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笙便在門診外面站了一會兒,轉身去走廊上溜達。
走廊上來來往往都是來醫院裏看病檢查的人。
常在你醫院裏面工作,有時候在醫院裏面待得久了,也會覺得有些訝異。
她胸口有點發悶。
從窗口往外看了一眼,看見窗外的醫院小花園裏有不少人在,便微笑一下,下樓去了小花園。
花園裏。
肖容跟韓露把肖成業推到一個花壇邊上。
韓露溫柔的将小毛毯放在肖成業的腿上,微笑着跟他說話:“肖容明天就要去上課了。”
肖成業看了肖容一眼。
肖容低眉順眼的老實模樣跟過分好看的面容,總是讓肖成業忍不住的想起他的母親。
不知道是因爲什麽。
這次入院之後,總是時不時的想起已經死去的那個女·人。
還以爲,這輩子也不會想起她來了的。
“去了學校,就好好念書。”
肖成業說着,嗓子不舒服,忍不住擡手咳嗽了一下。
韓露趕緊給他遞手帕。
肖成業的手指攥成拳頭,放在唇上,咳嗽了一下,并沒有接韓露遞過來的手帕。
肖容聽話的點頭。
隻是肖成業不喜歡他比劃什麽,就在随身攜帶的本子上寫字:‘爸爸說的我都記住了。'
“在學校好好學,以後進了肖氏集團,也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肖成業的咳嗽平複下來,看着他的臉,輕輕歎了口氣,“思思當年把你生下來,也是受了不少苦的。”
思思?
韓露的眼珠轉動了一下。
很快明白了肖成業口中的思思是誰。
肖容聽到肖成業提起自己的母親柳思琦,心中微動。
眼睫垂的更低了。
他的手指僵了一會兒,才在本子傷心寫字:‘我小時候不懂事,讓媽媽生了很多氣。’
肖成業看見肖容本子上寫的字,擺擺手,歎了口氣:“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柳思琦這一輩子的事情,寫本書都不一定能講得完。
她已經死了十幾年。
肖成業也不想再提。
韓露看着這父子兩人,心中有疑惑,卻沒有問出來。
而是活絡氣氛,不想讓肖成業跟肖容一直說這個話題。
因爲非常明顯,這父子兩個人說起柳思琦來的時候,氣氛就有些沉重。
“成業啊,今天外面太陽好,我們多在外面曬會兒太陽再進去。”
肖成業點點頭,但是,盡管花園裏面沒有風。
他胸腔裏還像是有一把毛茸茸的草在掃着肺一樣,難受的他想要往外咳,又咳不出來東西。
聽着肖成業時不時的就咳嗽一聲,韓露有些擔心:“成業啊,你入院之後,就咳嗽的一直很厲害,醫生隻說你是感冒了,我怎麽總覺得你這次感冒跟以前感冒不太一樣?”
韓露年輕的時候是個溫柔的小女·人,體貼又聽話。
自己的男人說什麽,她就聽什麽。
切切實實的小鳥依人。
肖成業就是喜歡她這樣柔順的性格,才把她娶到家裏來的。
他年紀越來越大,雖然比韓露漂亮的女·人也不少。
但是,比韓露更順他心意的卻沒有了。
“晚上讓主治醫生再過來看看吧。”
肖成業開口。
韓露點點頭。
肖成業說完之後,就眯着眼睛看太陽。
熱烈的太陽在冬天裏始終沒有夏天來的灼人熱辣。
明亮的陽光灑在身上,曬着衣服,讓人渾身都暖暖的。
肖成業曬着太陽,慢慢的就跟一隻上了年紀的老貓一樣,懶懶的閉上了眼睛。
肖容在旁邊看着肖成業閉上眼睛,目光平淡的像是死海裏的水。
眼珠裏神色又黑又平靜,看不出表情來。
韓露看着肖成業慢慢睡着了,細心的擡手幫肖成業蓋了蓋毯子。
擡頭,輕聲對着肖容道:“成業睡着了,我們把他推回病房吧?”
