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曲曉波的事情,胡慧像是又想到了什麽一樣,開口問譚暮白:“除了波波,貴城那邊是不是還留了一個人……”
胡慧的記性很好。
顧白笙也不瞞着她,就直接說了:“肖容還在貴城。”
胡慧似乎一直不太喜歡肖容。
說起來的時候,也是連連點頭:“讓他留在貴城好,留在貴城好。”
“爲什麽?”
顧白笙不明白胡慧爲什麽這麽說。
胡慧聽了顧白笙問,就開口:“讓他留在貴城,就……”
“就什麽?”
胡慧說話還是說半句留半句,好像心裏有事情,不願意跟顧白笙直說。
“就連累不到你了。”
胡慧看顧白笙一定要問,就說了。
顧白笙皺了皺眉:“她回北城也連累不到我。”
“會的,”胡慧歎息,“你這孩子許多事情看得不夠透徹,肖容是北城肖家的人,肖家又複雜的很,你看看先前肖容的身上出了多少事兒,這樣的人,你何必要離他這麽近?”
顧白笙仔細想想,肖容的身邊的确是出了不少事兒。
在教育學院的時候,出過火災的事情。
後來到了貴城,張甜甜又死了。
雖然這些事情都不怪他,但是跟他有牽扯的人一個接着一個的遭殃,還是難免讓人覺得靠近他沒好事兒。
“阿姨,甜甜的死是有人故意謀害,不管肖容的事情。”
“我也不管是不是肖容連累了張甜甜,我隻希望你離肖容遠一點,”胡慧也不拐彎抹角了,看着顧白笙,認真對她囑咐,“笙笙,人活一輩子都不容易,有些閑事我們能不管就不管。”
“阿姨,我覺得肖容的事情也不能算是閑事,肖容是我的朋友。”
“他算什麽朋友?他……”
胡慧顯然有更多話要說。
但是始終顧忌着什麽,态度很奇怪。
說了半截,便又不說了。
“總而言之,你聽話,不要再管肖容了。”
“但他……”
“聽話,”胡慧歎了口氣,“肖家很複雜,依照現在這個局勢,就算是你不去幫肖容,有人也回去幫肖容。”
胡慧仿佛對肖家的事情很了解。
這一點讓顧白笙也覺得奇怪:“您怎麽知道?”
“我猜的。”
胡慧垂眼,眼神變換了下:“行了,我們也不要在這兒說個沒玩了,波波那邊我放心不下,我們一塊兒去找波波吧,她身邊沒有什麽親人,就算她現在暫時不願意搬到我們這裏來住,我也要搬到她的家裏去,我得看着她我才放心。”
“波波已經想通了,應該不會做什麽傻事了。”
“你看她想通她就想通了?”胡慧笑她太年輕,“這懷孕的女·人,又正好碰上愛人死了的倒黴事兒,情緒心态一天一個變化,也許今天挺好,明天就又想不開了,我又不是不知道。”
“您照顧過這種孕婦?”
顧白笙問。
“怎麽沒……”
胡慧要說怎麽沒照顧過。
但是,話說了一般,就改了口:“怎麽可能照顧過?我也是聽人家說的。”
“這樣啊……”
“走啦走啦,我們去找小博了。”
胡慧不讓顧白笙繼續反應,按着他就往門外走。
顧白笙回過頭提醒:“宋霜還沒回來,沒法送我們過去。”
“打個車去就行了。”
胡慧着急往曲曉波那邊去,急急忙忙的。
顧白笙沒法等宋霜,隻能在做出租車去曲曉波家的路上,給宋霜撥了個電話過去。
宋霜正在開車,看到是顧白笙撥過來的電話之後,便接了起來。
“胡阿姨擔心波波,所以我們先去波波那邊了,你要是回來了,來波波家裏吧。”
“嗯。”
宋霜應聲。
顧白笙知道她是去了夏娟那邊,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我……媽那邊情況怎麽樣?”
她喊媽的時候,即便是已經刻意放低了聲音。
但是那邊的胡慧還是聽見了。
心裏稍微有點不舒服。
明明這個女兒是她相依爲命了幾十年的女兒,但是,現在卻隻能喊别人媽媽。
不過,那也沒法兒,畢竟這身份就是白笙笙。
胡慧沒法嘴上說,隻能在心裏腹诽幾句。
那邊宋霜聽見顧白笙問,便跟她直說了:“夏阿姨提到你了,說有空想要見見你,想來找你。”
顧白笙跟夏娟的母女感情不深。
不過,好歹母親都是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
就算她現在還是顧白笙的靈魂。
不過,着身體也是人家女兒的。
就算是報這個借屍還魂的恩情,夏娟這個母親她也是要好好對待的。
“我明天過去看她吧。”
“我陪你去。”
宋霜打算陪她過去。
顧白笙點點頭:“好。”
說定了之後,宋霜才跟她結束通話。
那邊胡慧聽見了幾句,問她:“明天有事?”
