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輕輕摸着自己的小腹。
隻覺得心情很複雜。
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
有了第一個孩子去世的悲痛,懷上第二個孩子也讓她老是有點忍不住的去想第一個兒子的死。
可是,小生命的孕育,又讓她覺得有些開心。
宋霜側目,看她眼神複雜的摸自己的肚子。
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指。
她擡起頭,對上宋霜的眼睛。
宋霜好看深沉的眼睛溫柔的望着她:“如果真有了,我們都要好好對他,好嗎?”
顧白笙抿唇,重重點了點頭:“嗯。”
這個孩子,她一定要好好的保護,絕不讓他再受到别人的傷害。
…………
宋霜跟顧白笙到了二院。
顧白笙被宋霜帶着去婦産科做檢查。
婦産科的女醫生瞧見是宋霜跟顧白笙過來的,有些驚訝。
卻也有些明白了一樣,笑着道:“做彩超?”
顧白笙看向宋霜。
宋霜點頭:“做一個吧。”
婦産科的醫生馬上就笑了:“動作真快啊,宋醫生。”
兩人都是同事,打趣一聲,宋霜也不覺得有什麽,隻是微笑着看向顧白笙。
顧白笙臉頰發熱,有點羞澀的擡手摸了摸耳朵。
婦産科的醫生開了單子之後,就讓她去等着做彩超。
顧白笙要等會兒,所以就在醫院走廊裏溜達。
宋霜本來是要一直陪着他。
但是姜壽元親自溜達過來,喊着他要去開會。
宋霜有些不放心。
顧白笙就笑着道:“沒事兒,在自己工作的醫院做檢查,我自己來都可以,你去忙你的。”
姜壽元看了看彩超室的牌子,又看看顧白笙,笑呵呵道:“小宋就是厲害啊,這才說備孕幾天,這不,馬上就有動靜了。”
顧白笙從婦産科到彩超室,被人盯了一路。
仿佛自己懷孕是個天大的事兒一樣,恨不得整個醫院的人都來看看情況。
被打趣多了,就有點不知道怎麽回應才好。
隻能催宋霜:“你去開會吧。”
宋霜看他不走,姜壽元就一直在邊兒上等着他。
實在是有事,所以點點頭:“那我待會兒過來。”
“去吧。”
顧白笙輕輕推了他一下。
宋霜這才有些不太放心的多看了她一眼,随着姜壽元離開。
姜壽元看宋霜往前走了好幾步還回頭去看自個兒的媳婦兒。
就雙手背在身後,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道:“擔心吧?我家那個當初懷第一胎的時候,我也擔心的要命呢。”
宋霜笑了笑。
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可能懷了自己的孩子的時候,哪個男人能不擔心呢?
而且,除了擔心之外,心裏也有種緊張的期待感。
畢竟,這是自己心愛的人跟自己的孩子。
姜壽元看他臉上還是有些放松不下來,就勸他:“安心,你就離開這一會兒,不會出事的,待會兒開完會,馬上放你出來。”
宋霜點點頭。
卻完全沒有心思去想這次開會是要說什麽。
姜壽元見他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太太的身上,就道:“你們科主任,今天來醫院了。”
一說他們科主任。
宋霜果然擰了擰眉:“蕭主任過來了?”
“嗯。”
姜壽元挑眉:“這家夥瘦了好多,要出國去了。”
姜壽元還有些感慨:“之前多壯實,現在瘦了好幾圈,這人啊,真是病來如山倒。”
宋霜聽他說起自己的科主任,不由眸色深了幾許。
宋霜那邊去會議室裏集合開會。
顧白笙在這邊等着做彩超。
上午人多。
不少人過來檢查。
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小夫妻來檢查懷孕的。
其中還有一個哭哭啼啼的。
旁邊的男人看似溫柔的牽着她的手陪着她,說出來的話卻格外冷漠:“咱們現在不适合要孩子。”
“可是,這是我第一次懷孕,這就讓我打掉嗎?”
“那咱們不是還沒結婚嗎?你現在也正在實習找工作,萬一這時候懷孕生孩子,對工作有多大影響?”
