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笙沒有問爲什麽。
隻是道：“的确是我讓他受人嘲笑的。”
“不是的，”曲曉波聽到顧白笙自責的話，下意識想要幫她反駁，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敢繼續再說下去了，隻是一遍遍的糾正：“不是你讓她受人嘲笑的。”
“他不應該遭受這種待遇。”
宋霜娶個未婚未孕的清白女孩子。
會是金童玉女一般，讓人羨慕的夫妻二人。
可是，卻娶了她。
她懷着别人的孩子嫁給宋霜。
宋霜自然受人嘲笑。
曲曉波依舊在開解她：“是宋霜自己選擇的，你沒有給他造成什麽傷害，相反的，是宋霜讓你……受到了傷害。”
顧白笙搖搖頭：“他對我很好。”
“可是小深他……”
“小深是怎麽去世的？”
顧白笙如同得了失憶症一樣。
連自己耿耿于懷的心結，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恍然忘記了。
曲曉波知道她已經忘記了這些。
也知道顧白笙忘記這些，必然是宋霜從中搗鬼。
但是，在顧白笙要問個清楚明白，要把之前的事情都一一問仔細的時候。
曲曉波忽然意識到。
宋霜搗鬼也好，做了其他動作也罷。
選擇讓顧白笙忘記關于成壁的事情，讓她忘記關于小深的事情，卻是對的。
成壁跟小深，是對顧白笙一生之中帶來歡樂跟痛苦最多的人。
因爲有了這兩個人，顧白笙才會在前半生那麽歡喜。
卻也因爲這兩個人，使她在後半生，過得痛苦不堪，度日如年。
曲曉波選擇了撒謊。
“小深是病死的。”
“是，我是記得小深生了病，他生了什麽病？”
顧白笙記不清楚了，想起自己這個五歲就夭折的兒子。
隻記得他是因爲生病才死的。
“白血病，因爲沒有配型成功，所以，就……”
曲曉波隐瞞了小深去世的真實原因。
而顧白笙也不疑有他。
因爲，曲曉波跟她認識這麽多年，情同姐妹，比有血緣關系相牽絆的人還要親近。
所以，她不懷疑她說出來的話是撒謊。
也相信了她說小深是的白血病死去的原因。
可是實際上，并不是得了白血病。
曲曉波因爲撒謊，而心中有些發虛。
顧白笙那邊問清楚了之後，便沉默了下去。
曲曉波勸她：“你現在不要想以前的事情了，宋霜對你很好，從之前，到現在，都是一心一意待你。”
“我知道的，”顧白笙不否認，“我記得我之前懷孕的時候，他一直照顧我，對待小深也很好，像是對待親生兒子一樣。”
曲曉波是見過宋霜在那時候跟她相處的。
因她懷孕。
宋霜處處都是寵着她的。
就算是淩晨兩點多，忽然想起來要吃城東的甜品，也一定會起·床·去給她買。
“我記得，我那個時候害喜，折騰的他很辛苦。”
“是，你指哪兒，宋霜就去哪兒，被你折騰的夠嗆。”
她作爲顧白笙的朋友，那個時候還不知道真相。
看着宋霜因爲顧白笙懷孕害喜，而處處遷就寵溺的模樣，也覺得羨慕不已。
如今，知道了真相，更覺得宋霜對她的好，不是裝的。
“我這次懷孕，不會再那麽折騰他了。”
顧白笙輕輕垂眼，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她的肚子月份小，還沒有變大。
不過，她知道，在她的肚子裏面，有宋霜的孩子。
是宋霜的骨肉。
曲曉波聽到她這樣說，也勸：“這次你要是害喜少吃點遠處的東西，就算是不折騰他了。”
“是啊。”
顧白笙也歎息。
曲曉波看顧白笙的心情好些了。
才趁熱打鐵的對她說：“你跟宋霜現在在一起，又有了孩子，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顧白笙沉默。
在心中念到成壁這個名字的時候，仍舊覺得錐心刻骨的疼。
具體跟成壁在一起的回憶，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可是，曲曉波說的對。
但凡是能讓她在對方死去之後，也仍舊願意單身把孩子生下來的男人，又怎麽是對她來說意義普通的人呢？
“我到底，跟他經曆了什麽？”
顧白笙還是忍不住好奇。
忍不住想要将那些事情都想起來。
曲曉波最怕她把那些能把人逼瘋的回憶想起來，聽見她這樣說，立刻就開口阻止：“你跟他不管是經曆了什麽，他都已經死了，你想起他，隻能在以後的生活裏都變得悲傷難過。”
顧白笙覺得曲曉波說的對：“是，我想起來，是會傷心。”
“所以，既然你想起來會傷心，哪又爲什麽一定要把那些事情想起來呢？”
顧白笙心裏很亂。
