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笙聽到這句話，幾乎忍不住笑出來。
她搖搖頭，對着林鳳雅道：“不是我不放過他，而是他沒有放過我。”
宋霜知道她是顧白笙。
知道她真實的身份，所以才會堅持跟他在一起。
若是宋霜沒有強留，她完全不用繼續跟他在一起，她還有更好的生活。
林鳳雅就知道顧白笙不會輕易答應，用錢讓顧白笙離開自己兒子的法子也已經用過了。
所有她能夠想到的辦法，此前她都試過了。
如今，她如果還不能把她從兒子的身邊趕走，那麽她所面臨的就是内憂跟外患的雙重夾擊。
顧白笙知道婆婆還是老樣子，想要勸退自己，所以覺得接下來也跟婆婆無話可說了。
起身，就要離開：“既然沒有别的事情，那麽請允許我先回去休息。”
對于這個婆婆，看在她是自己丈夫母親的份上，她給與她應有的尊重。
但是實際上，兩個人一點婆媳之間的親情都沒有。
而她的婆婆也未尊重過她。
但凡是她尊重她這個兒媳一點點，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她跟自己的兒子離婚。
且還是在她懷孕的關鍵時候。
“你知道我之前接受過你，現在卻又希望你跟我兒子分開的原因嗎？”
林鳳雅問她。
顧白笙離開的腳步微微一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但你應該知道。”
林鳳雅擡頭，望着她。
顧白笙轉頭，與她的視線相觸，能夠看出她眼中的疲憊乏力。
她皺了皺眉。
林鳳雅笑了笑，手指指了指座位：“還是坐下吧，我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合理的解釋？
讓她跟自己的丈夫離婚，還能給出合理的解釋？
她倒是覺得有趣，想要聽聽這個婆婆能夠給她一個什麽樣的合理解釋了。
她走回去，坐在林鳳雅對面的沙發上，坐定之後，林鳳雅就道：“你先好好看看這兩張照片上的人。”
林鳳雅依舊是讓她看那兩張照片上的女子。
顧白笙垂眸，去打量照片上的兩個女·人。
“你覺得他們有什麽共同點？”
“都是名門千金。”
她這個婆婆不隻是一次的從她的出身上來攻擊貶低她。
如今擺在面前的兩張照片上，一個是賀家的千金賀子涵，另一個就是姜家的千金姜雲雲。
這兩個人倒是在身份上，非常符合林鳳雅定位的兒媳的出身條件。
她其實很疑惑，爲什麽林鳳雅非要給宋霜找一個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做老婆。
若是說商業聯姻，宋霜的身份也無需商業聯姻帶來的利益共存。
宋家自成一體，不管是娶個什麽樣的媳婦兒，都不會影響宋家的發展。
“我想你一定非常疑惑，爲什麽我三番五次勸退你，都是在挑剔你的身份。”
林鳳雅開口，唇角溢出一絲苦笑。
顧白笙沉默，她的确是疑惑，這一點林鳳雅說的很對。
“我們霜兒是我林鳳雅跟宋朝陽的兒子，也是宋家的獨生子，從宋家的發展情況來看，霜兒根本無須用商業聯姻這種無聊的手段來維持宋家的利益。”
顧白笙不否認。
“但是，我爲什麽又這麽執着的要讓霜兒找一個豪門千金呢？”
林鳳雅目光望着顧白笙，問她。
顧白笙瞧着林鳳雅，實在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林鳳雅看顧白笙想不到，也不回答。
就笑了起來，問她：“身爲宋家的獨生子，霜兒自然不需要商業聯姻來保證自身的利益跟身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霜兒不是宋家的獨生子呢？”
顧白笙一怔，着實被林鳳雅的話給吓到了。
她的臉上也出現了驚吓的表情。
林鳳雅點點頭：“沒錯，這就是我要爲霜兒換一個太太的原因。”
顧白笙皺緊了眉毛：“他自己知道嗎？”
林鳳雅略略沉默了下，接着，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我怎麽會讓他自己知道。”
顧白笙的手指，在腿上攥了起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林鳳雅千方百計去分開她們，居然是因爲這樣的原因。
“笙笙，我也是女·人，我怎麽會不清楚跟心愛的男人分開是有多痛苦呢？”林鳳雅試圖來用同爲女·人的身份，來表示自己對她的同情。
顧白笙卻笑了：“您隻是想要我離開宋霜而已，實在沒有必要假惺惺的裝作是理解我。”
比起她這樣假惺惺的理解，顧白笙倒是覺得她還是一臉煞氣的數落她更好。
她見不得這樣虛僞的同情。
林鳳雅剛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就被顧白笙這樣說了，幹脆歎了口氣，收起了臉上的同情。
