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紹言也有些猜不透盧旌思究竟在想些什麽。
隻是覺得，這個白醫生，似乎跟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這個女·人，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實習醫生。
……
顧白笙一個上午的時間，都在想盧家成的手術問題。
醫院裏的氛圍，也讓她覺得十分緊張。
港城。
宋霜剛剛吓了飛機。
在出機場的時候，就瞧見了前來接機的港城醫院的負責人邵天澤。
邵天澤看到宋霜，微笑而客氣的同他握手：“宋醫生，久仰大名。”
宋霜知道面前這位邵醫生也是港城醫院年輕有爲的新銳醫師。
進醫院隻有五年的時間，就能在港城醫院這樣的大醫院謀的一席之地。
實在是難得。
宋霜伸手，同他的手友好的握了一下。
“慕名而來，邵醫生。”
兩人相視一笑。
比起邵天澤那張英俊面容上圓滑到令人辨不出真心還是假意的微笑。
宋霜的笑，明顯疏離而冷漠許多。
兩個人從港城機場離開。
邵天澤驅車過來，一路上，跟他詳細說明了港城醫院這位病人的具體情況。
“手術的風險很高，必須要心腦科的醫生跟肝膽外科的醫生同時在手術室，才能完成這場手術。”
宋霜也明白他所說的。
微微點頭：“我會盡力配合主刀醫生。”
邵天澤微笑：“不，宋醫生，這場手術的主刀醫生改了。”
“改了？”
宋霜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從北城過來的時候，已經通過視頻會議，跟這場手術的幾位醫生進行了詳細的交流。
手術的主刀醫生并不是他，而是一名D國的醫生。
他跟邵天澤雖然一個是心腦領域的新銳，一個是肝膽外科的榮耀。
可是，在這場複雜的手術之中，都算不上是主刀。
如今，邵天澤居然跟他說手術的主刀醫生改了。
這是什麽意思？
宋霜不明白。
邵天澤便微笑道：“手術的主刀醫生，要變成您了。”
宋霜眯眼。
通過車子的後視鏡看向邵天澤。
邵天澤的唇角依舊挂着微笑：“這場手術的患者對于整個港城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所以，這場手術在進行的同時，要保證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
宋霜輕輕念了這四個字一遍，扯了扯唇角：“我們的領域，存在萬無一失這個說法嗎？”
聽到宋霜這麽說，邵天澤也笑了：“不存在。”
不過，之後，緊接着，他有補充：“但是這個人，必須萬無一失。”
“這位患者的名字，你們港城醫院還沒有跟我說過。”
宋霜其實還不知道這位患者的名字。
因爲這位病人從接診，到阻止手術的人員，進行讨論手術的方案。
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過病人的名字。
似乎這個名字，是十分敏感的。
如今，手術就要開始了。
他倒是想要問問，這個神秘的患者到底是誰。
邵天澤聽到他問，思索了一下：“宋醫生覺得患者的名字很重要？”
“不重要。”
宋霜回答。
不管患者叫什麽名字，他都會用自己的全力來做這場手術。
不管這個人的社會地位是尊貴，還是卑賤。
不過，邵天澤還是說了患者的名字。
“顧城。”
宋霜猛地一怔。
“誰？”
他有點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邵天澤也知道，自己說出這個名字，一定會受到别人的懷疑。
所以，開口又說了一遍：“患者的名字叫顧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位患者是雲城人。”
雲城豪門顧家的顧城。
那位在雲城幾乎可以手眼通天的顧城。
“是。”
宋霜心中有了分寸：“他年紀不大。”
“四十多歲。”
“還很年輕。”
宋霜道。
“但是，他的身體已經很差了，情況很不樂觀。”
邵天澤說起來的時候，微微有點傷感。
不過，這一點傷感，虛僞的像一層劣質的紙面具。
宋霜瞧着邵天澤的臉，垂眼，扯了扯唇角：“就算是一方風雲人物，也難逃傷病老死。”
“是這樣的。”
邵天澤道。
這一路，便再也無話。
不過，到了他下榻的酒店的時候。
剛上了自己房間所在的樓層。
他就看見邵天澤沖着一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女孩走了過去。
女孩的氣質很平和。
但是眉眼卻是平靜之中透着令人心神動搖的冷漠。
像是一朵暖陽之下的高嶺之花。
不會讓人覺得孤傲清冷難以接近。
