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好跟蘇元一是舊相識，蘇元一的身份有問題。”
顧白笙的回答，讓宋霜愕然沉默了片刻。
顧白笙還是那個顧白笙。
總能第一時間覺察到不對勁兒的地方。
也依舊是那樣的敏銳。
不過，比起這樣敏銳且記起了以前的顧白笙。
他更喜歡那個忘記了之前的，甚至有點傻傻的單純的顧白笙。
“你有什麽問題想問他？我可以代你去問他。”
“你這話，還是不讓我回北城？”顧白笙問他。
宋霜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你回北城很危險。”
“如果我一定要回去呢？”
顧白笙問他。
“我從二院辭職了。”
顧白笙愣住：“什麽時候的事情？你怎麽沒跟我提起過？”
宋霜居然從二院辭職了？
她爲什麽不知道？
之前宋霜來蘇城的時候，也對這件事隻字未提。
她爲什麽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之前他是很喜歡二院這份工作的。
“宋家隻有我一個兒子，宋氏集團更需要我。”
宋霜的話，依舊是那樣平靜，沒有波瀾。
仿佛從前對于醫生這份職業的執着，并沒有讓他産生任何人生抉擇上的猶豫牽絆一樣。
他能那麽熱愛，也能利落無比的放下。
而讓他能夠如此坦然放下這份工作的原因，或許隻有一個。
那就是，宋家出事了……
顧白笙心中騰起了這個不好的預感。
也随即明白了宋霜千方百計将她才能夠北城送來蘇城，并且不允許她再回北城大的原因。
“宋氏集團的動蕩，會波及到我？”
顧白笙吸了口氣，問宋霜。
宋霜淺淺笑語，聲音溫柔：“你知道的，人心很壞，爲了達到目的，是會不擇手段的。”
顧白笙面色有些複雜。
她已然不用去假裝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白笙笙。
她在宋家做了七年的兒媳。
雖然在豪門交集之中，已經避免了很多交際。
可是，她已經快要三十歲了。
這樣的年紀，跟在宋家做了七年媳婦兒的資曆。
已經讓她心中足夠明白，上流社會的世界，一樣是不擇手段的肮髒龌龊。
外表的光鮮亮麗，并不能完全掩蓋住内裏物欲橫流的惡毒算計。
就像是肖家，肖幽多年來，爲了能夠獨占繼承人的名位。
而不擇手段的屢次算計肖容一樣。
若是宋氏集團真的起了動蕩，逼得宋霜都不得不放棄現在的以前回到宋氏集團重新開始。
那就表示，她也已經進入了危險範圍。
“笙笙，不要回北城，”他說出來的話，明明是冷漠的警告，卻又讓人無比的動情，“我不想讓人抓住我的軟肋。”
顧白笙的心髒，有片刻的停跳。
即便不是刻意說出來的情話。
但是這樣的解釋，也足以讓顧白笙将心裏那股要回北城的沖動給暫時壓了下去。
“我……”
“我知道你會聽我話的。”
宋霜啓唇。
顧白笙沒有讓他失望：“我不回去。”
“嗯。”
“但蘇元一那邊……”
“我會去見他。”
“好。”
……
宋霜去見蘇元一安排的時間很緊密。
當天晚上，宋霜就去了醫院見蘇元一。
蘇元一的父母已經慢慢接受了蘇元一癱瘓的事情。
他的母親一直守在病·床·前看着兒子的情況。
陸好也時常過來。
蘇元一去的時候，陸好已經回去了。
隻有蘇元一的父母還在。
蘇元一的父母不知怎麽，在門外看見宋霜的時候，就像是認識他一樣，臉上露出來的表情稍稍有些奇怪。
蘇元一的父親先起身跟他講話：“你是來找我們兒子的嗎？”
明明這個走廊裏已經有了其他的病患入住。
可是，守在蘇元一的監護病房外面的蘇元一父親，卻一下就認定了宋霜是來找蘇元一的。
這讓宋霜覺得更奇怪了。
“是，我是來找蘇先生的。”宋霜沒有隐瞞，簡單直接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蘇元一的母親走到丈夫的身邊，輕輕抓住了丈夫的胳膊。
臉上神情有些擔憂。
蘇元一的父親輕輕拍了拍老伴兒的手，道：“既然宋醫生過來了，元一想必會願意見見他的。”
宋霜能看出來，蘇元一的母親似乎不是很想讓他去探望自己的兒子。
當蘇元一的父親，卻并沒有拒絕宋霜的意思。
宋霜雖然不明白蘇元一的母親爲什麽是這樣的态度。
卻依靠蘇元一父親的點頭首肯，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
蘇元一并沒有睡着。
在經曆了車禍僥幸活下來之後。
他成了一個整天躺在病·床·上的廢人。
除了眼珠能夠轉動之外，身體不能動彈。
嘴巴也不能說話。
甚至，面部表情都十分的僵硬。
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蘇元一便以爲是自己的父母進來看他是否睡着。
爲了不讓父母擔心自己的情況。
