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師傅一看，就看出來是一對小情侶，笑呵呵的問：“去哪兒？”
“芙蓉街。”
宋霜答。
顧白笙詫異的轉頭看宋霜：“我們去哪兒做什麽？”
“賣掉你。”宋霜逗她。
顧白笙撇撇嘴：“拐賣婦女是犯法的。”
宋霜被他說的一笑。
顧白笙别過了頭，不再看他。
但是他的手一直牽着她的手。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宋霜掌心裏傳遞過來的溫度。
這溫暖暖的她心癢。
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悄悄去看宋霜的臉。
宋霜發現她在偷看自己，薄唇微揚：“湊近點。”
“幹嘛？”
顧白笙傻傻的湊過去。
宋霜垂眸，在她的鼻尖上親了一下。
顧白笙一愣，有些尴尬的瞪了他一眼。
前面的司機師傅從後視鏡裏瞧見這對小小夫妻的動作，忍不住笑了一下。
開口：“兩位感情真是好，是剛戀愛嗎？”
“已婚。”
宋霜答的簡潔。
司機師傅有些詫異：“結婚這麽早的嗎？”
“嗯。”宋霜點頭，目光望着顧白笙，一本正經的開玩笑，“晚一點，她可能會跟别人跑掉。”
司機師傅哈哈笑起來，又問：“結婚多久了？”
司機師傅性格熱情，話也多。
宋霜雖然平時冷漠，但被人問起自己的婚姻的時候，卻跟冰山融化了一樣，有問必答。
“有幾年了。”
顧白笙奇怪的低聲糾正：“也才隻有半年。”
宋霜擡手，修長的食指輕輕點了她的唇瓣一下，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顧白笙隻好乖乖閉嘴。
那邊的司機師傅笑着道：“結婚幾年了還跟熱戀似的，可真是羨慕你們。”
宋霜微笑，薄唇勾着的樣子格外好看。
司機師傅又感歎了一句：“我女兒跟女婿，結婚一年多，就已經吵架吵到娘家來好幾次了，你們夫妻倆感情這麽好，從沒有吵過架吧？”
“那要看我太太的心情。”
宋霜看着顧白笙。
一副順着媳婦兒的樣子。
司機師傅更吃驚了：“看你太太很溫柔的樣子，心情不好也會吵架嗎？”
顧白笙被人家說道，瞪了宋霜一眼：“我們不吵架。”
司機師傅點點頭：“看你丈夫就是順着你的。”
宋霜笑起來：“是啊，我一直順着她，但是她脾氣上來，還是跟小牛一樣，兇得很。”
顧白笙不服，小聲争辯：“我沒有！”
宋霜看她一直瞪自己。
忍不住擡手，刮了她的鼻梁一下。
跟逗弄小孩子一樣，但是動作之中，又充滿了溫柔跟寵溺。
前面的司機師傅都四十多歲了，還這麽吃狗糧，有點胃不太好受。
不過，又挺羨慕人家小夫妻的感情。
将他們送到芙蓉街之後，還好心的開口說了一句：“最近這條街上剛開了個奶茶店，第二杯半價。”
宋霜禮貌道謝。
顧白笙轉身看着燈光閃亮的小吃街，忽然有點懷念。
她跟宋霜念得北城大學就在這條街附近，平時節假日，這條街上有一半都是附近的大學生出來玩兒。
她跟成壁經常來。
成壁帶她幾乎從街頭吃到街尾。
但是，她從未跟宋霜一起來過這條街。
她望着街上的各種店鋪招牌跟食客人影，不禁心中有些澀澀。
人最怕的就是故地重遊，物是人非。
就像今天。
陪在她身邊的，早已不是成壁。
而是宋霜。
宋霜看着她望着街道上的行人跟霓·虹燈牌出神。
輕輕攬了她的肩膀一下，溫柔的問她：“怎麽了？”
“沒什麽。”
她擡手，輕輕揉了一下發澀的眼角，微笑着轉頭看他：“你帶我來小吃街做什麽？”
他們剛剛在春山煙吃了飯，這下又來小吃街，難道是宋霜要帶她續攤？
“帶你走走，消化消化。”說完，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你如果沒吃飽，我們還能再吃點東西。”
顧白笙笑道：“我吃飽了。”
“那要不要吃那個？”
宋霜指了指前面一個店鋪。
店鋪很特别，圓形烤箱擺在店鋪門口。
門口旁邊的櫥窗裏有一塊紗布縫成的小棉被蓋在托盤上。
顧白笙有點意外：“烤紅薯？”
“要吃嗎？”
宋霜問她。
顧白笙勾唇，頓時覺得自己的肚子又餓了。
冬日裏的烤紅薯，甜甜的最好吃了。
“要吃。”
宋霜跟她過去，正巧一爐烤紅薯剛好出爐，香香甜甜的紅薯味道頓時飄了好幾米遠。
路邊有好幾對小情侶都駐足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顧白笙跟宋霜排隊比較早，最先選了兩塊紅薯，結賬之後，顧白笙就有點嘴饞的從紙袋裏拿出紅薯，剝了皮吃了一口：“好甜。”
她因爲這種美好的甜味，而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頓時感覺熱烘烘的香甜紅薯到胃裏，整個人都幸福的要飛起來了。