“哦,要去一個親戚家裏面。”
顧白笙不好直說是去夏娟家裏,就說是去親戚家裏。
胡慧心裏明白,也沒有多問,就點點頭:“親戚嘛,多走動走動也好,尤其是年紀大了的親戚,更應該常去看看。”
胡慧說話的時候,顧白笙正瞧見他鬓角的白發。
心裏忽然一陣心酸,伸手,輕輕拉住了胡慧的手。
胡慧感覺到她的手伸過來握住她的。
忽然有點高興。
轉過頭來,看着她就笑了。
“我女兒小時候也時常喜歡這麽牽着我的手。”
顧白笙的眼睛酸酸的。
想到死在寒城地震裏的那個顧白笙,就覺得難受。
她本應該好好孝順胡慧這個母親的。
可是,卻去了寒城,死在了那裏,讓身爲單親媽媽的胡慧辛辛苦苦拉扯了她這多年,到頭來,還要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
“小時候是媽媽牽我的手,長大了,就是我牽媽媽的手了。”
顧白笙笑着跟胡慧說話。
胡慧聽見,點點頭:“是啊,小時候,是我牽着女兒的手,長大了,就是女兒牽着我的手了,我也老了,孩子。”
胡慧突生感歎。
看着顧白笙,眼睛裏有了淺淺的淚意。
許多話,她都沒有跟這個女兒說。
一切都藏在心裏,都不能用言語表達。
不過,還好,女兒還在自己的身邊,沒有真的死了。
這已經是她這輩子遇見的幸事,也已經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奇迹了。
車子很快就到了曲曉波住的地方。
剛到了小區的門口。
就看見有幾個小區裏出來的居民在邊走邊說什麽搬家不搬家的。
顧白笙跟胡慧都沒怎麽注意。
等真的進了小區的時候,才發現,在曲曉波住的那棟樓下面,停着一輛搬家公司的車子。
樓道裏,不斷有家具被搬出來。
甚至連家裏的小擺件,也被放在紙箱裏一塊兒放在了車上。
“這是誰家啊,怎麽剛過年就搬家?”
胡慧還有點納悶。
顧白笙卻看着往車上搬得東西越看越眼熟。
“這不是波波買的那個沙發嗎?”
顧白笙皺起了眉,沖過抓起了沙發上的綠色繡花抱枕。
抱枕上面用毛線繡的花朵圖案還是她當初沒事兒的時候跟曲曉波一起繡的呢。
“這位你小·姐,請你把東西放下。”
樓道裏,傳來一個女聲。
很不高興她拿起車裏的東西。
顧白笙抱着抱枕轉過身,跟那說話的人視線一下就對上了。
顧白笙有些驚訝。
對面的江淮明顯也有些沒料到。
“張淮?你怎麽在這兒?”
顧白笙認識張恺這個妹妹。
沒想到,這丫頭上午的時候還在貴城。
這會兒居然已經到了北城。
速度也是夠快的。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這兒可是我哥哥的家。”
“那這些東西?”
顧白笙指着車上的東西。
張淮理直氣壯的出聲:“這是我哥哥的東西,現在我哥死了,我把東西全都搬走,有問題嗎?”
顧白笙被張淮的驚人言論都快氣笑了。
“這是你哥哥自己的東西嗎?家裏的家具都是波波跟張恺一起買的,所有的東西都是,你憑什麽都搬走?”
顧白笙給曲曉波打抱不平。
之前她還擔心曲曉波回來了之後,看着跟張恺生活的家會觸景傷情。
畢竟家裏的點點滴滴都是她跟張恺一起布置添加的,沒一點,都是他們兩個之間的回憶。
卻不想,這觸景傷情還沒來得及。
張家的動作倒是快,已經找到這裏來,要把所有東西都搬走了。
張家這種做法,也真是夠落井下石的。
顧白笙看了就來氣。
張淮卻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憑什麽不能搬走?我哥跟她交往期間,沖她花了多少錢,都快十年了,我哥花在她身上的錢,是這點家具能夠彌補的嗎?她還背着我哥出·軌劈腿,她還是不是個人?”
張淮說起來,就直接罵曲曉波。
曲曉波說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張恺的,的确給了張家罵她的理由。
而顧白笙知道真相,想要說明白,卻又不能。
隻好跟她講道理:“波波跟你哥交往的時候,收入開支都是兩個人一起負擔的,就算你哥活着也不是這麽算賬的,你哥死了,你倒是霸道,居然要把她家所有東西都掃蕩走?”
“你管不着。”
張淮不想跟她理論。
東西都差不多搬完了,就讓人開車走。
顧白笙看見張淮連曲曉波家裏的窗簾壁畫都拆了下來要帶走,就火大。
幹脆張恺雙臂,攔在了搬家公司車子的前面:“不許走!今天事情不說清楚,你不能把東西都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