“我實習的單位福利很好,而且我孕期的時候實習期也就結束了。”
“你實習期結束,才更危險。”
“我轉正的可能性很大!”女孩子有些執拗,雙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很想把孩子留下來的樣子。
那男人卻有些不耐煩道:“你聽話,我們這個檢查下不要了,等工作穩定下來,結了婚之後,我們還能再有的。”
女孩子還是别别扭扭的紅着眼眶不答應。
正巧這個時候,醫生喊她進去。
男孩就扶着女孩進去了。
顧白笙在外面看着那男人哄着女孩打胎的模樣神情。
微微垂了垂眼睛。
回想起自己懷孕的時候。
那時候,成壁已經死了。
是宋霜陪着她來做每一次的檢查。
宋霜的臉上從未出現這個男人如此不耐煩的神情。
而且,更沒有說過半句不喜歡這個孩子的話。
更别說是勸她打胎。
宋霜每次陪着她過來,都會很溫柔的望着她,醫生問她孕期情況的時候。
她有些疏忽的地方,宋霜記得比她還要清楚。
甚至,有時候宋霜還會忍不住,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她的肚子。
那個時候她沒有細細想過宋霜的态度。
現在想來,宋霜每次看她的眼神,每次照顧她時候的體貼。
分明都是比她更期望這個孩子的出生的。
雖然他并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可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期望跟關心,卻比有些親生父親是更強烈熱切的。
可是,既然這樣。
小深的死,又怎麽會是他故意爲之的呢?
顧白笙咬了咬下唇。
依稀回憶起在她失去了孩子,最痛苦的那段時間裏。
身邊人說的那些話——
“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當然不會好好做那個手術。”
“他以前對你們母子好,也不過就是做戲罷了,實際上全等着這次除掉你兒子這個眼中釘呢!”
她也反駁過:“他不是這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哪個男人不想要個自己的親生兒子養?”
“是啊,誰願意養個不是親生的?”
她起初還很堅持:“他把小深當親生兒子,他沒有要求我再給他生個孩子!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親生!”
“傻孩子,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他隻怕表達出這種意願會傷你的心罷了。”
她傷心的反駁,一遍又一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這種人……”
直到林鳳雅來到她的面前,以宋霜母親的姿态告訴她:“如果你想繼續跟着我兒子,就好好爲他生個孩子。”
林鳳雅的話。
讓她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
她對宋霜僅有的信任也在時間跟他人的言語以及猜忌之中,漸漸消磨殆盡。
而宋霜,忽然在某一日,也告訴她:“我們再生個孩子,笙笙。”
她所有對宋霜的信任瞬間垮塌,當即爆發。
指着他質問:“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小深!這麽多年你都是在故意演戲!你隻想要一個你親生的兒子!”
她不聽他解釋。
不顧他的阻攔沖出家門。
翌日,就踏上了前往寒城災區的列車。
進入了寒城災區。
然後,災區遇難。
她死了。
而對宋霜的不信任。
卻在今天,讓她有些懷疑了起來。
宋霜從頭到尾都沒有對那孩子有過半分的厭惡。
他在孩子出生的時候,那樣歡喜。
初爲人父的喜悅,是演戲演不出來的。
同樣,失去孩子的悲傷,也不是能夠演出來的。
宋霜外冷内熱。
但從不是一個真正絕情薄涼的人。
她咬了咬下唇,仔細回憶着以前的點點滴滴。
卻忽然。
聽見前面一對夫妻的聲音順着走廊傳了過來。
“這真的不是骨折嗎?怎麽聽說那個黃瓶的藥水是治療骨折的?”
“二院的醫生可是最權威的,人家醫生都說了沒事兒了,你還在懷疑什麽?快走吧!”
“我相信二院的醫生啊,可是你的手跟腿一直是腫着的,而且還疼。”
“普通傷吧。”
“這都好幾天了,還這樣,不太對吧?”
“沒事了,相信二院的大夫就行了,二院的大夫還能騙你嗎?沒骨折就是沒骨折。”
兩口子往前走。
顧白笙被這兩個人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了過來。
那兩個夫妻正因爲受傷的事情焦頭爛額。
無心去看周圍的人。
可是,在經過顧白笙跟前的時候,手裏的X光片子卻是正拿着看的。
顧白笙掃了一眼。
卻這一眼,就看着不對勁兒。
“請等一下。”
她出聲喊人。
那對夫妻聞言停下了腳步。
男的頭上包着紗布。
女的則是奇怪的看了過來:“你有什麽事兒嗎?”
“我想看看你這個片子,可以嗎?”
女·人有些不太明白她爲什麽要看自己手裏的片子。
不過給人看看也不打緊。
就把手裏的片子給遞過去:“諾,你看吧。”
顧白笙将片子接過去,舉起來,仔細看了下,就皺起了眉頭。
剛才這夫妻兩個的話她是聽見了的。
他們說,沒有骨折……
那個女·人也看出顧白笙仿佛是個會看片子的内行人,有些懷疑的問:“小姐,你能看懂嗎?”
“能。”
顧白笙道。
那女·人馬上高興起來:“那這片子上,有沒有骨折痕迹啊?”
顧白笙看了一眼那男人的手:“大夫說你的手沒有骨折嗎?”
“是啊,給我們看病的那個大夫說沒骨折。”
顧白笙心裏有些沉沉的:“這個片子上拍出來的手有兩處很明顯的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