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是讓他變得一無所有好，還是讓他做如今的宋霜好。”
“他很喜歡做醫生。”
顧白笙起身，看了林鳳雅一眼，态度冷漠的叙述事實，“來宋家工作，他應該是爲了您跟宋先生。”
宋霜是個孝順的兒子。
他回宋氏，是因爲父親跟母親的期盼。
如果失去了宋氏獨子這個地位，如果不再是龐大家業的繼承人，宋霜去做個普通的醫生，也未必會覺得痛苦。
顧白笙往門外走。
林鳳雅對于兒媳這樣油鹽不進，很是惱火：“那隻是你所認爲的，你并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林鳳雅的惱火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顧白笙這一次并沒有停下腳步。
而是在出了茶廳之後，回想着剛才林鳳雅跟她說過的那些話，漸漸加快了腳步，最後跑了起來。
朝着宋霜的書房跑了過去。
宋霜正在書房裏看一份關于新産品的報告。
忽然聽見書房的門被擰開。
剛擡起頭來，還沒有看清楚什麽呢。
顧白笙就沖進房間，一下撞在了他的懷裏。
像是一頭從叢林裏忽然狂奔出來的小鹿。
一下子撞在了她的心口上。
宋霜實在沒見過顧白笙以前這個樣子，下意識的伸手環抱住了她。
溫柔的問：“怎麽了？”
怎麽忽然一下子就從外面沖進來了？
她這會兒不是應該在房間裏面好好睡覺的嗎？
顧白笙被他問道，嘴唇動了動，很想把之前跟林鳳雅的談話都一字不漏的告訴宋霜。
可是，想了想林鳳雅所說的‘他不知道’，她就又壓下了這個沖動。
隻是把臉埋在宋霜的懷裏。
宋霜把她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正好剛才他也忙的累了，這會兒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倒是也想跟她說會兒話，放松放松。
她還穿着睡衣，宋霜想了想，覺得她多半是做噩夢了，所以就問：“忽然跑過來，是因爲做噩夢了？”
顧白笙知道跟林鳳雅的談話不能告訴她。
所以，就順着他的話題說了下去：“是。”
“夢見了什麽？”
他問顧白笙。
顧白笙捉摸着，開口道：“夢見以前的事情了。”
其實她說夢見以前的事情了，宋霜的心中是有些緊張害怕的。
因爲她是跟成霆一塊兒從蘇城回來的。
所以他其實是非常害怕顧白笙想起跟成壁相關的事情來。
她一說起夢見以前來，宋霜抱緊了她。
“以前的什麽事？”
“念書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顧白笙低語。
宋霜垂頭，輕輕親了親她的頭發，想要順着她的話題問下去。
卻不料，顧白笙這時候忽然開口，問了另一個問題：“宋霜，你喜歡做醫生嗎？”
顧白笙這個問題，讓宋霜覺得有些跳躍。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也許，顧白笙并不是夢見了跟成壁有關的事情，而是單純的夢見了他們上學學醫時候的事情了？
宋霜的心中半信半疑。
顧白笙那邊卻接着說道：“你爲什麽學醫呢？”
“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忽然很好奇，”顧白笙擡起眼睛，回答，“我剛才睡着的時候做了個夢，夢見你說你不想學醫，也不喜歡做醫生，所以被吓醒了。”
宋霜聽着她描述的這個夢，忍俊不禁：“怎麽會忽然做這種無厘頭的夢？”
“我也覺得很奇怪。”
顧白笙還是執着的問他：“那你喜歡做醫生嗎？”
“喜歡。”
宋霜點頭，看着顧白笙的臉：“我很喜歡。”
學醫是少女時代的顧白笙的夢想。
所以，他願意跟她朝着同樣的夢想努力，也願意跟她一起走一條路。
“比起做個商人，你更喜歡做個醫生，對不對？”
顧白笙眼神殷切的望着宋霜。
希望宋霜給她一個确定的答案。
宋霜想了想，道：“我以前是這樣想的。”
“以前？”
“嗯，”宋霜 望着她，微笑，“你也知道，人越往後就會成長許多，伴随着成長所迎來的問題也很多，有時候我喜歡的選擇，未必是我必須去做的選擇，所以，我喜歡的跟我必須要做的，有時候會背道而馳。”
宋霜的話，讓顧白笙眼中的光芒漸漸變得黯淡又理智了起來。
有時候喜歡去做的，跟必須要去做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正如 林鳳雅所說的那樣。
宋霜喜歡做醫生，現在卻必須去做一個商人。
那麽她呢？
她是不是要去做對宋霜好的那個選擇？
宋霜見她垂着眼睛，好像又心事一樣，手指捏了捏她的腰，笑着道：“當然，隻要是跟你在一起，對我來說什麽樣的選擇，都是我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