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不知道怎麽,忽然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那眼淚落在宋霜的手背上,讓宋霜也是一怔:“怎麽了?”
顧白笙隻覺得心裏難受。
宋霜問她什麽,她也說不出來,幹脆轉過身,抱住了宋霜的脖子。
跟着孩子一樣,在宋霜的肩膀上低低的哭。
宋霜感到她的身體輕輕的發抖。
擡手,拍了怕她的背:“還因爲昨天的事情害怕?”
“不是……”她帶着哭腔否認。
“那爲什麽要哭?”
顧白笙難受的出聲:“我總覺得忘記了什麽東西,心裏很難受,想要想起來,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宋霜垂眸。
他知道她忘了什麽。
隻是沒料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讓她忘記,她還是疼的這樣錐心刻骨。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不行,”她向來脾氣倔,這次也一樣,“我覺得很重要,一定要想起來。”
“那就慢慢想。”
宋霜輕輕拍着她的背。
顧白笙趴在他的肩頭哭了好一會兒。
宋霜才哄着她吃了幾口飯,然後又把她送回床上去睡覺。
顧白笙這幾天又驚又怕,再加上心緒不甯。
晚上睡覺老是做些亂七八糟的夢。
一晚上醒了好幾次。
宋霜都在她身邊,哄着她,抱着她。
每次她睡得不安穩,就輕輕去拍她的背。
顧白笙睡踏實了,他才閉上眼睛休息。
可一閉上眼。
許多紛紛雜雜的往事就會一股腦兒的沖上來。
許多年前的雪夜裏,他從芙蓉街上看見的顧白笙跟成壁。
許多年前的生日聚會上,顧白笙因爲醉酒眼神迷惘的帶着吃吃愛意看着成壁。
後來。
她在産房中疼的額頭上的青筋都浮了出來,抓着他的手默默的配合着醫生用力。
再後來。
小深去世。
她整個人性格都變了。
仿佛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的目标一樣。
她每次遇見他,從不會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就算是不得不去面對他。
她眼中的神色,也是怨恨又刺人的。
宋霜想着這些,疲憊的歎了口氣,睜開眼睛,看着睡熟了的顧白笙,輕輕牽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
“或許對你來說,忘記他,會生活的更好,笙笙。”
睡着的人沒有聽見他所說的話。
依舊沉沉閉着眼睛。
……
二院裏。
正值深夜。
徐茜在護士值班室裏困得打呵欠。
周一一那邊剛忙完,已經支着頭睡得有點打鼾。
徐茜本來已經習慣了。
但是今天,聽着周一一輕微的鼾聲,越聽越煩,擡手就想推徐茜一把。
就在手指要推到徐茜的前一秒。
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周一一睡得死死的。
就算她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都沒有驚動她。
徐茜皺皺眉,将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
在看清了手機上顯示出來的名字的時。
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不耐煩。
“真是七大姑八大姨的隔着半個地球都能找上門。”
徐茜嘀咕了一聲,将手機通話接通。
那邊聽見她把電話接起來了,馬上問道:“是茜茜嗎?”
“是。”
那邊笑了一下:“茜茜,我是你二姑。”
二姑?
徐茜對這個二姑有些印象,是父親的堂姐。
有一個兒子,平時聯系的不多,很早就搬到陽城去住了。
所以除了逢年過節有可能會見上一面之外。
其他時候,根本就沒有聯系。
徐茜大約能夠猜到這個八百年都不聯系一次的二姑爲什麽會把電話打到她這兒。
多半是有什麽事情需要她幫忙。
這邊想着。
那個二姑就開口了:“茜茜啊。”
“二姑,您說。”
“二姑這次找你,其實是有點事情想請你幫幫忙的。”
“什麽事?”
二姑一說。
徐茜就警惕了起來。
“其實你表哥阿豪,上個月去北城了。”
“她來北城做什麽?”
徐茜不明白自己這個表哥從陽城跑到北城來做什麽。
二姑有些無奈的解釋:“年輕人嘛,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表哥這幾年在家裏創業做的不好,幹什麽都賠錢,聽人家說北城是大城市,又是超一線,機會多,所以非要去北城闖一闖,我也攔不住,這就去了。”
徐茜覺得二姑這通電話打過來,可能是想讓自己去照應照應自己這個表哥。
畢竟她在北城念書工作好些年了,算是在自己那一大家子裏比較争氣的一個。
但是,她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二姑說完之後,就又歎了口氣:“他這去了北城也沒什麽,可是,才剛去了,就惹了點事兒。”
“惹事?”