轉頭在看宋霜，宋霜幫她拎着另一塊紅薯，并沒有吃。
“你怎麽不吃？”
“太甜了。”
宋霜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
這是顧白笙早就知道的。
但是，今天這個烤紅薯的味道特别好。
顧白笙就像讓宋霜嘗一下。
将自己那塊紅薯湊到他的唇邊：“你咬一口嘗嘗。”
宋霜看着香噴噴的紅薯，又看着她期待的星星眼。
微笑着推開了：“聞着就很甜，你吃吧。”
“但是很好吃，你嘗嘗，真的吃了不會後悔的。”
宋霜依舊搖頭。
一副不管怎麽勸，都不會咬一口的樣子。
顧白笙見他這麽堅持，有點無奈。
但是又是真的想讓宋霜也嘗嘗這個烤紅薯的味道，低頭皺眉想了下。
吃了一口烤紅薯，踮腳，勾着宋霜的脖子，就吻住了他的唇。
宋霜有點訝異。
感受到她把嘴裏的烤紅薯頂到他的嘴巴之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手指很是很誠實的攬住了她的腰。
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顧白笙喂完一口烤紅薯，離開他的唇瓣，問他：“是不是很甜？”
宋霜點頭：“很甜。”
比起烤紅薯。
這個吻更甜一些。
而且，這個吻的甜度，是他不排斥的那種甜度。
顧白笙将自己那塊紅薯遞給他：“給你吃。”
宋霜沒有接，而是垂眸，湊近她的耳朵，低聲道：“你喂我。”
顧白笙被他呼吸觸到的耳垂熱的發紅，皺眉羞惱的瞪他：“你别得寸進尺。”
“是誰先主動地？”他厚顔無恥的問。
顧白笙更惱，将手裏的紅薯硬塞到他的手裏：“愛吃不吃！”
将紅薯硬塞到了他的手中之後，顧白笙就轉身往前走。
冬日的芙蓉街上，商鋪都會營業到九點鍾。
他們過來的不算晚，街上還有很多人。
顧白笙在前面走，宋霜在她後面跟着。
好吃的好玩的小玩意兒在路邊有很多。
她多看一眼的，宋霜就會幫她買下來。
就像是在哄女兒一樣。
顧白笙走到街尾的時候，忽然覺得臉頰一冰。
像是有什麽東西融化了。
擡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才發現，是下雪了。
這場雪來的突然，一片片從天上落下來，越下越大。
她頓時看的有些怔住了。
宋霜來到她身側，将她剛才摘下來的紅色圍巾重新戴在她的脖子上，并且随着她一塊兒看天空：“這場雪看起來會很大。”
“很漂亮。”
顧白笙望着天上的鵝毛大雪，勾起唇角來。
忍不住出聲：“我記得有一年，我來這裏，也遇上這麽大的雪。”
十九歲那年，她跟成壁來這裏，也遇上了大雪。
成壁将自己圍着的黑色圍巾從脖子上摘下來，動作利落又不失溫柔的圍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羞澀的垂眼，心裏甜的比吃了世界上最甜的蜜糖都甜。
可是，過去了那麽多年。
再次遇到這樣的場景。
成壁的面容卻開始慢慢的模糊了。
她轉頭，看向宋霜。
印象中，雪夜裏成壁溫柔望她的面容變成了宋霜的臉。
宋霜那張玉石一樣俊美的臉，取代了成壁剛毅英氣的面龐。
他溫柔的眼神，仿佛有萬千的寵溺。
将成壁那直白單純的關心也一點點的，從她的記憶力開始抹去。
她輕輕搖了搖頭。
覺得宋霜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就像是記憶的橡皮擦。
在把跟成壁曾經擁有的回憶，全部一點點的從她的腦海裏剝離。
然後，用她跟宋霜的記憶填平。
她擡手，捂住了額頭。
宋霜關切的問她：“怎麽了？”
“頭……有點疼……”
“那回家吧。”
宋霜扶住她的肩膀，輕輕扶着她離開街尾。
在兩人走到街頭，把顧白笙送上出租車的時候。
宋霜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中的芙蓉街。
顧白笙故地重遊，定然會想起跟成壁在這條街上擁有過的美好回憶。
但是，這些回憶不應該永遠都留存在她的記憶裏。
她已經記了他很久了。
久到快要占據了她的整個生命。
她的一生，都在爲了成壁的悲傷而悲傷。
爲了成壁的歡喜而歡喜。
爲了成壁的孩子活下來，爲了養育成壁的孩子而努力往前走。
爲了成壁的孩子死掉而生不如死。
爲了成壁，她放棄了去愛别人。
這不應該是她的生活。
如果她不想主動去改變的話。
那他會幫她改變。
用他跟她的記憶，一點點的去抹殺掉成壁跟她的記憶。
讓她永永遠遠，徹徹底底的忘記成壁。
然後，重新去愛上另一個人。
愛他宋霜。
他已經等了她許多年。
等的那麽久，久到她再不回應，再不去愛他，他就快要瘋掉。