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有緣分。
兩個人在三樓電梯口不遠處遇見的時候，顧白笙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巧，肖容。”
分别這段時間雖然不長。
但是，肖容明顯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比起在他從貴城回到北城後的模樣，現在的肖容，臉上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一些，也更俊雅了一些。
肖容微笑着，一成不變的，用溫柔的态度對着她打手語：‘我也沒想到，還能在蘇城見到你。’
他心裏早已經知道她來蘇城的事情。
可是面上，卻裝作渾然不知。
所以，顧白笙越發覺得兩個人能在蘇城相遇是很巧的緣分。
顧白笙還不知道林家已經發現了她不見的事情。
看三樓都是餐飲連鎖店。
便微笑着點了一家：“去吃點東西？”
她從林家出來這麽久，的确肚子有點餓。
剛從林家出來的時候，她打了車，在人多的公交車站附近下來。
接着就順着繁華的商業街走，逛了幾個書店。
最後，在這家商場的地下書店，待了幾個小時。
原本想着在三樓看一下這就回去的，可是，剛有這個打算。
肖容的短信息就發了過來。
她就在三樓上與他碰了面。
肖容比劃：‘我請你。’
顧白笙微笑一下，并不計較這頓飯誰請誰。
随着肖容進了店裏。
店是一家日料店。
環境清雅優美。
顧白笙跟肖容坐了店裏面略略靠後的位置。
點了餐之後，便一邊聊，一邊等着上菜。
肖容比劃着問她：‘你怎麽會在蘇城？’
“阿霜的外婆在蘇城，所以我來蘇城住一段時間，”回答之後，她又好奇的問肖容，“你又爲什麽會到蘇城來？”
肖容心說，我是爲了你來的。
但是，卻還是比劃了手語：‘爸爸讓我來蘇城的分公司曆練曆練，所以過來的。’
聽到肖容這麽說，顧白笙略微有些懷疑肖容又被肖幽給排擠了。
肖容卻看出她的擔憂一樣，接着又比劃：‘爸是爲了培養我。’
顧白笙聽他解釋了，才點點頭，爲她高興：“他們都能對你好，那就一切都好。”
肖容所處的環境錯綜複雜。
這一點，顧白笙很清楚。
肖家的家事，她幫不了肖容多少。
聽到肖容說一切都好，也是爲他高興地。
“你會在蘇城待很長時間嗎？”
顧白笙問他。
肖容想了想，目光若有似無的，掃了她腹部的地方一下，比劃：‘大概要半年多吧。’
半年多的時間。
顧白笙肚子裏面的孩子就出生了。
到時候，很多事情都會改變了。
他自然也是要回北城去的。
而且，到時候回北城的，不隻是他，恐怕，顧白笙也要回去。
顧白笙聽到這個時間，點點頭。
垂眼，若有所思的低語了一句：“倒是跟我差不多時候回去。”
她想，半年多，估計宋霜那邊也把事情都處理完了，也會來接她回去的。
肖容權當做沒有聽見她的嘀咕聲，又比劃着問她：‘你現在住在哪裏？’
“外婆家裏。”
顧白笙回答。
肖容思索一下：‘你在這邊工作嗎？’
顧白笙搖了搖頭：“沒有。”
自己不工作，确實覺得生活很平淡枯燥。
想了一下，道：“整天在家裏也有點無聊，我正打算去找個新工作。”
肖容比劃：‘恐怕宋霜不會同意吧？’
宋霜既然把老婆送到蘇城來。
蘇城林家又不是小門小戶的。
也不會養不起顧白笙，肯定不會同意顧白笙重新找工作。
顧白笙被肖容這麽一提醒，也點了點頭：“是啊，他不會同意的。”
宋霜又不差這點錢，也不是養不起她，她工作不工作根本不重要。
‘不過，因爲懷孕就要一直待在家裏，的确是很悶，’肖容仿佛能夠理解她的感受一樣，跟他比劃，‘我之前一直在教育學院的時候，一直在那個地方，仿佛被禁锢住了一樣，哪裏也不能去，就很難受。’
顧白笙想自己現在這個情況，的确是這樣。
“我回去之後，會跟他好好談談的。”
顧白笙的手指在桌上動了動。
旁邊的手機也亮了一下。
她一眼就看見，打來的電話号碼是宋霜的。
愕然一怔。
想到自己是偷跑出來的，顧白笙馬上就拿起手機，去旁邊接電話：“我離開一下。”
肖容點點頭。
顧白笙将電話接起來。
那邊宋霜的聲音傳了過來，明顯有些生氣：“你在哪兒？”
顧白笙聽出他語氣不好。
想到自己一時興起就偷跑出來，的确是自己不對，就老老實實說了：“和諧廣場的三樓。”
“外婆的人已經在找你，你就待在你那兒不要動。”
顧白笙輕輕應下：“嗯。”
她有些心虛。
在做好了心理準備等宋霜發怒責備她。
然而，等了半天，宋霜那邊卻沒有說出什麽責備他的話來。
隻是一直跟她保持着通話狀态，沉默的一語不發。
仿佛他那邊還在忙碌，有文件翻動的紙張聲，傳到她的耳中。
顧白笙反省自己做的事情，有些愧疚的出聲：“對不起。”
“你自己跑出來的？”
