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起來的時候身體都忍不住開始顫抖。
旁邊打盹的莫紹言聽見耳邊的聲音,被吵醒了。
擡頭朝着病·床·上看去,就發現曲曉波的身體正在裹着被子微微發抖。
小聲抽泣的聲音從枕頭裏發出來。
他猶豫了一下,起身走過去,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你沒事吧?”
曲曉波被他這麽一問,馬上停止了抽泣,但是臉仍舊埋在枕頭裏,不願意面對任何人,聲音也悶悶的:“沒事……”
莫紹言歎氣:“我知道你傷心,你大聲哭出來吧,我不會笑話你。”
她這樣壓抑着哭,讓人聽了更覺得心疼。
曲曉波小時候愛哭鼻子。
長大後也成了一個要強的人。
輕易不會在人前失态大哭。
但是,張恺的死,讓她的理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本就壓抑的難受,聽了莫紹言的話。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側身抱着枕頭嚎啕大哭了起來。
值班的護士聽見病房裏的哭聲,立刻沖門口輕輕開了一條縫,查看情況:“出什麽事兒了?”
莫紹言聽見小護士來問,忙回答:“沒事,她傷心,我讓她哭出來,哭出來就舒服了。”
醫院裏面的悲歡離合小護士看的也多了。
聽到莫紹言的話,就點點頭,從門口離開了。
莫紹言去門口,将房門關好了,然後走到·床·邊。
伸出手,要拍一拍她的背。
可手伸出去的時候。
又覺得好像不太合适,所以把手給收了回去。
曲曉波哭的是在傷心,聽着就叫人心裏難受。
莫紹言聽她哭了一會兒,還是止不住,才終于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
他跟女孩子談戀愛的時候可以風趣幽默不冷場。
可是,面對女孩子大哭。
他真不知道怎麽安慰才好。
尤其這個大哭的不是别人,還是曲曉波。
他幾次嘗試張嘴安慰。
但是都覺得自己安慰的話又蠢又無力的。
在失去愛人的悲痛面前,不管什麽樣的言語安慰,其實都是表面又蒼白無力的。
曲曉波哭了很久,才漸漸的冷靜下來,停止了哭聲。
莫紹言瞧見她不哭了,才趕緊去桌邊倒了一杯溫水,扶她坐起來喝水。
曲曉波眼睛哭的紅紅腫腫的。
看見莫紹言遞過來的水杯,擡眼看了一下,悶悶說了聲謝謝。
莫紹言趕緊回答:“不客氣不客氣,你現在覺得好點了嗎?”
曲曉波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張恺的死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不是哭一場或者過個三兩天就能恢複到跟以前一樣的。
她要忘記這種傷心悲痛,像以前一樣生活,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過,她覺得,時間會慢慢的改變這一切的。
時間會給她療傷。
随着時間的推移,她以後,也許不會那麽傷心。
可現在,她難受的幾乎每一秒喘息,都在因爲心中的悲痛,而覺得像是吞咽荊棘一樣難受。
“不要再哭了,哭多了對肚子裏的孩子不好,你要好好珍惜這個孩子。”
莫紹言有些笨拙的安慰她。
曲曉波一時之間緩不過來,但是身邊能有個人安慰,還是好受了一些的。
……
顧白笙跟宋霜将肖容帶回去之後,便把他安置在了自己住宿的旅館裏面。
貴城彩霞鎮人不多,所以高級酒店是沒有的。
勉強就是一些小旅館。
派出所孫敬給他們安排的旅館是整個鎮子上面口碑最好,最幹淨的。
開旅館的是一對老夫妻,都已經六十來歲了,老婆婆的頭發都已經花白了。
大晚上的看見顧白笙跟宋霜帶了個髒兮兮的人來。
還以爲是從哪裏撿來的流浪漢。
仔細看了一眼之後,才驚訝的開口:“這麽俊的孩子是怎麽了?”
老婆婆的老伴聽到老婆的驚呼,也往這邊看了過來。
一瞧,也是驚豔的瞪大了眼睛。
老兩口在這個彩霞鎮生活了幾十年了,還真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孩子。
“這是誰家的姑娘?怎麽了,怎麽髒成這個樣子?”老婆婆看着肖容又瘦頭發又亂蓬蓬的樣子,很是心疼,“是被欺負了嗎?可憐孩子,婆婆這裏有洗澡的地方,先去洗個澡吧,我孫女兒的衣服還在這邊,我去拿兩件新的給你穿。”
說着,老婆婆就要轉身去拿衣服。
顧白笙有點尴尬。
宋霜也輕輕咳了一聲,禮貌的謝絕:“阿姨,不用了,我朋友是個男人。”
“男的?”