肖容低頭,在本子上寫字:‘再曬會兒吧,爸爸以前喜歡曬太陽,隻不過工作忙沒有空,現在既然病了,有時間養病,多曬會兒吧。’
肖容七歲之前,韓露還不知道在哪兒。
當然不知道以前的肖成業是怎樣的。
看了肖容寫的字,韓露就點了點頭:“那就再待會兒。”
韓露在肖成業的身邊陪着肖成業。
肖容轉頭,看向花園入口的大花壇。
跟韓露打了個招呼,比劃:‘我先離開一下。’
“好,你快點回來啊,萬一成業有個什麽不好的情況,我一個人不好處理。”
韓露提醒肖容。
肖容點點頭,才轉身朝着小花園的入口處走去。
小花園裏的路都是鵝卵石鋪起來的。
道路鋪的平坦又漂亮。
這是一家私立醫院。
而且,還是合資的私立醫院。
許多北城的有錢人,往往第一選擇是北城二院。
第二選擇,就是這家合資醫院。
北城二院的外科是整個北城最著名的醫院。
而這家醫院,卻是最保密的醫院。
比起北城二院對待病人一視同仁的态度,這家私立醫院,能夠給有錢人提供更好的住院環境。
而且,還配備了專業的團隊,來保護病人出入院。
能夠幫助病人最大程度的擋掉一些狗仔跟記者的打擾。
肖成業是肖氏集團的董事長。
現在入院,他想盡量保持低調。
對外宣稱的也隻是一點小感冒入了醫院治療。
免得引起集團内部的一些小變動。
肖成業的這些舉措,都是讓韓露很理解的。
所以,韓露在肖成業住院期間,除了照顧肖成業,哪兒都不去。
肖容也在沒有開始學習跟進肖氏集團之前,都待在醫院裏陪着韓露照顧肖成業。
待得時間長了,就會覺得有些悶。
有時候他也會自己走動一下。
但是,爲了避免肖成業突發意外,韓露都不讓他走的太遠。
這次也一樣。
肖容走到小花園的門口就停下了。
小花園的門口有許多養病的病人不斷進入。
能在那麽多人中認出顧白笙,肖容自己都覺得有點奇怪。
他伸手,輕輕戳了戳顧白笙的肩膀。
顧白笙正在看醫院草坪上開的花兒,被肖容戳了一下肩膀之後,就馬上回過了頭。
“肖容?”
顧白笙很意外,竟然會在這裏看見肖容。
肖容看見顧白笙轉過頭來,微笑了一下。
下意識的要在本子上些什麽。
但是,又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把本子往旁邊的石桌上一放,擡手跟顧白笙打起手語來:‘你怎麽在這兒?’
“我陪朋友過來檢查。”
顧白笙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大老遠的,就看見了韓露正陪在做輪椅的肖成業身邊。
果然,外面報紙上的消息是真的。
肖成業在住院了。
“這幾天你一直都在醫院?”
顧白笙問肖容。
肖容點點頭,轉頭也看了看肖成業所在的那個地方,比劃:‘我爸身體情況不太好,所以,我跟媽一直在照顧他。’
“肖幽沒有爲難你吧?”
他回到北城來。
顧白笙最擔心的,還是肖家的肖幽會爲難他。
肖容搖搖頭。
答完之後,似乎是爲了讓顧白笙放心。
他還擡起手,撸了撸袖子,把胳膊亮出來給顧白笙看。
原本肖容因爲在教育學院被長期毆打欺負,身上有不少的傷痕。
現在,他胳膊上的傷痕都已經長好了。
不知道是藥用的好,還是怎樣,那些傷疤也在慢慢的變淡。
肖容擡手指了指旁邊的長椅:‘我們去那邊坐下說吧。’
“好。”
顧白笙陪着肖容到了旁邊的長椅上。
一坐下。
肖容開始跟她說近些天發生的事情:‘我回家之後,有了媽的幫助,爸已經對我沒有說什麽太大的成見了。’
“那就好。”
能得到肖成業的認同,對肖容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這個家裏,隻要肖成業一天沒有把大權交給肖幽,肖家就是肖成業做主的。
有了肖成業的庇護,肖容就可以過得很好。
但是,肖成業對待自己這個兒子,以前也沒有太好。
現在,又會好到哪裏呢?
仿佛是猜到了顧白笙在想什麽。
肖幽比劃了一下,指了指肖成業的方向,打手語:‘人都是會變得,爸爸也變了,他對我很好,讓我去學金融管理,還讓我去肖氏集團試着接觸企業裏的事情。’
“讓你進肖氏集團?”
顧白笙對這個消息很驚訝。
肖容點點頭。
顧白笙也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
肖成業現在生病的消息開始越傳越大。
甚至打開手機,推送的消息都有許多是說肖成業病入膏肓的不實新聞。
肖成業若是真的病了,最大的得益者,就是最有可能繼承肖家企業的肖幽。
而不實新聞傳播越來越兇,也有可能是肖幽在背後搞鬼造勢。
商場跟繼承權上的争逐角鬥,往往最無情。
哪怕是母子父女之間,也會勾心鬥角。
肖成業并不喜歡肖容,突然一下喜歡這個兒子了,最大的可能性,也不過是要拿這個兒子來做牽制女兒的物品罷了。
讓肖容進肖氏集團,也是爲了肖氏集團裏面那些開始漸漸傾向與肖幽。
想要爲新主子賣命的人知道,肖幽并非是她肖成業的唯一選擇。
還有肖容,也有可能繼承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