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已經妥協了一樣,手指動了一下,慢慢擡起手,跟宋霜比劃:‘我被吓到了,錯過了幫她求救的時間。’
“不要跟我撒謊,我沒有什麽耐心。”
宋霜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冰冷且厭惡。
他不喜歡肖容。
即便他的身世非常悲慘。
即便他對她來說就像是一隻下水道裏讨生活的漂亮流浪貓。
可是,不知道爲什麽。
肖容絲毫引不起他半分的同情心。
更别說是對他的憐憫。
他看到肖容,就本能覺得厭惡。
這種厭惡或許是來自顧白笙對他的關注太多。
也或許是因爲那種奇怪的,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肖容的身上,有一種讓他覺得心驚的熟悉感。
有時候是舉手投足,有時候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
太像了。
像的讓他懷疑,也排斥。
‘她對我很好,但是……’肖容的手指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才終于比劃了幾個手勢。
宋霜看見,更加厭惡他一樣,眯了眯眼睛。
肖容比劃完,就把手放在了腿上。
有些不安的把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宋霜冷眼看着他:“我不會阻止你回北城。”
肖容擡眼。
宋霜起身:“但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幫你回北城。”
肖容聽見,忍不住驚訝的張了張嘴,急切的想要擡手比劃什麽。
要知道,沒有顧白笙或者是警方的幫助。
他很難回到北城。
因爲肖幽一旦知道他要回北城的消息,一定會在路上就解決了他。
肖幽這個異母姐姐,可不是沒有對他動過殺心。
早在北城的時候,肖幽就已經對他三番五次的下手。
這次知道他回北城,必然讓他死在路上也到不了北城。
宋霜起身往外走。
肖容就追過去,擋在門口不讓宋霜走。
宋霜很厭惡他:“讓開。”
肖容搖頭,不肯讓開。
宋霜要擡手就把他從門邊撥開。
沒想到,肖容居然在他伸手的瞬間,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宋霜被他忽然下跪的舉動也弄得更加心煩。
肖容卻擡起手,雙手合十,張着嘴,想要說話卻說不出的用口型跟眼淚來祈求宋霜能夠幫助他。
宋霜看着他,冷漠的開口:“幫你的人不會一個接一個的來,死了一個,就不永遠不會有下一個了,你對待恩人的态度不應該隻有愧疚。”
肖容被宋霜的話說的一怔。
趁他發怔的空檔。
宋霜便打開門,從房間裏出去了。
……
顧白笙即便是上了·床·,腦子裏也沒有絲毫的睡意,一直睜着眼睛等宋霜回來。
吱呀一聲輕響。
不等宋霜開口。
顧白笙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你回來了?”
宋霜有些疲倦,看見顧白笙從·床·上爬起來的模樣,就問:“你怎麽還沒睡?”
“睡不着,”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在等你。”
宋霜擡眼,看着她笑了一下,一邊把外套脫下來,一邊道:“不是在等我,是在等我告訴你肖容說了什麽吧?”
顧白笙的心思被猜透,幹脆就不掩飾了。
“他說了什麽?”
“他說,不讓我們帶他回北城。”
顧白笙一怔,有些不相信:“他真的這麽說?”
之前肖容明明表現出很想讓他們帶他回北城的樣子,爲什麽現在又忽然說不想讓他們帶他回北城?
“真的。”
宋霜坐在·床·邊。
顧白笙搖搖頭:“不對,他肯定不會這麽說,我去問問他。”
顧白笙從·床·上下去,穿着拖鞋披上外套就開門去問肖容。
宋霜不慌不忙的起身跟上。
顧白笙到了肖容的房門口,就擡手敲門。
肖容過了一會兒,才從房間裏打開門。
一開門,不隻是瞧見了顧白笙,還瞧見了在顧白笙身後的宋霜。
“阿霜說,你不要我們帶你回北城了?”
肖容張了張嘴,擡手要比劃什麽。
宋霜看着肖容的手。
目光涼薄。
肖容擡眼,對上宋霜的目光,忽然覺得手像是被尖利的針給刺了一樣,瞬間把手收了回去。
“你怎麽了?”
顧白笙覺得肖容不對勁兒。
肖容還在因爲剛才宋霜的目光而心中不安。
聯想到之前張甜甜的死因。
肖容的心裏更有些拿不準宋霜會對顧白笙說什麽。
宋霜不願意帶他回北城,是因爲他在張甜甜奄奄一息的時候沒有盡全力去救這個幫助了他的恩人。
而顧白笙也幫過他。
若是宋霜将他對張甜甜見死不救的事情全跟顧白笙說了。
那麽,顧白笙也不會選擇帶他回北城的。
與其讓顧白笙知道自己沒能救下張甜甜,而責備讨厭自己。
還不如按照宋霜所說的,自己想辦法回北城。
他腦子裏想清楚了這些,就立刻轉身去拿剛才用的紙筆。
然後握着筆,在本子上寫了一行字,遞給顧白笙看。
顧白笙接過本子,看見上面的确是他暫時不回北城,要留在貴城安葬張甜甜,爲張家守墓的事情,才咬了咬下唇:“你真的這麽決定了?”
