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好并無意跟他說蘇元一的病情。
蘇元一的病情已經是鐵闆釘釘的事情。
蘇元一的身體已經癱瘓，無法恢複到原來的健康程度。
現在她所想要做的，就是讓蘇元一恢複語言能力。
而宋霜之前的事情，她從蘇元一的口中知道一些。
也非常清楚，宋霜這個人無事不登三寶殿。
如今既然來看蘇元一，自然是有原因的。
“你來看元一哥哥的原因是什麽？”
陸好開門見山的問宋霜。
宋霜還沉浸在陸好剛才那個問題的當頭棒喝之中。
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陸好見他不回答，立即擰了一下眉毛：“宋先生？”
她喊宋霜。
宋霜回過神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以爲蘇元一就是成壁。”
陸好聽到，覺得好笑：“我就知道，你來一定是有原因的。”
宋霜沒有否認。
的确，他來的每一次，都是有原因的。
原因都是因爲顧白笙。
而之前，他的确是懷疑蘇元一就是成壁。
隻不過，讓他打消這個念頭的，是蘇元一的反應。
蘇元一的反應跟成壁的反應性格差太多了。
就算是一個人随着容貌的改變，再怎麽去刻意的改變，也不可能變得跟之前的自己截然不同。
性格上，肯定還是有遺留下來的痕迹。
成壁性格堅毅沉穩，遇事從不見慌亂。
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會立刻鎮定下來。
更不會去做哪些不清不楚的事情。
而蘇元一不一樣，蘇元一打從一開始出現，就遊走在他跟顧白笙的邊緣，不停的去試探。
他的身份，也半遮半掩，不清不楚。
而在車禍發生之後，即便是隻有眼睛可以表達出他的情緒。
宋霜也能看的出來，如今的蘇元一，已經失去了鎮靜下來好好謀算的能力。
他覺得自己已經快完了。
所以，情緒外漏的極其嚴重。
也因此，隻要是個有腦子善觀察的人，都能從蘇元一的眼中，看出一些東西來。
陸好回答完，又歎息了一聲，仿佛覺得有點遺憾：“不過，他不是成壁，成壁已經死了。”
再次從陸好的口中得到成壁已死的消息。
宋霜的心中，更放心了一些。
他本來就是在詐陸好。
而陸好的反應沒有異常之态。
若是蘇元一真的是成壁，被自己這樣一詐，陸好的臉上或者眼中一定會有驚訝之色。
但是陸好不覺得驚訝，反而覺得好笑。
那就說明，他所猜測的，的确不是真的。
“那是我認錯了。”
不知道爲什麽，這段時間，他總是在懷疑成壁沒有死。
越是懷疑，就越是想要得到證明成壁已經死的證據。
從蘇家自己外婆的口中确認了一次，又現在從陸好的口中确認了一次。
他心裏雖然放心了些許，可是，仍舊沒有完全相信。
“因爲認錯，所以心裏很驚慌嗎？”
陸好笑着嘲諷。
仿佛對他後來娶了顧白笙的事情極爲瞧不上一樣。
這讓宋霜有些警覺，反問陸好：“我爲什麽要慌？”
難道說，陸好是知道笙笙之前的事情？
她在詐陸好，陸好也在詐他：“爲什麽要慌，那就要問你自己了，宋先生。”
陸好沖她冷冷笑了一下，轉身，朝着一直等着她談完話的蘇爸爸跟蘇媽媽走去。
宋霜被反将一·軍·。
凝神，轉頭看向了陸好的背影。
陸好子啊走向蘇爸爸跟蘇媽媽之後，依舊溫溫柔柔的跟蘇爸爸蘇媽媽說話。
兩位老人似乎從陸好那邊聽說了什麽，都朝着宋霜看了過來。
宋霜在微微點頭之後，跟兩位老人打了招呼，便轉身大步離開。
陸好也側身看着宋霜離開的方向。
一雙眼睛中，又對宋霜的惋惜跟不認同。
蘇媽媽看的出陸好的情緒，問她：“這位宋醫生，有什麽問題嗎？”
陸好笑笑：“沒有。”
“那好好，你剛剛跟宋醫生在那邊說了些什麽？”
“我們說，元一哥哥的病是有機會治好的。”
“是嗎？！”蘇媽媽聽了之後十分驚喜，眼中的淚水都要忍不住流出來了。
蘇爸爸趕緊扶住了她。
蘇媽媽高興的聲音都帶了哭腔，轉頭跟自己的老伴兒說話：“他爸，你聽到了沒？好好說咱們兒子有救了！”
“聽到了，有救就好，有救就好！”
蘇爸爸也十分激動。
陸好看着兩位老人高興，沒忍心立刻打斷他們的話。
隻是在心裏歎了口氣。
說蘇元一有救，也不過是敷衍的法子罷了。
不過，要讓蘇元一恢複語言能力。
國内是不行了。
必須要去國外。
而去國外，需要一筆錢。
這筆錢，不是一筆小數目。
蘇家拿不出來。
她這些年在國外，積蓄寥寥，也湊不夠。
必須得找個冤大頭。
而宋霜，好像就挺合适的。
宋霜此刻還不知道，陸好已經盯上了他的錢包。
