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手術刀插中了心髒一樣。
疼的她眼角的淚都倏然流了出來。
“成壁……”
她心痛難抑的痛哭出聲。
同時,眼睛也痛苦的睜開來。
“笙笙?”
面前的男人關切的望着她。
英俊的面容在她的淚眼中有些模糊。
昏迷中夢見的那張青年朝氣的臉,慢慢就變成了宋霜英俊的面容。
他好看的薄唇一聲聲喊着她的名字:“笙笙?”
顧白笙茫然的望着他。
旁邊還有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一塊兒圍在她的頭頂看她。
“她沒事吧?”
“吸入了乙醚,過會兒就清醒了。”
宋霜輕輕揉了揉她的肩膀,問她:“清醒點了嗎?”
顧白笙抿唇,心中痛的幾乎窒息。
她拉住宋霜的手,将臉埋入他的懷裏:“我想回家。”
宋霜抱住她:“好,我們回家。”
顧白笙被差點拐賣的事情上了新聞。
也睡了一天,才稍稍好了些。
第二天。
顧白笙坐在沙發上,腿上蓋了一條薄薄的毛毯,眼睛望着前面的電視屏幕,眉頭皺了又松。
松了又皺。
曲曉波從廚房裏端了熱粥出來,輕輕的喊她:“笙笙?”
顧白笙聽見曲曉波喊她,轉過頭來:“波波。”
曲曉波見她回應了,高興的坐過去,将手裏的白粥也遞過去:“吃一點。”
顧白笙看見她遞過來的粥碗,蒼白着唇,擡手推開了:“不吃了。”
“不吃?”曲曉波皺眉:“這怎麽行?你都一天多沒吃飯了,肚子不餓嗎?”
顧白笙被救回來之後,在家裏睡了一夜,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一直也沒有吃飯。
胡慧昨晚過來的時候,她睡着了,陪着她熬了一夜,還是被宋霜給送回去休息了。
宋霜下午有一台手術早就定好了,推不掉,便去醫院上手術。
臨走之前不放心,把休假的曲曉波給喊了過來。
曲曉波看着顧白笙眉毛總是皺着,就知道她有心事。
可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麽心事。
“你被迷暈之後,他們是不是傷到你了?”
曲曉波擔心的打量她的身體,懷疑她是被人傷了什麽地方。
顧白笙搖搖頭:“沒。”
“那爲什麽總是皺着眉?”
曲曉波問她。
顧白笙回憶:“我昏迷的時候,夢見那個人了。”
“誰?”
曲曉波好奇。
顧白笙努力追憶一樣,道:“我小時候也被人拐賣過嗎?”
曲曉波聽着她說的話,有些心驚肉跳:“你……不記得了?”
顧白笙張了張嘴:“我真的被拐賣過?”
“對啊,你……”
“醒了嗎?”
曲曉波的話還未說完。
宋霜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過來。
曲曉波轉頭看宋霜:“宋霜,笙笙她連……”
“我買了點心回來,涼了就不好吃了,先吃點吧。”
宋霜将一個便利袋放在桌子上。
曲曉波看了看宋霜的臉,有些驚疑不定的開口:“我去廚房把東西放到盤子裏。”
宋霜點點頭:“辛苦了。”
曲曉波眼光有些擔心的看向顧白笙。
示意宋霜關心一下她的情況。
宋霜點頭,表示明白。
曲曉波這才拎着東西進廚房。
曲曉波進了廚房之後。
宋霜就問顧白笙:“今天好點了嗎?”
“嗯。”
她應聲,聲音輕輕的,跟風吹浮萍一樣。
不仔細聽好像聲音就會馬上散去了。
宋霜看了一眼旁邊桌上放着的白粥,看出白粥熬得很細心,但是她還是沒吃。
“今天一天沒吃東西?”
顧白笙咬了咬下唇:“沒胃口。”
“我買了下午茶,還有小點心,你要不要……”
正說着,曲曉波端出來一盤棗花糕。
顧白笙看見棗花糕,忽然捂住唇,幹嘔了一聲。
宋霜瞧見,趕忙提醒曲曉波:“她不喜歡棗花糕的味道,先端進去。”
“哦。”
曲曉波急急将棗花糕端回去。
宋霜趕緊扶住她:“要去衛生間吐嗎?”
顧白笙平複了一下,搖搖頭,将那股幹嘔感壓了下去。
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就算是吐也吐不出什麽來。
宋霜輕輕幫她拍了拍背。
顧白笙擡起眼來,看着他:“昨天你怎麽找到我的?”
宋霜看着她,回答:“昨天忙完之後我就去附近的超市找你,路上聽人說有對老夫妻被一個年輕女孩子撞了下,事後沒要錢,讓人家帶他們去吃飯,我覺得是你,就去找那家餐館,餐館沒找到就報了警,張恺立刻就帶人去查監控找了,所幸,在你被帶出市區之前,那輛車就被截下來了。”
顧白笙蒼白着臉,皺眉:“還好你來得早。”
晚一步,恐怕就被帶出市區了,到時候就不好找了。
宋霜見她沒胃口,又問:“不吃飯的話,要不要睡會兒?”