老婆婆跟他老伴兒都瞪大了眼睛。
兩個人盯着肖容上下打量。
肖容往顧白笙的身後躲了一下。
顧白笙馬上護着肖容,沖旅館的老太太笑了一下:“阿姨,我朋友在外面出了點事兒,這會兒要洗個澡,我先跟他上去了。”
“額,……好,你們先去吧。”
顧白笙轉身推着肖容上樓。
宋霜也跟在後面。
看着人家走了。
老婆婆才跟老伴兒低聲嘀咕了起來:“這孩子真是俊啊,要是不說,我還以爲是個小姑娘,長得多好啊。”
“大男人長成這個模樣,也不知道是該說好還是不好。”
老伴兒搖搖頭。
老婆婆還在琢磨肖容的長相:“這得是多漂亮的媽才能生出這樣的娃兒來。”
“要他是個女娃娃的話,這上門提親的還不得踏破門檻兒啊,”說到這裏,又有點發愁,“哪裏像是咱們孫女兒,年年回家也沒見着有帶男朋友回來。”
“哎呀,你可别着急了,咱孫女兒才二十出頭,哪裏有這麽快。”
“這麽俊的小夥子,不知道有沒有結婚,咱們靜靜回來,準能相中這樣的小夥兒吧?”
老婆婆的心裏面又有了點鴛鴦譜的算盤。
老頭子撇她一眼:“人家能願意娶咱們孫女兒?”
“女追男隔層紗,容易,快給靜靜打個電話。”
老婆婆催着老伴兒去給孫女打電話。
老伴兒才擡手往外撥電話的時候,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樣,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老婆婆看老伴兒手裏的動作停下了,就奇怪的問他:“你怎麽不往外撥電話了?”
“他剛才一句話也沒說是吧?”
“誰?”老婆婆還沒反應過來。
“那個俊孩子。”
“是沒說。”老婆婆回答。
老頭兒有點懷疑的開口:“咱們鎮子上那個死了的張甜甜不就帶回來一個賊俊的啞巴男人嗎?”
老太太驚訝的張嘴道:“你懷疑他就是那啞巴?”
老頭兒點點頭。
老太太陷入了沉思,不禁有點忌憚:“都說紅顔禍水,這張甜甜帶了個這麽俊的男的回來就死了,你說是不是藍顔也禍水?”
老頭兒沒有回答。
樓上。
顧白笙将宋霜來貴城時候帶的一身新衣服給肖容拿了過去。
宋霜在房間的椅子上坐下。
肖容坐在·床·邊上,看見顧白笙把衣服給他放在·床·上,擡手比劃了一下:‘謝謝。’
顧白笙看了看旁邊的宋霜。
見宋霜沒有跟肖容多說話的意思,就拖了另外一張椅子過來,坐在肖容的對面,道:“你先去洗澡,洗完之後,我想跟你談一談。”
肖容點點頭,垂眼抱着衣服去了浴室裏。
宋霜看見肖容走的時候,腿還是有些瘸的。
肖容腿瘸,這是從小就落下的殘疾,這麽多年了,肖家沒有盡心給他治。
他這殘疾也是好不了了。
顧白笙看肖容進了浴室,就問宋霜:“我們直接跟他問張恺的死因,這樣好嗎?”
“張恺跟張甜甜的死因,他都是第一現場的目擊者,所以,一定得問,也一定得讓他說清楚。”
顧白笙聽了宋霜的話,點點頭:“好。”
肖容進了浴室,将身上的髒衣服一件件的脫下來。
鏡子裏面出現他的脫掉衣服之後的身體。
遠遠的就能從鏡子裏面看見,他身上有些傷疤。
都是些陳年舊疤。
看着讓人覺得心裏發麻,觸目驚心的。
他脫掉最後一件衣服,走到淋浴頭下面的時候,彎腰,摸了摸自己腿上的疤痕。
與此同時。
彩霞鎮派出所裏面。
看着監控攝像頭傳輸過來的畫面。
孫敬的同事蘇遠滿臉驚詫:“他的身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傷疤?”
“不是已經查過了嗎?肖家對他這個小兒子不好。”孫敬回答。
蘇遠是北城警署的人。
在張恺死後,彩霞鎮派出所除了通知張家的人前來接張恺的屍體回去之外。
許多身在北城,曾經是張恺同事的人也都趕了過來。
蘇遠就是其中之一。
蘇遠跟張恺一起共事十多年,同事關系很鐵。
張恺的死,也讓他十分傷感。
而至于張恺的死因,他也覺得有些懷疑。
雖然關于張恺死亡現場的所有證據,都是證明張恺的死是兩名罪犯造成的。
但他覺得,肖容在這兩起案子裏面都有牽扯,還是有些可疑的。
恰好,最早趕來貴城的宋霜也在到達的第一天,就對肖容提出了懷疑。
現在孫敬趕來。
經過一緻讨論之後,決定會肖容進行暗中調查。
毫不例外的,肖容就成了他們觀察懷疑的對象。
調查過程也包括對肖容進行監控。
先前肖容在山上,不容易對他進行嚴密的監控。
現在肖容從山上下來了,那可就監控起來容易多了。
浴室裏。
肖容在洗過身上之後,就躺到了旁邊的浴缸裏。
浴缸裏面都是清水。
肖容躺下去之後,透過清澈的溫水,還能看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
蘇遠越看,越覺得肖容慘:“肖家就這麽一個兒子,爲什麽對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