徐茜皺眉,有點不想管。
可是,剛想表達自己的意見。
旁邊就傳來了自己老爸的聲音:“讓我跟茜茜說。”
徐茜扶額。
自己這個二姑還真是厲害。
爲了讓自己一定要幫這個忙,居然親自到了自己老爸家裏。
她爸把電話接過去之後,倒是長話短說。
把事情給直接說清楚了:“茜茜啊,你這次一定得幫你二姑跟表哥。”
“爸,您說。”
徐茜知道拒絕不了,所以想要聽父親說說是什麽事兒。
徐爸爸就道:“你表哥跟鄰居發生了點口角,把人給打了,這會兒正往你們北城二院送。”
徐茜咬了咬唇,覺得事情有些複雜:“您想讓我怎麽辦?”
“你表哥下手有點重,對方已經五十多歲了,而且用棒球棍打了人,打了頭跟胳膊,下手沒輕沒重的。”
徐茜越聽心情越差:“下手重了可要坐牢。”
“你也知道,你二姑就隻有這一個兒子,怎麽能讓他去坐牢?所以,想讓你給幫個忙。”
“爸……”
徐茜實在不想摻和這件事。
徐爸爸卻看了看自己堂姐給自己拍在桌上的好酒好煙跟一沓鈔票。
苦口婆心的勸女兒:“你表嫂剛生了孩子,孩子都還沒上幼兒園,你忍心看你表哥就這麽去坐牢,讓孩子沒爸爸陪着嗎?”
“但他打人……”
“你表哥年輕氣盛嘛,而且你姑父也下手了……總不能兩個都去坐牢吧?”
徐茜倒吸了一口氣:“這我怎麽管啊?”
“能的,人進去檢查的時候,你看看傷的重不重,要是不重,事情也好解決,你二姑都來求我們幫忙了,我們怎麽能不管?我們可是親戚。”
“但是,傷情作假我哪裏辦得到?”
“乖女兒,你聽話,當初你考上大學的時候,你二姑可是給你紅包的?不就是指望你以後有了出息,給家裏人辦點正事嗎?”
徐茜被父親說的啞口無言。
咬了咬嘴唇,不吱聲了。
這通電話徐爸爸說了很多話。
打了也有十來分鍾。
徐茜撂下電話的時候,看見周一一流着口水啪的一下臉朝桌子磕了下去。
深深吸了口氣,擡手去拍了拍她的背:“喂!”
周一一被徐茜不耐煩的拍醒了。
從桌子上擡起頭,看徐茜:“怎……怎麽了?”
“我現在有事出去一下,你别睡了,好好值班。”
周一一也沒多問,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拍了拍臉,打起精神:“哦,好,你去吧。”
徐茜看周一一應下了。
才從值班室裏出去。
趕到急診的時候。
剛巧,果然有個頭破血流的中年男人來包紮傷口。
因爲傷了頭跟胳膊。
隻要去做腦補CT跟胳膊的片子。
她皺皺眉,緊走兩步,朝着放射科去了。
……
宋霜在家休了一天班。
顧白笙覺得宋霜老是陪着他也耽誤他的正常工作。
就跟姜副院長那邊說了,取消了病假。
兩個人打算一塊兒去上班。
不過,之前就計劃好了一塊兒去胡慧那邊。
因爲出了被拐賣的事情,也就暫時打消了計劃。
顧白笙現在恢複過來了,重新跟宋霜去超市裏買了補品,開車去看胡慧。
胡慧打開門,瞧見顧白笙跟宋霜一塊兒過來,趕緊讓兩人進了房間。
進去之後,就先問顧白笙的情況:“你沒事了吧?”
顧白笙點點頭:“沒事了。”
胡慧這才稍稍放心了些:“沒事就好,晚上留下吃飯,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顧白笙點頭。
胡慧看了看宋霜,又道:“這段時間曉波照顧你也挺上心的,我把她喊過來一塊兒吃晚飯吧。”
顧白笙微笑:“我給她打電話。”
胡慧見她給曲曉波打電話了,就要去廚房忙活。
在進廚房的時候,順手給宋霜使了個眼色。
示意宋霜跟過去。
宋霜受到了嶽母的眼神暗示,跟着進了廚房。
胡慧将廚房的門關上,看顧白笙沒有好奇跟過來,才對着女婿道:“我聽波波說笙笙被拐了之後,傷到了腦子?”
“沒有,就是這幾天狀态不大好。”
宋霜有點後悔沒把曲曉波的嘴巴給堵上。
這人什麽都跟胡慧說。
“那你還是得帶笙笙去醫院拍個片子,好好做檢查看看才行,早發現早治療,别傷到了哪兒,一直也不知道。”
宋霜點頭:“我知道。”
“别光說,明天就去檢查下吧。”
宋霜應聲:“好。”
胡慧見宋霜答應了,心裏才舒服了些,又跟他說起來:“這孩子怎麽成天不是攤上這種事,就是攤上那種事,就沒個安穩日子過麽?”
“警方已經在調查了。”
宋霜聽出來了,胡慧也懷疑這個拐賣案有蹊跷。
胡慧聽宋霜說了警方一直在查,才點點頭:“你别在廚房呆着了,去看着笙笙吧,廚房的事情我一個人能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