過身來。
她這個聰明的兒子,果然已經想到了她都做了些什麽。
也想到了宋楚甯都跟她說了些什麽。
原來,他早就知道白笙笙就是顧白笙了嗎?
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跟一個死過一次的人生活在一起嗎?
“太瘋狂了,”林鳳雅擡手,捂住了額頭,一下坐在了地上,嘴裏不停的喃喃着,“這簡直太瘋狂了,太瘋狂了。”
…………
宋霜知道,成霆不會真的把顧白笙帶去警署。
因爲顧白笙不會真的把七年前發生在真正顧白笙身上的事情,用白笙笙的身份去報警請求處理。
他也相信,顧白笙昨天沒有在成霆的面前将那兩個字作爲指控他的罪名說出來,就不會再從以後說出來。
但他,還是得去警署一趟。
“成警官今天回去休息了。”
“回家了?”宋霜問那個同他說話的警員。
那個警員點點頭。
宋霜又問:“我有要事找他,請問你可以告訴我他家的地址嗎?”
“不就是金沙苑?”那個警員認出宋霜的身份,道,“成警官現在就住在你的對面,跟你是鄰居呀。”
他當然知道成霆住在他家對面跟他是鄰居。
可是,他在離開小區的時候,已經問過小區門口的保安了。
成霆沒有回來過。
既然成霆沒有回來過,顧白笙又怎麽會回來?
宋霜道了謝,從警署離開。
臨走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嘀咕了一句:“昨天我看到成警官去家屬院的宿舍樓了。”
家屬院的宿舍樓?
宋霜眸子一眯。
果然是個好地方。
他進不去。
也想不到。
将顧白笙藏在那種地方,的确很好。
隻不過,成霆不會住在宿舍樓吧?
宋霜垂眼,不動聲色的離開警署。
傍晚。
顧白笙從六樓往下走。
夕陽的餘晖從窗戶裏灑進來。
顧白笙朝窗外看了一眼,樓後的籃球場上,還有少年人在打球。
她駐足看了好一會兒,才往樓下走去。
正好下了樓,那籃球場上打球的少年也散了。
有三個少年拿着球,從她身邊走過。
幾個人來回抛着球,邊說邊笑。
忽然有個人,球從手裏往外傳的時候,扔偏了一下。
照着顧白笙就飛了過來。
顧白笙看見那球飛過來,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攔住。
卻還擡手碰到那顆球。
已經有人擡手,替她抓住了球。
幾個少年驚訝的看着那個接住球的男人。
顧白笙也轉頭去看那個替自己攔住了球的男人。
男人低頭看她:“吓到你了?”
顧白笙見他眉眼正直溫和,笑了笑:“沒有。”
成霆也笑了一下,将手裏的球那那幾個少年丢了過去:“注意點兒。”
他提醒那兩個少年。
那幾個少年接過球之後,就笑着應聲:“知道了,會注意的,抱歉了。”
那幾個少年離開之後,成霆才問她:“感冒好了?”
顧白笙點點頭:“嗯。”
“要出去買東西?”
“是。”
“我跟你一起去吧。”
成霆跟她一起往外走。
顧白笙随着他從籃球場走過。
覺得籃球場上的一草一木,看起來都格外的熟悉。
好像很久之前,就見過一樣。
她自語:“我總覺得好像什麽時候來過這個地方。”
“什麽時候?”
成霆也順着她的話往下問。
顧白笙就皺眉細細去回憶,回憶了好一會兒,才笑:“夢裏吧。”
這個籃球場在她前晚的夢裏出現過,在她昨晚的夢裏也出現過,甚至今天中午午睡的時候,也出現過。
實在是太奇怪了。
以至于她看見這個籃球場的時候,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現實還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