顧白笙躺回了沙發上。
宋霜将毛毯蓋在她的身上。
看她側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才起身,去廚房。
曲曉波根本沒在廚房弄下午茶的便當盒子。
看見宋霜進來,臉色有些陰沉的将廚房的玻璃門拉上了:“她都記不清了。”
“什麽記不清?”
宋霜問曲曉波。
曲曉波咬了咬下唇,覺得問題很大:“她十一歲的時候被人販子在商場拐了去,差點就被賣到貴城的山區,是成壁把她救出來的,這事兒好多年了,她記得清清楚楚的,今天她問我,她是不是被拐賣過!”
曲曉波說的有些着急,也有些激動。
宋霜聽見,隻是将目光看向了廚房琉璃台上放在的那盤棗花糕:“笙笙剛懷孕的時候,聞見棗泥的味道就會吐。”
“我現在再說她忘記的事情,你不要……”曲曉波後知後覺,忽然明白了過來:“你說她懷孕了?”
宋霜走過去,将那盤棗花糕重新放回點心盒子裏:“還要确定一下。”
曲曉波覺得事情發展的有點快,皺眉瞪宋霜:“你心裏沒數?”
“我覺得是有了,不然不會忘記這麽多事情。”宋霜道
“你别唬我!懷孕怎麽會忘記以前的事情?”曲曉波覺得宋霜這是在唬她。
宋霜淡淡:“她體質特殊,你也清楚,忘記點什麽很正常。”
這下,曲曉波不吱聲了。
宋霜說的對。
顧白笙的體質特殊,忘記點什麽的确不稀奇。
可是,要是說顧白笙忘記的是關于成壁的事情,那就太扯了點。
她了解顧白笙。
顧白笙愛成壁愛了那麽多年,不可能會這麽容易就忘記成壁的。
曲曉波覺得蹊跷。
但是又想不出什麽合理的說法來解釋顧白笙忽然忘記了跟成壁初識的事情,隻能攏着眉毛在廚房裏琢磨。
宋霜看她在家裏幫自己照顧了顧白笙半天,也累了,就道:“笙笙現在睡着了,我送你回去。”
曲曉波歎氣:“不用了,她現在正混混沌沌的缺人照顧,我能自己開車回去,倒是你照顧好她才是真的。”
說完之後,就拎了車鑰匙,放輕腳步,要離開。
臨走之前,看見顧白笙在沙發上睡着,不放心的又囑咐宋霜:“你抱她去床上睡,沙發上睡得不舒服。”
宋霜點頭,送她出門之後,才折回來,将顧白笙抱起來送到卧室。
顧白笙睡得很淺。
輕輕一動,就醒了。
被放在床上之後,宋霜打算起身。
一低頭,看見顧白笙正睜着眼睛望着他。
他笑了下:“把你弄醒了?”
“我想跟你說說話。”
顧白笙說想跟她說話,宋霜自然不會拒絕。
坐在床邊,陪着她說話:“想說什麽?”
“我覺得好些事情,模模糊糊的,就像是以前發生過。”
“什麽事情?”
宋霜問。
顧白笙眯着眼睛,仔細回憶最近腦海裏那些模模糊糊的記憶,道:“芙蓉街上以前下雪的時候,我們是不是去過?”
宋霜眼神略深了幾分。
看着她,沉默了一下,才微笑:“是。”
“什麽時候?”
她又問。
宋霜道:“以前一起去過,你說那邊的烤紅薯味道不錯。”
顧白笙垂眸。
宋霜問她:“沒有印象了嗎?”
“稍微有一點,我好像還把圍巾的另一端,圍在了你的脖子上。”
“是,”宋霜微笑,“你還說一條圍巾圍住我們兩個人,這樣我們一輩子就不會分開了。”
顧白笙聽到這句話,驚訝的張了張嘴。
似乎終于把事情想明白了。
宋霜見她這樣,問道:“怎麽?不記得了嗎?”
顧白笙眼睛吃吃的望着他:“記得,就是……”
“就是什麽?”
宋霜問她。
顧白笙咬了咬下唇:“感覺印象有點模糊。”
宋霜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你那一條圍巾有奇效,果然圍住我們兩個人之後,我們一輩子就分不開了。”
顧白笙也淺淺笑出了兩個可愛的梨渦:“是,有奇效。”
宋霜看她的眼眸裏有了笑意,才垂了垂眼睫。
遮擋住眼眸中的神色。
眼睫遮擋之下,宋霜的眸子裏沒有多少笑意。
更多的是歎息。
他們從來沒有剛才所說的那段回憶。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那個雪夜裏。
她跟成壁站在紅薯商鋪前,自己從他們身邊走過時認出了他們。
也永遠不會知道。
她用那條圍巾圍住成壁的時候,他就在他們的不遠處,也在仰頭看着天上的雪。
那時候,他清楚的聽見她脆生生的聲音說着甜蜜到醉人的話:“一條圍巾圍住了我們兩個人,我們就一輩子也分不開了。”
那條圍巾沒有奇效,也沒有魔力。
她跟成壁,始終還是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