他聽到她道歉，才又問。
顧白笙點點頭：“是。”
“你總是這樣……”他的語氣有些無奈。
顧白笙一怔。
忽然明白了宋霜爲什麽明明很生氣卻沒有責備她。
以前，她懷着小深的時候，因爲心裏面不痛快，也偷偷從家裏不打招呼的跑出去過。
宋霜會沿着家附近，花幾個小時去找她。
宋霜的朋友也都來幫忙。
有一次，宋霜深夜做完一台大手術回來，打開家門卻發現她不在家。
那時候，她距離預産期隻有半個月左右了。
宋霜找了朋友來幫忙找她。
找到之後，終于忍無可忍去責罵她，問她爲什麽老是這樣給人添麻煩。
她聽着宋霜的責罵，也沒有争辯，就坐在沙發上，抱着肚子默默的哭。
她那時候是很溫順的，像是受傷之後被撿回家的膽小動物一樣。
宋霜把她撿回去，接他的盤。
她很感激他，也不會去忤逆他。
宋霜生氣說她兩句，她一個字都不會反駁，也不會覺得委屈不服氣的去還嘴。
大概是這樣，讓宋霜在責罵過後，看着她忽然起了愧疚感。
他歎了口氣，蹲在她的身邊，捂住她摸肚子的手，問她：“爲什麽要一聲不響跑出去？”
她不說話。
宋霜也又耐心，就又問她：“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很擔心？”
顧白笙的眼睛擡了擡，目光看着他。
宋霜就繼續跟他說：“你還有半個月就到預産期了，身邊應該随時有人陪着才好，我不能陪在你的身邊，本來就很擔心你出事，你再一聲不吭的跑出去，我就更害怕了。”
害怕。
她第一次從宋霜的嘴裏聽到他說‘害怕’兩個字。
她目光怔怔的看着宋霜。
宋霜眼神負責的看着她的肚子，忽然跟她道歉：“對不起。”
她聽着他道歉，以爲他是在道歉剛才責罵她。
想到她突然一聲不吭跑出去，的确很不對，就開口說話：“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不對……”
宋霜沒有糾結道歉的事情。
比起誰不對，他更關心她爲什麽要跑出去。
“那你告訴我，你爲什麽要跑出去？”宋霜語氣放的溫柔了許多，眼神也很溫柔，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樣哄她，“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這樣跑出去了，你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這樣做，是有原因的，對嗎？”
顧白笙聽着他用如此溫柔的态度語氣來問她原因。
心酸的很厲害。
嘴唇也有點發抖，眼淚更是簌簌的往下落：“我……”
宋霜看着她的淚珠止不住的往下落，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希望能夠止住她掉落的淚珠。
但是，他的手去摸她的臉頰眼角，她反而眼淚落得越發兇猛起來了。
簡直就跟春夏時節的大雨一樣，讓人措手不及。
“你别哭了，”他好像見不得他的眼淚，她越是哭，他的眼神就越是心疼愧疚，“要是不想說，我以後就不問了，你别哭了。”
宋霜哄她。
她哭的根本說不出話。
最後，宋霜輕輕把她摟在懷裏，這才慢慢讓她止住了哭勢。
那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一聲不吭從家裏跑出來過了。
直到最後，去寒城的時候不告而别。
算是徹底的結束了他們之間的婚姻。
而如今。
好像故事重來。
隻不過，她這次無理取鬧跑出來。
出的不是她跟宋霜的家。
而宋霜也依舊像是遵守着跟她那次的約定一樣。
她不說，他就不問。
雖然生氣，卻也始終壓着。
“宋霜……”她開口，呼了口氣，“我以前跑出去，是因爲心裏難受。”
宋霜沒有料到她提起以前的事情。
在那邊咋然靜聲，仿佛連呼吸都屏住了。
“那時候我心裏不痛快，所以才會那麽做，但是我不敢說，因爲我懷的不是你的孩子……”
宋霜那邊傳來咔嚓一聲輕響。
仿佛什麽東西斷裂的聲音。
宋霜的眼瞳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聲帶也繃緊了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聽着顧白笙那邊說的話，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她果然，慢慢的會什麽都想起來。
以前的事情，也全都一點一滴的想起來。
隻是不知道，那在她腦海裏，模糊的不能更模糊的記憶，會不會有朝一日也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