肖容點點頭,跟她确認。
顧白笙尊重他的選擇:“既然你這麽決定,那暫時留下也好,不過,你想回北城的時候就通知我,我回來接你。”
肖容謹慎又顧忌的看了看顧白笙身後的宋霜,緩緩點了點頭。
宋霜看到肖容親口跟顧白笙說過了自己的選擇,才道:“很晚了,讓肖容休息吧。”
顧白笙被宋霜這樣提醒了一句,才點點頭。
跟宋霜離開房間。
轉身的時候,宋霜深深看了肖容一眼。
這個肖容倒是很聰明。
甯可暫時留在貴城自己想回北城的辦法,也不願意讓顧白笙知道他沒能救了張甜甜的事情。
若是讓顧白笙知道了。
顧白笙也會對肖容重新審視定義吧。
雖然張甜甜傷重成那個樣子,被及時搶救也不可能活下來。
可是,肖容連想辦法找人來救她試試都不肯,這樣的态度,就很有問題。
這不像是一個受了别人恩惠之後對待恩人的态度。
這樣的人,就算是顧白笙幫了他。
以後誰知道他是以德報怨,還是以怨報德?
送走顧白笙,肖容把門關上,握緊拳頭,垂下了眼睛————
沒有了顧白笙的幫助。
要回北城,談何容易?
……
曲曉波的狀态在過了一夜之後,已經好了許多。
黎明時分。
曲曉波又哭累了打了個盹。
半夢半醒之間,聽見門外有嘈雜的争吵聲傳來————
“她在休息,你們不能進去。”
是莫紹言的聲音。
“她是我們張家的兒媳婦兒,肚子裏面懷着的是我們恺恺的小孩,你算個什麽東西,在這裏攔東攔西的不讓我們進去?”
這是……
張恺母親的聲音?
曲曉波手指在枕頭上抓了一下,掙紮着清醒了過來。
起身,往門口看過去。
就看見門口正在跟莫紹言打嘴仗的張恺媽媽王秀珍。
曲曉波頭疼的歎了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
到底張家對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還是當做命了的。
“莫先生。”
曲曉波喊了莫紹言一聲。
正在攔着張凱媽媽的莫紹言就回過了頭:“你醒了?”
看見曲曉波醒過來,莫紹言有點驚喜,又有點擔心:“把你吵醒了嗎?”
曲曉波點點頭,疲憊的看着張恺媽媽:“讓他們進來吧。”
張凱媽媽絕對 不是自己過來的。
雖然在門口跟莫紹言争吵的隻有她一個人,不過,她 昨天才因爲兒子的死訊暈倒,張恺爸爸是怎麽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過來的。
果不其然。
莫紹言放行之後,除了氣勢洶洶的張恺媽媽,身後還跟這默默無言的張恺爸爸。
甚至,還有昨天被趕回去的張恺妹妹張淮。
曲曉波坐起來。
莫紹言趕緊過來扶了她一把,并且貼心的給她腰後墊了一個軟枕。
“謝謝。”曲曉波跟莫紹言道謝。
莫紹言點點頭。
張恺媽媽看見曲曉波跟莫紹言之間的交流,給自己的老頭兒使了個眼色。
讓老頭兒把莫紹言給從房間裏弄出去。
張恺爸爸看明白了老婆的意思,猶豫了一下,才起身,對着莫紹言問:“你是曉波的朋友吧?”
其實莫紹言哪裏算是曲曉波的朋友,也是歡喜冤家罷了。
前幾天還恨不得把對方的頭給擰下來呢。
現在關系稍微好些了,也不過是看曲曉波死了男朋友,正可憐。
再加上宋霜委托他暫時照顧曲曉波而已。
不過,張恺爸爸問起來了,莫紹言就點了點頭:“是。”
“他們女·人家家的說事情,我們大老爺們不好在場,小夥子我們出去抽根煙?”
說着,張恺爸爸就掏出來一盒煙。
莫紹言笑着拒絕:“不了,醫院裏不讓抽煙。”
“這樣啊。”
張恺爸爸也有點尴尬,把煙盒收回去之後,又想着用其他的理由把莫紹言騙出去。
但也想不到什麽好的理由。
這時候,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江淮開口了:“莫先生,能出來跟你聊兩句嗎?”
莫紹言笑了下:“有什麽話你直接說就好。”
江淮看莫紹言也不出去,頓時有些犯了難。
旁邊張恺媽媽見不管是自己的老伴兒還是自己的女兒,都沒法把莫紹言給支出去,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轉過身,劈頭蓋臉就問莫紹言:“你這個小夥子是誰呀?跟我兒媳婦兒隻是普通朋友的關系,我們家裏人跟她說句話,你用得着全程在這裏聽着嗎?趕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