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紹言坐在了前面的副駕駛上。
車子開動之後,曲曉波幾次想問孫敬問題。
都沒莫紹言沒有眼色的給打斷了。
一路上,好像爲了避免讓曲曉波問問題一樣,莫紹言的嘴巴就沒有停過。
一會兒問這邊的旅遊景點,一會兒問這邊的住宿酒店,一會兒又問當地美食跟特産。
總而言之,就是曲曉波每次想說話,莫紹言都很巧的先張嘴問了問題。
結果就是車子開了一路,曲曉波被堵得一個問題都沒能問出來。
下車的時候,曲曉波甚至已經動了殺念,簡直想把莫紹言這個專門跟她作對的臭男人給當場掐死。
顧白笙卻在經過莫紹言身邊的時候低低說了兩個字:“謝謝。”
莫紹言輕聲歎氣,言語之間也有些沉重:“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
馬上,曲曉波進了警局之後,就會得知張恺的死訊。
就算是路上不讓她問問題,不讓孫敬把這個死訊告訴她。
這到了派出所以後,誰又能一直把張恺的死給瞞住呢?
曲曉波下車之後,見莫紹言沒有再纏着孫敬問問題了,這才終于得閑,走到孫敬的身邊問他:“張恺這些天是怎麽回事兒?”
孫敬心虛的厲害,不敢看曲曉波,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把死訊通知她。
隻是爲難的張口:“張哥他……他……”
老是‘他他他’的說,卻始終說不出下面的話。
曲曉波聽着就着急:“他到底怎麽了?”
“哎……”孫敬難受的歎了口氣,咬牙,“我帶你去見他吧。”
孫敬面對曲曉波,總是沒法将死訊說出口。
莫紹言跟顧白笙在旁邊,也很沉默。
停放張恺屍體的太平間不在派出所。
而是在旁邊不遠處的醫院。
派出所到醫院的路隻需要步行五分鍾就到了。
所以孫敬沒有開車,隻是帶着他們默默的步行去醫院。
路上,其餘三人都異常的沉默,甚至一言不發。
隻有曲曉波覺得他們奇怪:“你們怎麽了?爲什麽都不說話?我們是要去哪裏?”
孫敬沒說是去醫院,隻讓曲曉波跟着他走。
但是曲曉波卻發現,一路上問題最多的莫紹言也沒有出聲發問。
好像早就已經知道了是要去哪兒一樣。
顧白笙也沒有任何問題,仿佛他們三個人全都知情,隻有她一個人被蒙在了鼓裏。
這種被人當傻子一樣一直瞞着騙着的感覺随着步行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終于,在到達醫院門口的時候,曲曉波爆發了。
她擋在孫敬的面前,問他們:“張恺到對怎麽了?我感覺你們三個都知情,隻有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究竟是在千方百計的瞞着我什麽?”
孫敬歎氣,仰頭看向曲曉波身後的醫院:“你進去醫院就知道了?”
“張恺受傷了?”
曲曉波皺眉。
“你進去就知道了。”
孫敬讓曲曉波進去。
曲曉波卻搖頭:“你們滿了我一路,到了門口也要賣關子?”
“都到了門口,你不能進醫院自己看嗎?”
莫紹言出聲。
曲曉波此時,心中也有了不太好的預感,變得倔強任性了起來:“你們先跟我說,我新來有個準備,他是腿斷了?還是手斷了?”
“都不是。”顧白笙悲哀的回答。
“那是怎麽?植物人?”這是她能想到最壞的結果,不過,也隻是說笑而已,她相信,張恺絕對不會變成植物人。
莫紹言看孫敬跟顧白笙都不肯說實話。
而曲曉波又問個不停,終于,說了出來:“死了。”
“什麽死了?”
曲曉波還沒有反應過來。
莫紹言重複:“張恺死了。”
曲曉波被這四個字說的愣了一下,之後就笑了起來:“莫紹言,就算我一路上沒給你好臉色看,你也不用詛咒我男人吧?”
莫紹言沒說話,沒有出口跟她鬥嘴,臉上也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
曲曉波看着莫紹言的臉色,突然慌了起來,聲音都忍不住有些發顫:“你……說真的?”
她緊緊盯着莫紹言。
眼睛裏面都是緊張跟認真,還有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惶恐。
莫紹言看着她的眼睛,在這一刻,突然很希望‘張恺死了’這個消息也是一個開玩笑的惡作劇消息。
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除了曲曉波本人之外,大家都知道,張恺的确死了。
“真的。”
莫紹言點頭。
說出了孫敬跟顧白笙都沒有勇氣說出來的兩個字。
曲曉波身體僵硬的後退了一步:“不可能……不可能!莫紹言你就是個滿嘴胡說八道的死騙子!張恺不可能死!張恺不會死!”