可真的試圖去走進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距離她所在的高度，相差了一個銀河系一樣。
邵天澤走到她的面前，嗓音溫和的同她說話。
雖然隻看見邵天澤的背影，宋霜卻覺得，這個女孩是邵天澤的心頭好。
因爲這男人側眸回頭的時候，眼中溫柔的笑意都未來得及收斂。
甚至隐隐的，還在臉上露出了一種跟剛才比起來很不相符的，孩子氣的快樂。
真是一種奇怪的表現。
宋霜在門口等着邵天澤過來。
邵天澤的手裏拿着他的房卡，他不過來，他也沒法兒進房間去。
邵天澤很快跟那個女孩子說完了話。
女孩子随着一個比她年長一些的女·人離開了。
離開之前，目光淡淡掃了宋霜一眼。
宋霜看她的面容，也覺得是個美人。
隻不過，對這個美人，他并沒有多餘的想法。
反而，腦海之中浮現出來了離開北城之前，從被子裏鑽出來的顧白笙的模樣。
邵天澤走過來。
宋霜微笑了一下：“也是邵先生的患者？”
“是我喜歡的女孩子。”
邵天澤這話說的倒是很大方。
完全沒有扭捏隐瞞的意思。
宋霜想了想，開口：“我好像見過她。”
“她也是雲城的。”
邵天澤主動提醒。
宋霜想起了顧城的兩個女兒。
開口：“是顧家那位長樂小姐？”
傳聞裏，雲城的顧家有兩個女兒。
一個女兒頗受寵愛，但是手段冷酷，深居簡出。
還有一個，多病柔弱，但是貌美若仙。
看剛剛那個女孩子，不像是一個手段冷酷的惡毒女·人。
所以，宋霜推測她應該顧城 的小女兒顧長樂。
邵天澤卻否認：“不是，她是長歌。”
顧城的大女兒，顧長歌。
宋霜略略有些驚訝。
那這個女孩子，可不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看起來那麽冷酷。
而且，她的容貌，也不差。
邵天澤說起顧長歌，唇角微微勾起：“跟長樂比起來，我覺得她更漂亮些。”
宋霜也同他開玩笑：“沒有見過那位顧長樂小姐，我也不好做比較。”
“情人眼裏出西施吧。”
邵天澤笑了下。
兩人結束了這個話題。
不過，宋霜卻聽了出來。
邵天澤很喜歡那位顧家的大小姐。
宋霜住進酒店之後，邵天澤就聲稱醫院有事先回去了。
宋霜一人在酒店之中洗了個澡。
洗去了疲乏之後，打開手機，才看見自己在關機期間，有不少電話打進來。
其中，打電話給他最多的，就是顧白笙。
宋霜看着那十幾通電話，想也沒想，直接撥了回去。
顧白笙幾乎是将電話秒接了起來。
聽到宋霜的聲音，便問他：“你到港城了嗎？”
“已經到了。”
顧白笙沉默了一下。
宋霜知道，電話打過來的這樣急，她一定是有話要說的，便問：“有急事？”
“有的……”顧白笙斟酌了一下，還是将自己的疑問說了出來，“盧家成盧老先生的手術，聽說是你做主接下來的。”
“是我。”
宋霜也沒料到，顧白笙居然知道的這麽快。
顧白笙聽他應下了，就問：“爲什麽要應下來？這場手術對我們二院來說，不是有很大的把握。”
“我們二院，理應是有把握的。”
宋霜道。
顧白笙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二院沒有這樣的能力，宋霜。”
“沒有人有十足的把握來做盧家成先生的手術，但是，我們二院是有百分之十的把握，來讓手術成功。”
“宋霜……”
顧白笙還想跟他繼續說下去。
宋霜卻道：“如果顧白笙還活着，我跟顧醫生合作，這場手術有一成的把握成功。”
顧白笙蓦然沉默了下去。
是。
如果顧白笙活着，這個手術是有一成的把握可以成功。
但是現在，整個北城的人都知道。
顧白笙已經死了。
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怎麽能跟宋霜一起做手術？
怎麽能跟宋霜一起在手術室裏保證這一成的把握可以讓盧家成老先生活下來？
顧白笙咬了咬下唇。
宋霜接着問她：“你希望盧老先生的這個手術成功嗎？”
“我不希望任何有可能被救活康複的患者死去。”
顧白笙聲音清晰的說道。
宋霜微笑：“那我接下這個手術，有什麽問題？”
同理。
他身爲醫務人員。
也不希望任何可能被救活的患者死去。
顧白笙聽着他所說的話，發現自己居然完全無法去反駁他所說的事情。
沒錯。
宋霜接下這個手術，沒有任何問題。
有問題的，是她。
她居然因爲自己換成了實習醫生的身份，而放棄了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放棄了去救别人的希望。
“沒問題。”
顧白笙開口，對着宋霜道。
宋霜聽到她的聲音，聽到她承認自己做的沒有問題。
才笑了笑，溫柔的問她：“這個手術，你也參加，好不好？”
顧白笙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