出了醫院大門，上車之後就給顧白笙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去看過了？”
顧白笙剛接起宋霜的電話，就知道宋霜是要告訴她什麽。
“是，看過了。”
宋霜回答。
“她怎麽樣？”
顧白笙迫不及待的問情況。
“就像是我先前告訴你的那個樣子。”
顧白笙有些失望：“情況還會又好轉嗎？”
“會，但是很難，也不要對康複抱有太大的希望。”
宋霜提醒顧白笙。
顧白笙的心情更沉重了。
“他不能講話，你看他的時候，他醒着嗎？”
“醒着。”
“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顧白笙立刻又問。
蘇元一的反應當然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隻不過，宋霜怎麽會告訴他。
他轉頭，看着二院的門口，道：“沒有，他很平靜。”
“很平靜……”顧白笙重複着宋霜所說的這三個字。
既然反應非常平靜，那就說明蘇元一現在已經接受了現狀。
而且，絲毫不懷疑車禍另有起因。
是她想多了。
“他真的沒有治愈的可能了嗎？”
顧白笙不死心的問宋霜。
宋霜問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顧白笙抿唇，沉默了下去。
是啊，同樣都是外科醫生，宋霜知道的，她也知道。
不能治愈，就是不能治愈。
除非有奇迹出現。
“我在蘇城，無事可做，能不能……”
“不能。”
顧白笙轉移的話題還沒有說完，就被宋霜給一口拒絕了。
“你還沒聽我說完，就拒絕嗎？”
宋霜了解她的性格。
一刻也閑不住。
肯定是在蘇家待不住了，想要出門去找個工作之類的。
所以才會一口回絕她。
“你現在正在養胎，什麽都不用想。”
“可是我在家裏，覺得很無聊。”
“外婆不是陪着你？”
“外婆她老人家也有事情要忙的，我不喜歡遛鳥，也不喜歡插花看戲。”
“多看點書也是好的。”
宋霜讓她多看書。
顧白笙歎氣：“我已經把外婆書房裏的書都看完了。”
“這才幾天？”
宋霜對顧白笙的閱讀速度覺得無語。
不過，想到之前顧白笙在念書的時候也看書很快，而且記性也好。
便道：“我把家裏的書給你送過去。”
“我回去拿吧。”她對回北城依舊是躍躍欲試。
“不用，送過去就好。”
宋霜哪裏肯讓她回北城。
顧白笙知道宋霜現在在宋家的處境，也知道宋氏集團在正是特殊時期。
幾次試探之後，宋霜依舊是沒有讓她會北城暫時停留的打算。
她也就不在費心了。
而是開口：“如果有時間的話，幫我多看看蘇法醫吧。”
“爲什麽會對蘇元一這麽在意？”
宋霜微微覺得有點醋意。
顧白笙笑了起來：“他之前幫過我啊。”
宋霜倒是還接受顧白笙這個回答。
隻是沒有想到，顧白笙後面又加了一句：“我覺得他好像我以前認識的人。”
以前認識的人……
宋霜并未去查蘇元一之前的具體身份。
因爲那些，都是查不到的。
但是她知道蘇元一是成壁之前的隊友就已經足夠了。
他沒有想到，顧白笙即便是已經換了一個身份，換了一個身體。
但是，仍舊能夠敏銳的察覺到這種熟悉的感覺。
他不想讓她因爲蘇元一而想到更多關于成壁的事情，所以應了下來：“我在北城會常常過去看她的。”
“嗯，辛苦你了。”
顧白笙溫柔的聲音，讓宋霜的眉舒展了幾分。
不管是多輕的一句聞言問候，宋霜都是受用的。
隻要能讓她安心，能讓她開心，他什麽都會答應。
“笙笙。”他看着車窗外的夜幕，喊顧白笙的名字，那樣親昵溫柔。
顧白笙聽了，輕輕笑了一下，同她開起了玩笑：“你是想我了嗎？”
她本是跟他開一個玩笑。
而那邊，卻是沉默了一下。
似乎被說中了心事一樣，忽然安靜了下來。
顧白笙的心中猛烈跳動了幾下。
臉上那副玩笑的表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眼睫垂下，神情變得溫柔了起來，聲音依舊笑着，輕問他：“喂，你不會真的是想我了吧？”
“你不是很清楚嗎？”
宋霜反問。
也默認。
“那我也很想你。”
顧白笙出聲，同他說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小情話。
但是在宋霜的耳中，卻是那麽的不一樣。
又那麽讓人渴求。
這是他自始至終愛的那個女·人，第一次真心實意同他說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