罵完莫紹言,曲曉波又像是忽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激動的上前一把抓住顧白笙的手臂,急迫的問她:“笙笙你不會騙我的,你跟我說實話,張恺沒死對吧?”
顧白笙很擔心曲曉波的狀态,想要讓曲曉波先冷靜下來:“波波你不要激動,你聽我說!”
“我不聽!”
曲曉波的情緒波動非常大,仿佛已經聽不進任何勸說的話,隻是像要一個張恺沒有死确切證明。
“我不相信他死了,我要去見他!他就在醫院對不對?我去找他!”
曲曉波放開顧白笙的手,轉身,朝着醫院快步跑去。
莫紹言看着曲曉波這幅樣子,也擔心起來,不等顧白笙跟孫敬說什麽,就一馬當先的追着跑了出去。
顧白笙跟孫敬也緊随其後,随着曲曉波一塊兒進了醫院。
曲曉波跑的很快,進了醫院大廳之後,跌跌撞撞碰到了幾個人。
那些人被撞到之後,還沒來得及指責什麽,曲曉波就已經走遠了。
莫紹言雖然跟在後面,但是一樓大廳來往的人多。
他還是慢了一步,沒趕上曲曉波進的那個電梯。
這個醫院的電梯隻有一步。
莫紹言上不了電梯,隻能從旁邊走樓梯追曲曉波。
顧白笙也跟着跑樓梯追曲曉波。
她就知道曲曉波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反應會很大,隻是,希望她别出事才好。
所有人最擔心的,都是跟張恺的關系最密切的曲曉波。
所有人也都知道,張恺的死,會給最親密的人難以言說的痛苦跟悲傷。
…………
曲曉波這輩子也沒有想過,會說會笑,會逗她開心跟她鬥嘴的張恺會忽然有一天變成一具裹屍袋裏面的冰冷屍體。
她在見到屍體躺在太平間的時候,忽然就雙腿無力,一下坐在了地上。
顧白笙看見曲曉波受不住打擊,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上前就要去扶曲曉波。
莫紹言卻快人一步,先過去扶住了曲曉波。
曲曉波的眼睛難以置信的,震驚而惶恐的瞪着·床·上的屍體。
好久都沒說話。
就在顧白笙要上前去安慰她兩句的時候,曲曉波忽然撲倒停着張恺屍體的·床·上,去拼命搖晃他的屍體,抓着他胸口的衣服,紅着眼睛,瘋狂且大聲的質問他:“你給我起來!你不是說過不會比我先死嗎?不是說過要陪我一輩子嗎?!!不是說過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永遠跟我一起面對嗎?!!這才多久?!十年都沒有!十年都沒有啊!!”
曲曉波的眼淚,像是斷線的琉璃珠一樣,大顆大顆的從眼角裏滾落出來,根本不受控制。
張恺的屍體已經停放在太平間好幾天。
屍體早已經僵硬。
曲曉波抓着他的衣服,感受到的都是他僵硬的屍體跟冰冷的氣息。
“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哭着去摸張恺的臉頰,搖着頭否認現在看到的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張恺你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不應該是這樣冰冷的,沒有生命氣息的屍體。
他應該有溫暖寬闊的胸膛,用該會伸手把她寵溺又霸道的抱在懷裏。
應該會用灼熱的唇·瓣去親吻她的臉頰跟耳垂。
應該會在擁抱的時候,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傳遞給她。
她們相擁而眠了那麽多年。
她那麽熟悉他溫暖的胸膛跟有力的擁抱。
可是,現在這個躺在太平間的男人,什麽都不會給她了。
“你醒醒!張恺你醒醒!你醒醒啊!!”
曲曉波撲在張恺的身上,聲嘶力竭的哭泣着想要将他喚醒。
他想讓他睜開眼睛。
想讓他仔細的看看她。
但這些,在如今所有在場的人看來,都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顧白笙看着曲曉波這麽傷心,也忍不住紅着眼睛,走到了她的身邊。
她伸手,攬住曲曉波的肩膀,輕聲安慰她:“波波,張恺隻是睡着了。”
“不是……不是……”曲曉波搖頭,傷心的幾乎看整個世界都混沌了,可是,腦子裏面對張恺的死卻清晰的根深蒂固,“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他身上沒有溫度,他的身體是僵硬的,他不會抱我,也不會沖我說話了……笙笙,他真的死了……”
曲曉波轉過頭,跟顧白笙哭訴。
顧白笙将她抱在懷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
心跟她一樣,疼的如同刀割。
門口。
宋霜疾步趕來。
在看見顧白笙抱着曲曉波輕聲安慰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顧白笙溫柔的抱着曲曉波,就像是曲曉波的救命稻草。
被曲曉波無法放棄的依賴着。
她的臉頰貼在曲曉波的頭發上,眼淚也不受控制的不斷往下湧。
張恺的死,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