蘇元一聽到有人開門的時候，都會閉上眼睛。
如果是自己的父母，他就會裝睡。
原本已經是要孝順父母，給父母養老的年紀。
但是現在，卻變成了父母的累贅，讓父母日夜爲他擔心。
他心裏面過意不去。
所以，也有些無言去面對父母。
隻能閉上眼睛不去看父母的神情。
這一次。
蘇元一聽着進門之後走過來的腳步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刷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因爲不能說話，又開始閉着眼睛，耳力便變得靈敏了起來。
跟父母生活在一起這麽多年，父母的腳步聲他已經能夠十分清晰的辨認出來。
宋霜的腳步聲跟他父母的腳步聲是不一樣的。
這一點，她一下子就能辨認出來。
所以，立刻就睜開了眼睛。
果然，眼睛一睜開，就看到了走過來站在了他·床·邊的宋霜。
宋霜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身上也沒有穿着往日裏穿着的白大褂。
他這才想起來，進入二院之後，這位二院外科的招牌醫生，居然沒有參與過爲他治療跟手術的專家組以及任何會診會議。
他眼珠看着他。
宋霜看着他的眼睛，幾乎就能猜出他心裏想的是什麽：“我已經從二院辭職了。”
蘇元一眼中神色變了變。
他在蘇遠死後，一直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心裏難過又憤怒。
自然沒有其餘的精力來關注顧白笙這邊的事情，便也不清楚宋霜辭職了。
“你的手術我都沒有參與，因爲在你進入二院之前，我就已經辭職，”宋霜拖了旁邊的椅子坐下，知道蘇元一不能說話，就先自己開口說了，“在你進入醫院之後，我聽說了你出車禍的事情，其實也來看過你一次。”
趁他昏迷的時候過來你看過他一次？
蘇元一的眼珠動了動。
懷疑的看着宋霜。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整容過，”宋霜把自己看過他之後的出來的結論說了出來。
聽到宋霜的話，蘇元一的眼神，果然透露出了驚訝的模樣。
“你身份的事情，我一早就在懷疑，不過這次車禍，讓我确定了自己的懷疑。”
蘇元一的眼神變得憤怒了起來。
宋霜看着他憤怒的眼神，沉默了一下，才道：“成壁雖然死了，但是顧白笙沒有死。”
蘇元一的眼瞳蓦的擴大了一下。
“你覺得我是在說夢話？”宋霜唇邊溢出一個苦笑，“我有時候也覺得我是在做夢，不過，笙笙的确沒死。”
蘇元一看宋霜不像是喝多了酒的樣子。
也不像是腦子不清醒。
心裏漸漸鎮定了下來。
顧白笙沒事死。
那麽……
“你猜的沒有錯，我現在的妻子白笙笙，就是顧白笙。”
蘇元一的眼神盯着宋霜，身體依舊如同僵硬的石頭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他一開始那種感覺果然沒有錯。
他就知道，宋霜在顧白笙的身上付出了那麽多，不會随便在顧白笙死了之後，就移情别戀。
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白笙笙就是顧白笙的？
“笙笙的事情細說起來，大概就是個不能解釋的奇迹，不過，她既然回到了我的身邊，我也會好好珍惜她的。”
蘇元一的眼睛眯了起來。
“你的身份，我如果沒猜錯，你是成壁的戰友，對吧？”
蘇元一不奢望宋霜到了現在還沒有看穿他的身份。
隻是很好奇，宋霜到這裏來，是有什麽目的。
“你之前接觸笙笙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不對頭了，不過，那時候她什麽都忘記了，不管你怎麽去接觸她，她都不會記起成壁。”宋霜說完，垂眼，看了看他的身體，“如果你不是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或許你會幫她想起更多事情。”
蘇元一聽到提到自己現在的狀态，身體也變得難受了起來。
是啊，如果他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還能做很多很多事情。
都是因爲肖容！
都是因爲肖容，他才變成這個樣子的！
肖容害死了蘇遠，害死了他唯一的弟弟！
他決不放過肖容！
蘇元一的眼珠變得又憤怒瘋狂了起來。
宋霜看見他眼珠中的神色變化，覺得有點不對頭，開口叫他：“蘇先生？”
蘇元一聽見他的聲音，朝他看了過去。
憤怒的眼神像是困獸一樣。
瘋狂卻又混亂。
内裏充斥的恨意，讓宋霜漸漸有些懷疑了起來：“你是想告訴我什麽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