曲曉波的話，一分分的撫着她心中的亂意：“笙笙，就像是你勸我的那樣，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總不能因爲眼前的坎兒，而止步不前，一直悲傷的停留在原地。”
“我并不是不想往前走，隻不過，那些原本應該屬于我們的記憶，我想要想起來。”
“笙笙，”曲曉波聽她還是非常執着，有些無奈，“我跟張恺的回憶，我都一分不落的記得，可是，我有因爲這些回憶而覺得開心了嗎？”
張恺的死，一直都是曲曉波心中的痛。
顧白笙聽見曲曉波說起張恺，也覺得難過。
她是見過張恺死後，曲曉波的狀态的。
而她忘記的那些回憶裏，自己在聽聞成壁死去的消息之後，應該也跟曲曉波一樣痛苦的吧？
“我現在，每次想到張恺的時候，都心痛的幾乎無法呼吸，我每夜想到他，就會忍不住的流淚失眠，我因爲想到他一整夜都無法入睡，我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已經失去了生氣的那張臉，”曲曉波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我回憶起這些事情，我有時候都會想，如果我從來沒有認識過張恺多好啊，那樣，我如果不認識他，我就不會愛上他，我不愛他，在聽聞他的死訊的時候，也不會那麽難過，那麽痛苦。”
“波波……”
顧白笙想要安慰她，卻覺得言語蒼白，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才好。
曲曉波在那邊，輕輕擦了擦眼淚，提起精神來：“所以，笙笙，你聽我說，你想要回憶起來的那些東西，也許并不能讓你快樂，既然不能讓你感到快樂跟高興，隻能讓你覺得背上跟痛苦，你又爲什麽要想起來呢？”
顧白笙無法去否定曲曉波所說的話。
“把不快樂的事情都忘記，你的生活才能變得快樂起來，笙笙，我們要做的不是一直緬懷過去，沉浸在悲傷裏，我們應該往前看，前面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去期待，去迎接。”
曲曉波拼命給顧白笙打氣。
顧白笙的情緒，終于好了起來。
“是……”她眨了眨眼睛，也被曲曉波所感染，“我們是應該往前看，前面，的确是很有很多值得我們去期待。”
她的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也變得更溫柔了。
未來，她即将要給宋霜生一個屬于她跟宋霜的孩子。
孩子會遺傳他們夫妻的很多地方。
或許是長相，或許是特長。
宋霜之前，照顧了她那麽久。
現在，她也應該好好跟宋霜在一起了。
總不能，一直都讓宋霜做個工具人吧？
“波波，不用更擔心我，我都想開了，以前的事情，如果忘記了，那就忘記了，我不會再去想了。”
曲曉波看自己終于把顧白笙給忽悠住了，心中猛然松了口氣。
隻要顧白笙不再堅持想要找回原來的記憶那就好了。
如果一定要記起成壁跟小深的所有事情，那才是令人頭疼。
到時候，她跟宋霜之間，哪裏能像是現在一樣好好的？
她一受了不少苦了。
現在跟宋霜離婚是離不了了，好好的給宋霜把孩子給生下來，然後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就行了。
“行了，跟你說了不少，我都還沒吃完午飯。”
“抱歉，讓你這麽擔心。”
顧白笙覺得耽誤曲曉波吃飯，心裏也十分罪惡。
曲曉波笑笑：“沒事，誰讓我們是好姐妹呢？你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說，這樣我才能幫你解憂排難。”
也能及時的想出應對的法子。
不然，可就要鬧翻天了。
顧白笙不知道曲曉波心裏在想些什麽。
應了一聲，便催着曲曉波先去吃飯了。
曲曉波這邊挂斷跟顧白笙的通話，也沒有閑着。
趕緊轉手給宋霜那邊撥了個電話過去。
宋霜剛到宋氏集團。
接到曲曉波撥過來的電話，就先屏退了身邊的一個助理跟一個銷售部經理，去旁邊接電話。
“什麽事？”
“什麽事？”曲曉波有點火大，“還不是你幹的好事？”
曲曉波去打電話跟宋霜興師問罪，其實心裏面還是有點虛的。
但是，想想要是事情敗露之後，莫紹言那邊會先被宋霜扒了皮。
她就隻能搶先惡人告狀了。
“笙笙想起了成壁跟小深，打電話跟我問成壁跟小深的事情！？”曲曉波說完，就馬上問，“宋霜，你到底對笙笙搞了什麽鬼？竟然讓她連這種事情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